第101章 禦路平?心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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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那你想找個怎樣的夫君?”一聽三娘子這樣直接的問出了口,四娘子也來了興致,眯著眼轉頭就看向了身後的五娘子。

    而五娘子似真的有在深思熟慮一般,半晌才抿了抿嘴說道,“市井夥夫,走卒商販,田埂農夫,秀才舉人,軍營兵侍……隻要是個踏踏實實做人的,能對我好,對遠哥兒好,對姨娘好的,我就願意嫁。”五娘子說著,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四娘子,又看了看風韻漸露的三娘子,目光頓時更為堅定了,“我知道自己和姐姐們是沒法比的,我這輩子無非就是求個衣食無憂,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呸,什麽不過分,你能給我有點出息嗎許孝柔,就咱們這樣的門第,你竟隻想嫁……什麽什麽來著?”

    “走卒商販,秀才舉人。”見四娘子一臉憤恨可腦子卻打了結,一旁的三娘子便格外好心的出聲提點了她一下。

    “對對,你竟隻想嫁什麽走卒商販,你讓以後遠哥兒怎麽在同窗同僚前抬頭做人?”四娘子說著便戳了戳五娘子的眉心。

    “不然四姐姐把母親心意的好夫婿讓給我?”五娘子淡然一笑,可看著四娘子的眼神卻並沒有什麽豔羨之色。

    “你也說了親事?”這下,三娘子是真坐不住了,“什麽時候的事,是誰家的公子,換了庚帖下了定了嗎?”天啊,這離她出嫁真的也才幾十天的工夫吧,秦氏的動作也是真的利索。

    “欸,這不是剛說著你的事兒嗎。你這風頭轉的也是夠快的。”四娘子臉一紅,跺著腳就要去掐五娘子。

    五娘子也躲的快,一溜兒就竄到了三娘子的背後,還一個勁兒的衝四娘子做著鬼臉。

    可憐三娘子夾在了中間被當成了擋板,愣是被兩個妹妹給繞花了眼。

    “你們若不說,我回頭就寫信去問大嫂!”三娘子猛的出聲就打斷了兩人的嬉皮笑臉。

    四娘子一愣,連忙擺手道,“別別,這事兒是母親和父親私下商量被我和五妹妹偷聽到的,你若一說,豈不是穿幫了。”

    “你這偷聽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掉?”三娘子不由扶額,深覺秦氏主要也是養尊處優慣了。下人姨娘各個也都是聽話的,那屋裏儼然都已經沒什麽秘密可言了。

    “母親給四姐姐說的是鴻臚寺卿王大人的獨子王淮新。”見四娘子難得扭捏起來,五娘子便解了三娘子的疑。

    “鴻臚寺卿……”三娘子對這個人沒什麽太大的印象,“這門親事是母親說來的嗎?”記憶中,秦氏好像也和王夫人並無什麽往來,這般突然,三娘子總怕會有什麽不妥。

    “不是,是大哥哥。”四娘子這才緩聲接過了話,“這位王公子好像是大哥哥的同窗,如今在國子監當值。”

    一聽這姻緣是許世嘉所牽,三娘子心中便鬆了一口氣,進而愉快的笑道,“大哥哥看人還是很準的,若這位王公子和大哥哥是同窗,那年紀應該也相差無幾,這般年輕,就能在國子監當值謀政,將來一定是前途無量的。”說到底,許世嘉對四娘子的事兒是真上心。

    這個王淮新,父親是鴻臚寺之掌,那從小一定是禮教皆嚴、文墨盡染的,且他又是家中獨子,那就說明王大人屋內很有可能並無妾氏通房,也就是說如果四娘子運氣真的好,很可能就會碰到一個奉行一夫一妻禁不納妾的清流之家。

    而獨子獨門,這婚事若真成了,那四娘子以後隻要誠心實意的侍候好公婆,管教好孩子即可,高門大戶裏那些叔伯明爭、妯娌暗鬥的糟心事兒,四娘子連半件都不會碰上。

    這樣的親事,真是打著燈籠都很難找,也難怪秦氏會著急著想點頭,便是三娘子這個做姐姐的,聽著也是心動的。

    可是……

    想著想著,三娘子忽然一轉念,視線就停在了五娘子那日漸明媚如畫的臉龐上。

    同為許家女。同有手足親,如果和四娘子這樣一比,五娘子的婚事確實是讓人不喜的。尤其現在沈初平竟還厚著臉就這麽在許家住了下來,名不正言不順,讓人覺得硌得慌。

    畢竟你要說他是來打秋風的,可沈家並非落魄之門,在平溪偶遇的時候,三娘子還注意到,沈初平的衣著打扮很是體麵,身邊也有小廝跟著,看上去不像是個缺斤少兩的窮酸公子。

    可你要說他是誠意來謀仕途求官路的,但他偏偏一門心思想走後門攀捷徑,畢竟就像剛才五娘子說的,他還沒有明媒正娶許家五姑娘呢,卻已經開始坐享許家的人脈之利了。

    可是,蘇小蓮呢?

    三娘子想著想著,心中不由一怔,很快又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她嫁進沈家的時候,蘇姨娘就已經住在沈府裏了,沈初平和蘇姨娘的牽絆,不過就是憐香惜玉日久生情罷了。

    但這一世,沈初平竟如此堂而皇之的準備在帝都紮根落腳了,那麽那個讓他曾經愛的轟轟烈烈的女子呢?是在沈府獨守空房等君歸兮呢還是這一世,兩人根本就沒了郎情妾意的那種牽絆呢?

    三娘子忽然起念,或許,她其實可以借了五娘子的親事來讓餘安查一查沈初平的底!

    話說這天下午,當浣蓮水榭的賞春宴結束以後,陸雲姍趁著用膳以前的點兒,特意先來了一趟桃花塢。

    當時,三娘子正在和司棋說話,一見陸雲姍進來,三娘子便把漲紅了臉的司棋給遣了下去。

    陸雲姍眼見著這個臉生的小丫頭眼底泛著濕意,又見三娘子臉上也不見和悅,腳下步子不由一頓,“二嫂若是忙,那我就回去了。”

    “誒,不過就是因為昱哥兒的事,沒什麽忙不忙的。”三娘子苦笑了一下張羅陸雲姍過來坐,對她竟是沒有半句遮掩的。

    陸雲姍便問,“哥兒怎麽了?”

    “前兩日我讓哥兒單住開了,又差了兩個新來的小丫鬟去服侍。可新人到底拘謹,媽媽一個沒見著,就差點被哥兒騎到頭上去了!我左右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叮囑了兩個丫頭幾句。”

    主仆相處,姿態很重要。尤其眼下司棋和侍書二人才剛開始伺候昱哥兒,若這一開頭就讓昱哥兒拿捏住了兩人的脾氣,那往後估計在思懿居。昱哥兒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三娘子以為,縱使他是陸承廷的嫡子,可小輩就該有個小輩的樣子,這恣意生事、喧鬧耍性的脾氣,是萬萬不可幫其助長的。

    “宣姐姐過世後,我和二哥提過昱哥兒的事。不過那時候哥兒還小,沒了女主人的桃花塢總也是亂糟糟的,好像怎麽都不是一門心思對付孩子的時候。”陸雲姍也歎了一口氣,“後來,二哥的心思也淡了,我一個做妹妹的,自然不能多說什麽。多虧了現在有你,不然總讓孩子們這麽荒廢下去,想想也是可惜的。”

    三娘子無奈的跟著點了點頭,忽然就清了嗓子道,“別提這些頭疼的事兒了,怎麽樣,今兒水榭那裏大家都玩的盡興嗎?”

    “都好呢。”陸雲姍也跟著眼露笑意道,“四娘子瞧著好像格外的高興,席間還多喝了兩杯酒。”

    “隻要出來玩,她都是高興的。”三娘子抿嘴,也不怕揭了四娘子的短。

    陸雲姍聞言“咯咯”一笑,半晌才斂聲道,“對了,這個月十六那天,二嫂願意和我一起進宮去看看姑姑嗎?”

    “蕙妃娘娘?”三娘子一愣,“娘娘有說要讓我進宮嗎?”

    “我每逢雙月十六這一天就會進宮去看看姑姑,之前二嫂還沒過門的時候,姑姑確有提過想讓你跟著我一道進宮去坐坐的。”

    “這……沒有宮帖,不大合適吧?”三娘子有些心動,畢竟她理應是要去謝謝蕙妃這個紅娘的。可想著皇宮森嚴,她一個婦道人家這般隨意進出好像顯得不見禮數,便還是猶豫了。

    “二嫂別多慮,咱們進宮不過就是私見,若是你去了。姑姑肯定會高興的。”但陸雲姍卻說得尤為誠懇,滿眼真摯的看著三娘子。

    三娘子一想,四月十六,若陸承廷在豫州沒什麽耽擱的話,他應該是已經回來了,便道,“不如這樣,等你二哥回來了我問問他再做定奪?畢竟是去娘娘的寢宮,若是太過冒然,便就是咱們小輩不懂規矩了。”

    陸雲姍聞言想了想,也覺得三娘子的話有些道理,且她又知道三娘子此番不過是為了小心行事,便也不再勉強,隻笑著應聲點了頭……

    兩人隨即又聊了一些閑話,三娘子方才親自將要趕去霽月齋用晚膳的陸雲姍送出了桃花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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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三娘子在陪著儀姐兒寫完了字以後,便差人去喚了餘安。

    餘安來的很快,照舊的素衣長褂,墨發高束,神色無波。

    “昨兒桃花塢鬧的那一場,餘管事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三娘子開門見山,見餘安濃眉微挑,她便繼續道,“我昨日情急,借了餘管事的名頭給宋姨娘定了去處,等二爺回來我會和二爺解釋的,餘管事不用擔心。”

    “夫人不過是說出了二爺日夜所念,沒什麽可以解釋的。”餘安也很妙,輕輕鬆鬆就將三娘子的窘迫給化解於無形了。

    三娘子微愣,半晌才笑道,“難怪二爺這麽愛和你閑聊,餘管事這深諳人心的本事,我隻怕是要望塵莫及了。”

    “夫人謬讚了。”餘安恭謙的福了福身,倒也是受之泰然的。

    不過三娘子很喜歡餘安的性子,而且隨著兩人私下謀事的機會越來越多,三娘子也愈發的明白了陸承廷為何會對餘安這般的放心信任了。

    她以為,做奴才,有兩個境界。

    這第一種境界呢,是以奴為本,仰主為尊。

    說白了其實就是安安分分謹遵本職,做好主子讓你做的每一件事,不存二心,不弄玄虛,不貪邪財,不搬是非,視為忠奴。若要尋個例子,三娘子覺得子佩算得上是一個好苗子。

    而第二種境界就比較高了,是以才為本,平主為尊。

    怎麽說?就像餘安這樣,他其實不過就是陸承廷養著的一個奴才,可是不管是麵對陸承廷還是自己,餘安是有敬無畏,有尊無卑的,他從不覺得自己是低人一等的奴籍貧者,他憑膽色和能力侍人,忠心之下也有自己的個性,所以總能讓三娘子有一種亦師亦友的感覺。

    和這樣的人相談,是爽快省事的,通常就算三娘子詞不達意,餘安也能很好的揣測出她的心思。

    三娘子覺得。自己身邊的子衿算得上和餘安是同類人,隻可惜子衿畢竟年紀太小,眼界也遠不如餘安那般寬廣,到底還是欠了火候的。

    想到這裏,三娘子便愈發的自在了起來,聽著餘安那不卑不亢的回答,她不見半點猶豫的就說道,“那宋姨娘的事就要勞煩餘管事費心了,想來餘管事應該知道要把宋姨娘送去哪個莊子上吧?”

    “田蒲夏家村有個清苑莊,莊子上都是些年過半百的老人,適合宋姨娘去靜一靜心念。”餘安張口就回,似早就已經安排了妥當。隻等三娘子吩咐了。

    三娘子一聽,泯了從心裏泛上的最後一絲悲憫,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正色的轉了話鋒,“還有一件事,想煩請餘管事私下幫我查一個人。”

    “夫人請說。”

    “江寧雙楊巷沈府的公子,沈初平。此人如今就在帝都,暫住在我娘家府上,母親想著要將他與我五妹妹說親,可今日雲姍宴請,我妹妹過府敘舊,我才知道這個沈公子心思不正,實難托付,便想讓餘管事再幫我打聽打聽,免得我眼拙,讓妹妹錯失了良緣。”三娘子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聽上去平和又淡然,事實上,此時此刻,她心內卻是格外的翻騰的。

    畢竟,她相信隻要餘安出手,沈初平的身家底細一定會被他翻個底朝天的,那麽隻要蘇小蓮這一茬還在,那五娘子這婚事也就能黃了一大半了。

    雖然如今她已出嫁,每次見著四娘子和五娘子便覺得兩人是一樣招人疼愛的,可是,四娘子從來都是輪不到她來操心的,但五娘子,三娘子卻私心希望她能過的更好更舒坦些。

    餘安聞言,沒有多問,隻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就在三娘子誠意的道謝聲中安靜的退了下去。

    不多久,聞雨軒那邊就傳出一聲尖銳的哭喊,那撕心裂肺的回蕩直擊三娘子的胸口,她當時正在整理案頭散亂的書卷,聞聲便是一震,然後整個人就如驚弓之鳥一般挺了個筆直。

    “媽媽,那個清苑莊……既是個莊子,為何住著的都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屋子裏,單媽媽正好送了湯藥進來,三娘子一見她,忽然就如獲大赦一般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單媽媽一愣,思緒飛快一轉,多少就猜到了三娘子這問題的來意,便解釋道,“那個莊子裏住著的都是陸家幾代人中犯了錯的旁親家室,夫人放心,宋姨娘去了那裏,自有下人照應,隻要姨娘誠意悔改,這輩子也不會再吃什麽苦了。”

    一陣苦澀驟然透入三娘子的鼻息,她視線微移,這才看到單媽媽手上端著的湯藥。

    昨兒晚上三娘子睡的格外的淺,噩夢一個接著一個幾乎徹夜都沒有消停過,好不容易挨到了破曉微亮之際,她方才裹著被子瑟瑟的眯了小半刻鍾。

    是以之前等儀姐兒走了以後,她想了想還是吩咐了媽媽去給她熬一劑藥,免得今兒晚上再睡不踏實。

    湯藥雖苦,卻暖濕脾胃,一碗稠汁下肚,三娘子這才多少緩過了神,便立刻吩咐單媽媽道,“媽媽先去把姐兒接出來吧,我讓子佩去和餘管事說一聲,讓她們母女倆再見一麵。”

    其實早上儀姐兒來她這裏練字的時候,三娘子也瞧出了她臉色不好。想必昨晚,伺候她就寢的彩衣已經將宋姨娘將要被送去莊子的事兒告訴她了。

    三娘子看得出儀姐兒的坐立不安,也看得出她的欲言又止,但是三娘子沒有主動提起,所以這一整個早上,儀姐兒便就沒有問一個字,沒有求一句情。

    小小的姑娘,這般的隱忍。三娘子是看在眼中的,亦是格外心疼的,但規矩就是規矩,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非之前宋姨娘出手太頻繁,做事又不留餘地,她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

    所以三娘子即便心疼,卻沒有一點後悔。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在宋姨娘走以前,給儀姐兒留一點慰藉罷了。

    單媽媽很快就應聲跑了出去,半刻鍾以後,儀姐兒就紅著眼眶咬著嘴唇慢慢的走了進來。

    三娘子靜靜的坐在桌邊。心裏也是五味雜陳的,“你可知,你姨娘是犯了錯才被送去莊子上的?”

    見儀姐兒垂著頭默默擦著淚,三娘子心一軟,聲音便輕了一些,“有錯當罰,這是家規,你放心,莊子那裏不缺了吃穿,你姨娘過去不會受苦的,隻要你姨娘的心思能靜下來,往後還會有好日子的。”

    “母親……”儀姐兒這才堪堪的抬起了頭。目光忽閃,隱約透出了孩童該有的慌張和不安,“姨娘是因為哥兒才……才被……”

    “不是。”三娘子淡淡的搖了搖頭,她不希望儀姐兒把問題想的太複雜,“先生教你啟蒙,三字經裏有這麽一句,曰仁義,禮智信,此五常,不容紊,你可記得?”

    “記得。”儀姐兒聲若蚊吟。

    “你母親的錯,等你再長大一些便能更明白一點。”三娘子隻點到為止,“不過錯不為恥,善莫大焉。”

    “父親會不會就這樣把姨娘給忘了?”見三娘子大有就此收了話鋒的意思,儀姐兒忽然著急了。

    三娘子一愣,從容的搖頭道,“隻有看見你,你父親便不會忘記你姨娘的,可是……你姨娘實實在在是傷了你父親的心的,且不管是你還是昱哥兒,你姨娘都沒有用心替你們著想過一二,這,才是你父親最忌諱的。”

    著想嗎?儀姐兒緩緩的低下了頭,忽然又覺得心裏開始堵得慌了。

    想剛才。單媽媽匆匆的將她從先生的課上喊出來的時候,她就猜到肯定是姨娘那兒出事了。

    親生母親,即便平日宋姨娘再疼愛昱哥兒,可那血緣卻是連著筋脈的,儀姐兒害怕了,真的怕一眨眼的工夫宋姨娘就被人帶出府了。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在府裏肆意狂奔過,耳邊有呼嘯而過的風聲,遠遠的,隔著萬綠綴紅的花叢,她就看到宋姨娘那百般掙紮、瘋癲扭動的身影。

    “儀姐兒,姐兒!那個女人向來喜歡你,你去……你去求求她,你去求求她不要把我送去莊子上。”看到了一步一步靠近的女兒,宋姨娘猛的就掙脫了旁人的鉗製,一把衝上前就抓住了儀姐兒的雙臂,神色猙獰,竟叫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在欲絕的哭還是在癲狂的笑。

    “姨娘……”儀姐兒輕輕的喊了她一聲,卻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對,讓你說沒有用,你就是個賠錢貨,根本入不了許氏的眼,你去找昱哥兒,去找哥兒,對,對,隻要哥兒還在,我就不能走,哥兒晚上還要我陪著才肯睡呢,對……”宋姨娘語無倫次,發髻早已經因為劇烈的晃動而鬆散垂落,沒了平常精心描繪的妝容,她的臉看上去憔悴得幾近慘白,整個人已全然沒了之前的貌美芳華。

    “姨娘,我會幫你去和母親求情的。”儀姐兒忍著手臂上傳來的痛感,好不容易抬起手,輕輕的擦去了宋姨娘臉頰上濕糊一片的清淚。

    有溫熱的感覺劃過肌膚,宋姨娘一愣,忽然握住了儀姐兒已長開的手掌,堪堪得張了張嘴,卻終究無力得跌坐在了地上,和個孩子一般放聲痛哭了起來。

    儀姐兒無助的站在那裏,她其實想上去抱抱她的,抱抱這個努力生了自己,可心思卻從來都隻在昱哥兒身上的女人。

    她知道姨娘其實並不喜歡她,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兒,不占嫡,不討喜。

    每次看到姨娘將昱哥兒如個寶貝一般抱在懷裏說笑逗鬧的時候,她總覺得在這深宅大院中。她找不著自己的方向。分明她有姨娘,還有嫡母,可為何她就是沒有昱哥兒有的那種被人疼愛的感覺呢?

    儀姐兒愣愣得低下了頭,看著坐在地上與她齊高的宋姨娘,竟忽然覺得心裏好像已經沒有方才一路跑來時的那種難受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