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靜水流?知人善用(上)

字數:9072   加入書籤

A+A-




    再見如畫,每個人都感慨萬千。

    侯府大門口,如畫不顧一旁灑掃小廝的目光徑直就跪下了身,重重的給三娘子磕了三個頭。

    子佩見了,正想去拉她,卻被三娘子的目光製止了。子佩一愣,橫在了半空中的手堪堪的頓了頓,然後隻能默默的收了回來。

    “三姑奶奶!”如畫聲音微顫,“咚、咚、咚”的磕頭聲一記一記的撞在地上,也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抬頭的時候,如畫額頭通紅,子佩見狀,瞧瞧的別過了臉,心下對三娘子方才製止自己的舉動萬分的不解。

    而三娘子卻依然的不為所動,隻微微的衝她點了點頭道,“起來吧,讓子佩先帶你去梳洗一下,吃點東西,我們一會兒見。”她說著,握緊了拳,然後目不斜視的轉了身,在眾人肅穆的注視下穩穩的邁開了步子,走進了侯府的大門。

    半個時辰以後,子佩先一步進了內廂房,見三娘子正單手托腮靠在窗邊發呆,她輕輕的行禮問了安,說道,“如畫姐姐吃了東西馬上就來。”緊接著子佩又問了個一直憋著沒時間問的問題,“夫人,您的脖子怎麽了?”

    三娘子淡淡的說了一聲“沒事”,隨即轉過了頭,見子佩正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她笑了。“你想問剛才我在大門口為何會阻止你對嗎?”

    “夫人……”子佩忽然就跪下了,“奴婢昨日去了邵陽的莊子,見著如畫姐姐正在……正在給那莊子上的老莊頭倒糞桶……”

    那場麵,是子佩完全不曾想到的,曾經在許家那麽八麵玲瓏的三房大丫鬟如畫,當時正穿著一身破破舊舊的衣裳,吃力的提著一個散發著熏臭味的糞桶,在村口費勁的走著。

    三娘子心頭一沉,卻終究耐著性子道,“子佩,你可知你最大的優點就是溫柔心軟。慈悲懷恩,可偏偏這也是你最大的缺點。”

    子佩愣愣的抬起了頭,臉頰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夫人……奴婢不懂。”

    “我今日讓你不遠長路去邵陽把如畫接回來,不是為了把她帶回侯府來享清福的,讓她來,是因為我要讓她來幫我打點這內院的裏裏外外。一個有威嚴的主子,人前必要有所拋舍,一個有威嚴的奴才,人前也必要學會屈尊,方才在大門口,左右也有五、六個負責灑掃的下人看著,他們是這個侯府裏頭最卑微的仆役,因為卑微所以無所顧忌,因此他們會把看到的一切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三娘子說著,便聽見了門口傳來的淺淺腳步聲,她朗聲繼續道,“如果今日在大門口我讓你攙了如畫,所有人就會知道她是個在主子心中有分量的丫鬟,而她進侯府,可能是因為主子喜歡,而並不一定是因為自己的本事和能耐。我問你。這一個打從一開始就是‘走後門’進來的丫鬟,以後要如何在內宅服眾?”

    子佩聞言,一張臉迅速漲了個通紅,半晌才垂了眼簾糯聲道,“是奴婢想的不夠周到。”

    “子佩,雖不過才短短幾個月,可如今我在這家的身份地位和從前已大不相同了,很多事,咱們若是按著以前那般循規蹈矩的去做,隻怕將來別說是這個侯府了,便是桃花塢裏頭也沒法由我說了算了。成大事者。雖不能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可若是太過婦人之仁心存慈念,那難免會讓有心人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的。”

    “奴婢明白!”子佩重重的點了點頭,見三娘子的眼神正看著門口,她便自然而然的轉過了頭。

    門外站著的,是已換了一身幹淨清爽的衣裳,發髻整齊,素麵朝天的如畫。

    子佩趕緊走了過去,先是將如畫迎進了屋,然後便退了出去,順勢還輕輕的合上了門扉。

    見如畫一進屋就又跪了下來,三娘子便盤腿挺直了腰身,正色看著低頭垂目的如畫問道,“難為你為了名節,在那莊子上卑躬屈膝了。”

    如畫身子一顫,詫異的抬起頭,愣愣的望著這個可以算是自己看著她從小長到大的小主子,眼裏露出了敬佩,“三姑奶奶……夫人如何知道我……”

    改口的當下,如畫的思緒如潮水一般翻湧而起。

    想她剛被老夫人送去莊子的當天晚上,那見色起意的老莊頭就摸黑偷偷的進了她的屋子。她抵死不從,甚至拿起了桌上的燭台,用插蠟燭的鐵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索性她並非是罪奴的身份,再加上從許府出來的時候,老夫人是特意派了兩個家丁相送的,排場雖然不大,可多少也能唬住那素來不曾見過大世麵的老莊頭,這下才勉強的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可是清白保住了,接踵而來的卻是各種非人的待遇,大正午天的下地除草,半夜睡得正緊被喊起了倒夜香,一日三餐不管飽,難得有時候能見著一點兒肉腥也有著一股子餿味兒。

    因為沒有從了那老莊頭,那老頭兒便變本加厲的折磨她,還明著放話,什麽時候等她想明白了願意點頭做他的填房了,那這苦日子就會到頭了。

    想到這裏,如畫瞬間就濕了眼眶,她雖不是許家的家生子,可五歲被賣進許家以後就一直跟在老夫人的身邊,雖也不是一路的富貴,可卻真的沒有吃過這樣紮紮實實的苦,眼下想起,她自己都不禁唏噓了起來。

    見她神色動容。情緒也有了波動起伏,三娘子方才衝她柔柔一笑,輕聲道,“方才子佩來替你打抱不平,說昨兒去接你的時候見著你正在給那老莊頭倒糞桶,若是你真的被……莊子上的人哪兒會讓你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去做這些醃臢的事。”三娘子語氣淡淡,但目光中透著欣賞和歡喜。

    “原奴婢也不知道那般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麽,可卻不曾想真的等來了……等來了夫人。”如畫說著又激動的衝三娘子磕了一個頭。

    眼下三娘子的出手相助,對如畫來說無意等同於再造之恩,這幾個響頭,她是磕得心甘情願的。

    “這是我與你緣分未盡。”三娘子伸了伸手。示意她先起來,然後便是定睛看著她確有消瘦的臉頰道,“從前我在許家,多是由你照拂著的,母親心思的寬窄我常常拿捏不準,可隻要你出聲提點了,我多半就不會出錯。母親這一次……”

    “夫人,您信我!我五歲就在許家為奴為婢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老夫人心比針尖這個您是知道的,我打小看著老夫人如何擠兌那些姨娘和想要變成姨娘的通房們,姨娘這條路,我如畫是真的想都沒有想過的。”

    “那日真的是個意外?”三娘子是決定要用如畫的,如今她身邊正缺人手,且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來的難得可貴,在如畫落難的時候伸手相助,三娘子敢保證,如畫是肯定會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可是她還是想親口聽她說一說當天在明月居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天老爺喝多了,回來的時候我正在院子裏除蟲,您是知道的,太太晚上淺眠。一入了夏,有的時候睡不踏實了總會嫌院子裏的蟲鳴聲鬧得慌。”見三娘子點了點頭,如畫繼續說道,“既是捉蟲,院子裏就沒有點太亮的燈籠,結果老爺一回來,險些在院子口磕了個跟頭,我見了自然上前去扶,結果……那兩天雨一直下不下來,晚上悶熱的緊,我沒穿褙子,老爺手一撐,就碰到了……”如畫目光素沉,臉上未見羞澀,有的卻是悲憤交加的神情,“我當即就喊了正在堂屋裏的田媽媽來避嫌,可老爺醉得雲裏霧裏,當下以為還在花樓不曾出來,把我當成了那邊伺候的女子,所以說了些不敢入耳的話。我事後是特意叮囑了田媽媽千萬別把這件事說出去的,老爺本就喝多了,壓根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回頭若是說者無心聽者有心那就是無中生有了。”

    “父親從外院回來,怎麽入了內院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三娘子也是奇怪。

    “事後夫人也問起過,老爺醉得隔天也記不得了,後來夫人去外院問,外院的小廝才說是老爺自己不肯讓伺候的人跟著的,小廝就在垂花門那裏止了步。”

    “那幾日你是不是和田媽媽起了什麽爭執?”其實如畫和田媽媽兩人不對盤也是眾所周知的。田媽媽此人其實功利心強的很,總想在秦氏跟前裝個大,而如畫是個心思縝密的,平常的時候也知道明的暗的讓著,一直讓田媽媽倚老賣老著。

    如畫聞言瞳仁一閃,越發的對三娘子服氣了起來,便連忙點頭道,“您知道田媽媽有個侄女,之前一直住在邵陽,今年那侄女成了親生了兩個孩子,一家人就來了帝都想謀生,那侄女自然就尋到了田媽媽。”

    “田媽媽想讓她侄女頂了你的位置?”三娘子不由冷笑。

    如畫微微的點了點頭,“田媽媽沒有明著說,不過卻暗示著夫人我年紀大了,一直這樣待在明月居裏也不是個事兒。”

    “也虧得田媽媽這份私心,讓我如今得了你這左右臂膀。”三娘子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眉眼都沾了和悅。“現在我隻問你一句,這侯府,你可以願意來?”

    “奴婢自然……”

    “你先別著急。”見如畫急急的想要表決心,三娘子徑直就打斷了她,“我知道你老家在槐東,雙親健在,家中還有弟弟妹妹,你是家裏的老大,養家之責不敢推脫,可你是女兒家,除了要養家。也是要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的。你今年已經二十了,這般年紀,即便是我有心,也未必籌謀得到怎樣體麵的人家了,更何況你一旦留下來幫了我,那從此以後,但凡是前院有些能耐的小廝便都配不得了,你可願意?”

    “夫人!”如畫一聽又跪了下來,鄭重其事道,“奴婢這小半生看盡了人情冷暖,雖沒見過如侯府這般潑天的驕奢。但自問也是不愁吃穿見慣了富貴的。就算能得有能耐的好男兒又如何?奴婢覺得再好的男兒都不如有一顆真心實意的心。奴婢原先在太太身邊伺候的時候就想好了,隻要有一個男子是真心實意待奴婢的,那不論他的身份貴賤,家室好壞,奴婢都是願意的,可如果此人並非一心一意,那便是皇親貴胄,奴婢也不見得瞧得上眼。”

    “你能這樣想便好。”畢竟住在一個屋簷下多年了,三娘子對如畫還是了解的。這個明月居的大丫鬟,最合她心意的除了她的機敏謹慎之外,還有她的淡泊名利和一視同仁,“可是如今侯府正值變動的當下,母親和田媽媽那些伎倆拿到侯府都是不夠瞧的,你一旦沾了我身邊的事兒,可就要有個準備,沒有一年半載的,我不會放了你去成親的。”

    “夫人是知人善用,奴婢是認主為親,隻要夫人有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奴婢必定肝腦塗地!”如畫目光堅毅,磕頭而回。

    三娘子嘴角笑意明顯,此刻終於放了心。可正當她還想再和如畫敘敘舊的時候,卻聽門口忽然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三娘子看了如畫一眼,如畫便迅速的一抹臉上已不明顯的淚痕,然後恭謹的垂首站在了一邊。

    “夫人,袁媽媽來了。”門口,子佩朗聲通傳。

    三娘子微微一怔,隨即對如畫道,“知人善用方見時,一會兒我就讓你瞧瞧侯府那幾位主子和奴才的厲害。”

    如畫一愣,一顆心頓時驟跳不已。

    而就在這時候,袁媽媽已經昂首挺胸的走了進來,一見三娘子,她便仔細周全的先行了個安禮,然後笑眯眯的說道,“老夫人遣了老奴來瞧瞧,若夫人得空,老夫人想請夫人過去一趟。”

    “勞煩媽媽了,我這就去。”三娘子說著就下了羅漢床。

    袁媽媽見狀也不急著回去,隻駐足而立,眼看著三娘子不緊不慢的張羅了自己一番後準備要動身出門了,她方才挪著步子跟了上來。

    三娘子順手帶著如畫,如畫後麵跟著個如盯梢一般的袁媽媽,三人便就這樣一路齊齊的到了霽月齋。可一進屋,三娘子才發現,昨兒剛來過的長房老夫人和四房老夫人竟又成了座上賓,這會兒正一左一右的和老夫人說著悄悄話呢。

    “母親,大伯母,四伯母。”三娘子站定,笑眯眯的和長輩們行了小禮,仿佛昨兒大家在祠堂撕破臉的事兒從不曾發生過一般。

    三位老太太的目光皆在三娘子脖子上纏的藥帶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老夫人便開口道,“一家人住在一個屋簷下,磕磕碰碰意見相左是難免的,說話快了,上下兩排牙齒都還有咬著嘴唇的時候呢,更何況是人了,你說是嗎?”

    “母親說的是。”三娘子垂首而立,恭謹的很。

    老夫人暗笑在了心裏,便是從一旁小丫鬟的手中接過了一個上了銅鎖的雕花紅漆大木盒子,說道,“如今連朝廷都已經改朝換代了,咱們這侯府啊,也是時候該換個女主人了。老二既現在是名正言順的靖安侯了,那這內宅的一應事宜,以後就交給你吧。”

    “要說三弟妹您心裏也是敞亮啊,這麽大的事兒,不過一宿的功夫就想明白咯。”這邊,三娘子還沒有接話呢,那邊,長房老夫人就尖聲說開了,“老二媳婦啊,你可是遇著一個明事理的好婆婆咯,能這般幹脆利索的把主持中饋的大權放手給小輩的婆婆,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著呢。”

    三娘子轉頭對著長房老夫人意味深長的一笑,壓著嗓子不費力氣的說道,“貴胄宅門的規矩自然比商賈之家的要嚴謹的多,大伯母見不著裏頭的門道也是自然的。”

    佟氏一愣,總覺三娘子這句話有些別扭,可不等她細細琢磨,卻見三娘子已經轉過了頭,上前了兩步就雙手接過了老夫人捧著的木匣子。

    沉甸甸的匣子讓三娘子微微一驚,正想問,老夫人倒先開了口,“裏麵是應事的對牌、內宅的公賬、仆役的名簿賣身契,地契房契還有各屋的鑰匙。老侯爺走了,老二承襲爵位,我這個老太婆說話也變得人輕言微起來,你瞧,別的不說,如今這內宅裏頭的大廚房就已經是一團糟了,打從今兒起,就要看老二媳婦你的能耐了,什麽時候能把大廚房的那幾個媽媽拿捏妥當了,你這掌家之路才算是摸出些門道咯。”

    三娘子捧著手中沉甸甸的盒子,眯著眼看著一臉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不曾想她竟會把“甩手掌櫃”的姿態做的如此堂而皇之到令人無語的地步。

    老太太說了放權,其實是徹底的放手。而她眼底露出的滿滿“期許”,其實全是等著看她笑話的虛情假意,這一張“欲擒故縱”的牌打得正是時候,內宅那幾個身兼重職的管事媽媽罷活兒甩手其實當初還不是老太太自己下的暗令?偏現在媽媽們都還沒回來,老太太自己反倒先挨不過這素粥糟糠了,再加上陸雲英的自有主張,老太太一鬧心,幹脆拱手就把這一堆的糟心事全丟給了三娘子。

    可是三娘子幾乎都不用去查也知道,這裏頭,除了那幾個還沒有回府當職的媽媽之外,老夫人肯定是還動了別的什麽手腳的。不然之前一家女眷鬧的那麽凶。豈不是真就成了一場天大的笑話?

    但,三娘子卻恭敬肅穆的斂神,沉心鎮定的福身,聲音沙啞道,“孝熙定不負母親之托。”

    老夫人一愣,下意識就想張口,可一肚子的話卻卡在了嗓子眼兒,如吞了一隻還在撲翅的蒼蠅一般咽不下,吐不出。

    真這麽平靜就收了盒子,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說嗎?老夫人睨著眼,看著神色毫無波動的三娘子,隻覺得她忽然就和塊木頭一般,與昨日在祠堂裏那犀利如劍的模樣判若兩人。

    是這個許氏真的心夠大還是因為背後有老二撐腰而變得天不怕地不怕?

    老夫人心下天人交戰的琢磨了一番,滿心疑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袁媽媽,竟見袁媽媽一個勁兒的在衝自己眨眼睛。

    老夫人一個激靈回了神,想著到底是自己硬著一口氣把東西交出去的,這會兒哪裏能表現出一點異樣的神情,便故作鎮定的點了點頭,一派長者的姿態,和睦笑道,“都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我當年也是這麽走過來的。各種苦楚,你慢慢就能體會了。”

    “是。”三娘子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盒子,心裏一個勁兒的在發冷。

    老夫人見狀,心有不甘,左右又碎言的囑咐了幾句,偏不管她說什麽,三娘子都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冷靜的叫人找不出半點的破綻。

    說的多了,老夫人自己都覺得口幹舌燥的,可三娘子卻如同一口鐵鍾一般,屹立不晃,紋絲不動的。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回兩聲“是”,可到了後來,三娘子竟沉默得連這一個字的回答都省了。

    老夫人見了隻覺無趣,本她打定了主意是想見一見三娘子的慌張和無助的,誰曾想這小小的丫頭卻根本沒有如她的願。老夫人很失望,又有些氣悶,當即便揮手道,“罷了,我一個老婆子說多了都是泛泛之談,你回去吧。這兩日估摸著有得你規整了,若是遇著什麽不明白的事兒便來問袁媽媽,她之前一直幫著我打點內宅庶務,指點你是綽綽有餘的。”

    “多謝母親。”三娘子行了禮,告了退,對老夫人的話幾乎是置若罔聞的。

    可就在所有的人詫異於她那冷靜受之的姿態時,出了霽月齋大門的三娘子卻在院牆的牆根下軟了腿,險些就跌坐在了地上。

    “夫人!”一旁的如畫眼明手快的一邊攙住了三娘子的小臂,一邊托住了快要從她手裏掉下來的那隻木匣子。

    可不托不知道,這一托,如畫才發現那隻看著不算特別大的木匣子竟沉的要命。

    而三娘子雖覺得一雙小腿一直在打顫,可也知道此處根本不是喘氣的好地方,便當機立斷的問如畫,“認識回去的路嗎?”見如畫點點頭,她又吩咐道,“你拿著盒子先回去,把瞿媽媽、單媽媽,子衿和子佩給我喊齊了,我隨後就來。”

    如畫自然知曉輕重,聞言便沒有耽擱,點頭後轉身就往桃花塢跑去,而三娘子則是挨著牆根喘了好幾口大氣,不一會兒才撫平了衣袖和衣擺上的褶皺,又捋順了鬢邊微亂的發絲後方才身姿略見虛浮的邁開了腳下的步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