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半生笛?以退為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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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陸承廷沒喝上雞湯,就被皇上禦召進了宮。

    他走以後沒多久,睦元居的丫鬟來傳話,說裴湘月請三娘子去霽月齋議事。

    去的路上三娘子也納悶呢,分明是裴湘月差了丫鬟來傳話,可為何讓她去的卻是老夫人的霽月齋呢?

    結果踏進了霽月齋的正屋,三娘子才發現,這儼然就是一場鴻門宴。哦不,若是鴻門宴至少還有一桌子熱菜湯飯什麽的,可眼下這兒卻什麽都沒有,直到她挨著牆根坐下了身,也不見丫鬟遞上一杯熱茶什麽的,真正清冷。

    “人到齊了,世子爺可以說了。”見三娘子入室落了坐,站在陸承安身邊的裴湘月衝她一頷首,然後朗聲開了口。

    三娘子佯裝怯生生的用餘光環視了一下四周,老夫人閉著眼,臉色難看的坐在了東首,一旁是坐在圓輪椅上同樣麵色蒼白的陸承安。他的身邊站著一臉無謂的裴湘月。

    老夫人的左手邊,長房大老爺夫婦並肩而坐,兩人臉上全是探究好奇的目光,而老夫人的右手邊坐著的是四老爺夫婦,四老夫人正在咳嗽,而四老爺則目不斜視的盯著陸承安,一臉的若有所思。

    這般陣仗,莫非……

    三娘子看向了裴湘月,卻意外的發現裴湘月也正在看著她,目光晦澀,似笑非笑,陰晴不定的。

    可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著陸承廷出門的時候和自己說的那句“隨心所欲的演”,三娘子就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眨眼,臉上就換了一副懵懂無知的神情,杏目爍爍的看向了陸承安。

    “今日借著幾位長輩都在,我也不怕家醜外揚。父親已故,按說我應順位承襲父親爵位。但是我的身子大家也都知道,從來都是今日不知明日之事,能吊著這口氣活到現在,本也是老天爺的厚愛了。”

    “大侄子,你是吉人自有天相,三叔屍骨未寒,你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見陸承安說幾句話就咳的厲害,佟氏便以伯母之姿寬慰了他幾句。

    陸承安衝著佟氏笑了笑,卻無視了她的話,徑直喘了口氣以後繼續道,“如今朝中大局初定,而改朝換代從來都是博位的好時機。隻可惜,我心有餘而力不足,空占了一個世子之位,若將來再繼續空占著靖安侯之位,隻怕他日我閉眼入土之後,也是無臉去見陸家的列祖列宗了。”

    陸承安這幾句話,已漸漸的能讓人聽出一些怪異的味道來了。

    “世子爺到底想說什麽?”擺明不會是什麽好消息,可偏偏陸承安卻絮絮叨叨的鋪了這麽多的前綴,大老爺越聽越不安,當下就催了他一句。

    “今日,我想讓兩位伯伯做個見證,我陸承安……以世子之權命二弟承襲靖安侯一位。”

    陸承安話音剛落,屋裏便此起彼伏的響起了騷動聲,最先開口的就是一直凝著目光忍而不發的四老爺。

    “這是你父親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四老爺麵無表情的問道。

    “誰的意思都是一樣的。”陸承安答的從容。

    “這怎麽能一樣呢?”四老爺老謀深算的笑道,“大侄子,恕四伯父直言,如今你不過也就是個世子,既為世子,那就沒資格決定了什麽人能來坐三哥空出來的這個位置。今日若你說你來承襲爵位,我和你大伯是服氣的,可你若說要讓廷哥兒來承襲,我和你大伯是不同意的。”

    三娘子注意到,四老爺話音剛落,一直閉著眼的老夫人便輕輕的笑了一聲。

    “四伯父,這事兒就不是由您和……”

    可陸承安剛想說話,就又被四老爺搶了白,“且先不說別的,就說裴氏雖膝下無子,可隻要你有心,即便身子不好,那從族裏過繼一個聰慧伶俐的孩子不就好了?子承父業,這才是天經地義的,弟弟……若真要廷哥兒承襲爵位,那當初三哥為何不直接把世子的位置給了他?”

    “我與月娘下個月要回建德祖宅和離的。”陸承安卻語不驚人死不休,絲毫不給旁人喘口氣的機會。

    四老爺滿口的勸說戛然而止,仿佛如同在看著一個怪物一般盯著陸承安猛瞧。

    而大老爺已經坐不住站起了身,怒目橫對道,“逆子!你爹才剛死,這會兒棺木都還沒有下葬呢,你竟就這般沒有擔當的要把侯府給拆散了?”大老爺留著長過下顎的山羊胡,用力說話的時候下顎開合,那胡子就一震一震的,其實很有喜感。

    三娘子看著看著,生怕自己會一個不小心笑出來,便是連忙捂住了嘴佯裝慌張的模樣轉過了身。

    “難道,和月娘和離就算大逆不道了,而我這殘破的身子拖著她這名門清流出身的嫡女千金就算有情有義了?”陸承廷冷冷的一笑,那張慘白的臉配了那沒有溫度的聲音倒是倍顯悲涼的,“大家心裏的想法我都知道,可是你們是長輩,我不說破,也是給大家留個麵子,但大家若要因為自己的這點兒私欲而折損了月娘下半輩子的幸福,那我今兒就把話撂在這兒,這侯爺的位置,我是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的。”

    “老三媳婦,你就不說句話管管你這從小疼到大的兒子?”大老爺根本就沒有在聽陸承安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當下就一步跨了過去衝著老夫人喊了起來。

    老夫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看了看大老爺。又看了看陸承安,失望之極道,“如今,咱們是關起門說一家話,你是小輩,即便眼下要雙手一攤撂擔子,也別把話說的這麽決絕,這會兒在你麵前的全都是長輩,都是看著你從小長大的,你且心平氣和的想一想。你口口聲聲要和離,可和離了以後,裴氏就真的能像你說的那般過上安然恬淡的日子了嗎?這夫妻和離,總是會有風言風語傳出的,那些話裏,大多都不會說你的不是,到最後和離之因多半還是要推到裴氏的頭上的……”

    “那母親之意呢?”陸承安淡淡的問道。

    想早上他們自家人在祠堂的時候,因為陸承廷拔腿先走了,承襲與和離的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眼下舊話重提,陸承安想看看這大半天過去了,老夫人有沒有想出什麽更能讓他心服口服的對策來。

    “和離一事再議,爵位……你若實在不想承下,那就順讓給你九弟吧。”老夫人目光如炬,緊緊的盯著陸承安。

    三娘子已經有些聽不下去了,這一家老小都當這老侯爺留下的位置是個球在那兒踢著玩呢?

    陸承安不要了想讓給陸承廷,偏大家誰都不願給,一並想搶過來給陸承祁。難道就沒人考慮到,靖安侯這爵位目前還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如今老侯爺死了。世子爺不願承襲,那應該由誰來坐這個位置,陸家人提議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卻還要皇帝金口玉言點下頭才為數的嗎?

    還好,關鍵時刻,還有一個陸承安是清醒的,“母親,這事兒可不由您說了算,這事兒,最後卻是要皇上點了頭的。”

    眾人麵色大變,方才還振振有詞的大老爺已是默默的退回了身,而四老爺則一個勁兒的在那兒抖著腿,滿眼的急躁。佟氏和康氏本就是婦道人家,沒什麽話語權,裴湘月則冷冷的一笑,事不關己的轉移開了視線。

    是啊,這本來就是皇上的事兒啊,那為什麽要喊她過來旁聽?三娘子和看戲似的端坐著,還必須裝出一臉感同身受的鬱結模樣,也是難捱。

    可就在這個時候,老夫人卻對著她發話了,“老二是什麽意思?”

    三娘子當時正低著頭呢,一聽老夫人點了陸承廷的名字,她便心虛的抬起了頭,裝著慌張的模樣猛眨著眼睛,“二爺……二爺不和妾身說這些的。”

    她發誓,她沒說謊,陸承廷真沒有和她正麵交代過這件事。

    可老夫人看著三娘子這唯唯諾諾的模樣心裏就有了氣,當即加重了聲音道,“什麽叫不和你說這些?下午的時候老二不是還把你喊回院子去了嗎。這麽長時間,你們夫妻倆難不成半句話都沒有說嗎?”

    “我……”三娘子佯裝是被嚇到了,一邊想著侯府裏頭老夫人的耳報神竟是無處不在的,一邊搖搖欲墜的就站了起來,一副想跪不跪樣子,且還哭喪著一張未施粉黛的臉道,“母親,二爺今兒下午心悸症犯了,這兩日二爺連軸轉,昨天傍晚才連夜從南郊趕回來,據說是審了八皇子一整個通宵的。”

    三娘子說著竟偷偷的別過了頭去摸起了淚,深情並茂的,“媳婦中途被丫鬟喊回去的時候二爺臉色都不太好看,媳婦趕緊讓單媽媽去給二爺燉一鍋雞湯,可誰知湯還沒滾熱呢,二爺就被皇上傳召進了宮……”

    顧左右而言他是三娘子的拿手活兒了,不過刀不用顯鈍,銀不擦不亮,這技能個把月不用,三娘子覺得還真是生疏了。當中有好幾次,她險些都快要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不過好在,陸承廷是真忙,腳不沾地的,她也不算是在那兒漫天瞎扯。

    “既廷哥兒身子也不好,那這爵位……”四老爺乍一聽便覺得三房這個剛進門的小媳婦是個軟柿子,“那這爵位想來也不太適合廷哥兒。”

    “是啊是啊。”三娘子聞言點頭如搗蒜,滿眼的真切,“二爺也說,是希望世子爺能長命百歲的。”

    老夫人眯著眼。總覺得三娘子是話裏有話,可偏偏她一臉的清淚,哭得真情實意的,一時半刻的讓人分不出真假。

    “這麽說來,老二是不準備出手接爵位的咯?”老夫人想著,又出言問了一句。

    “母親,媳婦真的不知道。”三娘子耷拉了腦袋,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這樣的事兒,媳婦無權替二爺開口。二爺走以前也沒交代媳婦什麽,這……媳婦以為這事兒還是要看世子爺和皇上的意思的。”

    老夫人聞言,嘴角一斂,心裏又冒上了一股濁氣。

    看世子爺和皇上的意思?那這問題豈不是兜了一圈又重新繞了回來等於沒談?

    是以老夫人當下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罷了,裴氏本說喊你來聽聽老二的意見,現在看來你也是個拿不定主意的。”

    三娘子聞言,如獲大赦一般的大喘了一口氣,然後怯生生的說道,“那母親。您和長輩們在這兒商議大事,媳婦就先回去了。”

    見老夫人看都沒看她一眼就點了頭,三娘子低著頭,嘴角一彎,立刻倒退著出了屋門……

    外頭好像有些變天了,在昏黃天際的映襯下,呼之欲出的不是絢爛如畫的火燒雲,而是烏壓壓一大片的陰沉之霧。

    迎麵吹來的風也沒了午後的暖意和輕柔,此時此刻倒像是一個張狂的孩童,肆無忌憚得令人沒轍,幾乎要將屋簷下懸掛著的燈籠都挨個兒吹翻一般,勁道十足。

    三娘子站在廊子下,看了看頭頂那一層陰雲密布的灰青色,下意識攏緊了衣領就想衝出去,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記無力的喊叫。

    她回頭,見是裴湘月正緩緩的從裏屋踱步而出,神色寡淡,雙目透倦。

    “大嫂……”三娘子迎了上去,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了一絲擔心。

    “二弟一會兒還回來嗎?”裴湘月看著她,眼底閃著晦澀的微光。

    “每回被皇上急招進宮,都不見他當天就回來的。”三娘子如實道。

    “那我去桃花塢坐坐吧。”也許這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去那裏串門了,裴湘月暗歎。

    “好啊!”三娘子自然是樂意的,並了裴湘月迎著風就匆匆的趕回了桃花塢。

    說來也巧,就在她們剛剛踏入院子的時候,天邊突然炸起一聲驚雷,緊接著,風嘯忽重,雷光破天,不過就是走幾步路的工夫,豆大豆大的雨點就“稀裏嘩啦”的從天兒降,墜墜如疾。

    “大嫂就在我這兒用膳吧。”想著灶台上還燉著原本要給陸承廷喝的湯,三娘子便開口做留,念著一會兒正好端來讓裴湘月補一補,嚐個鮮。

    可見著三娘子這般笑顏盈盈的模樣,裴湘月心裏卻猶如被一塊巨石壓著一般的沉重不堪,“真希望回頭如果二弟真的接下了侯府這個爛攤子以後,你還能像現在這樣笑掛齒間。”

    “大嫂,明日事,今勿念,不然活著多累?”三娘子笑了笑。竟有種輕雲出軸的淡然之美。

    裴湘月不禁有些呆了,想著剛才在霽月齋那兒她還是一臉的柔弱,哭哭啼啼的模樣,不禁啞然,“隻怕他們都要著了你的道兒。”

    “瞞不過大嫂。”三娘子本就沒有想過要瞞裴湘月什麽,如今看來,陸承安和裴湘月和離已成定局,雖然這當中肯定是有什麽瓜葛牽扯的,但是說到底這還是他們夫妻倆的事,且和離也並不令人值得開心雀躍。三娘子更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所以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兩人開誠布公的尷尬給帶了過去。

    裴湘月看著她,忽然覺得三娘子看上去是纖柔嬌小的,可這副玲瓏的身姿內好像又蘊著無比剛毅的傲然之氣的,便蹙了眉好奇問道,“方才在霽月齋,你可看懂了長房和四房的心思?”

    三娘子正在給裴湘月倒茶,聞言後手勢一頓,擺正了茶壺道,“克及己欲。傾力相阻,看來這敬文巷口的三宅門,雖朝向不同,可卻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果然是聽懂了!

    裴湘月眼中閃過一抹明朗之色,然後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指點道,“其實你們都以為這整個侯府如今是我掌家,但說到底我不過就是沾了侯府庶務的一點皮毛而已。”

    “大權都握在母親手裏嗎?”三娘子並不驚訝,剛過門的時候她就隱約看出了一些端倪。

    畢竟陸承安重病是事實,裴湘月再能幹,也隻有一雙手一雙腳,要她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又是盡心照料久病纏身的夫君,又是全權打點侯府內宅的一應瑣事,想想都有些不太可能。

    裴湘月點了點頭,“遠到莊子,近到膳房的采辦抽油,全都是母親在管著,我不過就是分神幫她打點打點下人的庶務罷了,這內宅裏頭,所有的仆役聽的還是母親的話。”

    “畢竟大嫂還是要以照顧世子爺為重的。”三娘子給了裴湘月一個台階。

    誰知裴湘月卻搖了搖頭,“說實話。我即便掌家,頂著的也不過就是世子夫人的頭銜,可母親卻是名正言順的靖安侯夫人,即便世子爺並非沉屙不治,那些內宅庶務也是輪不到我插手的。”

    “難怪大伯父和四伯父他們這麽害怕世子爺把位置順讓給二爺了。”三娘子波瀾不驚的淡淡一笑。

    裴湘月看了她一眼,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和宣嵐爭成那樣好像全成了一場空,“其實掌家辛苦,母親能裏裏外外把賬做齊了也是本事。更何況,長房和四房一直依附著侯府之尊在外營生一事,父親生前也是默許的。所以母親也是做的手到擒來的。”

    “莫非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買賣?”聽裴湘月這樣的口氣,三娘子不免就有些擔心了。

    “我隻知道有兩個放印子錢的暗莊,排場似乎弄的很大,其餘的我也不太清楚。”

    “印子錢,一還三;利滾利,年年翻!一個就已經夠嗆了,侯府這兒竟還有兩個?”鎮定如三娘子的神色也略顯緊張了起來。

    從來,放印子錢的暗莊就是和暴利、人命、貪官汙吏這些腐壞之事纏在一塊兒的。這些暗莊可以說本身就是銷金窟,隻要上麵動了念頭要查,那幾乎就是一查一個準的。

    縱觀大周曆代幾朝皇帝。每一個都動手對付過民間這些暗莊,每一回都會牽扯出大批貴胄官爵,一經查實,這些官宦之家的子弟便是罷官的罷官,散財的散財,若是牽扯的人命多了,還很可能會被流放異鄉。到時候,皇上可不會來管你是不是世襲罔替的宗親貴族,一應都是依法懲辦的。

    而偏偏,老侯爺走的並不光彩,新帝又是個奉行廉政的鐵腕,若到時靖安侯府的這些事真的被皇上查到了,那估計連陸承廷這些年的辛苦都要變成白費了,更不要說如何保全陸府三門了。

    “他們也知道,將來一旦真的讓二爺坐上了爵位,如今手中既得的這一切好處和利益隻怕都要變成鏡中月水中花了,所以他們才會這樣反對世子爺把爵位讓出來吧。”這點其實並不難猜,三娘子是一想就通的。

    “其實,讓誰來承襲爵位對長房和四房來說也不那麽重要,重要的是這侯府的內宅大權依然是牢牢的被母親握在手中的。但是若是二弟真的上了位。按著母親和二弟的關係,隻怕這事兒最後肯定會落到你的頭上,那對他們來說,別說是好處了,從此能衣食無憂就已經要偷著樂了。”裴湘月附和。

    “無妨,反正二爺也沒打算這麽輕鬆的就攬下這個攤子。”三娘子笑著將倒好的熱茶遞給了裴湘月,“更何況長房、四房是不知道父親的死因的,可是皇上心裏卻是敞亮的,咱們侯府的這件事,最後是躲不過皇上之意的。”

    裴湘月莞爾道,“以退為進確實是個辦法,不過你也要讓二弟把握好了分寸,若是退的太後麵,以後隻怕要重新掌權也是難的。”

    “多謝大嫂提點。”

    “下次再見,你便能喚我一聲裴姐姐了。”見三娘子笑得由衷,裴湘月也是心頭一暖。

    可三娘子聽著卻不免惆悵了起來,“大嫂,這和離一事……我倒覺得大伯父說的有幾句話是對的。其實世子爺現在有些一意孤行,但若真的是為了你好,從本家宗族裏過繼一個孩子給你,也能保你後半輩子平安無憂的。而且二爺是敬重您的,以後若是真的由二爺全權打點侯府,我敢保證,這侯府的上上下下絕對不會有人敢給你臉色看的。”

    “和離是我提出來的。”見三娘子聞言就瞪大了眼睛,裴湘月卻泰然苦笑道,“你可知,要守著一個心思不在你身上的男人本來就是件難事,如果將來這男人還要帶著對別的女人的一顆真心入土輪回,那我不止是白守了這幾年的夫妻姻緣,更要繼續耗著我餘下的半條命,想想,我也是替自己不值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