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靜水流?貧賤成哀

字數:9686   加入書籤

A+A-




    這天晚上,桃花塢裏是奇跡般的亥時整就熄了燈,可霽月齋卻依然還是燈火通明的。

    這麽晚了,陸雲英非但沒有走,反而還差了人把正在天香樓摸牌的陸承祁給抓了回來。

    偏陸承祁今兒難得手氣不錯,被幾個家仆逮著的時候正在莊上,但那幾個家仆是領了老夫人之命務必要將陸承祁速速帶回的,是以幾人在天香樓裏也就顧不得什麽主仆尊卑了,直接動了手就把陸承祁給扭押了回來。

    “大姐你說你不好好的待在榮府裏頭養尊處優,非得回來攪這趟渾水做什麽?”陸承祁本就被人生生的斷了財路,這一看到陸雲英,他立刻就找到了發泄的對方。

    “混賬東西!”老夫人聞言,當即一掌就拍在了陸承祁的肩上,力道之重,讓沒有準備的陸承祁立刻踉蹌了一下。

    “娘,你做什麽!”陸承祁黑著一張臉轉頭去看老夫人,卻見老夫人正赤紅著雙眼回瞪著自己,雙眸隱火,怒意盡顯。

    而陸雲英見狀,先是上前扶著老夫人上了羅漢床,然後才皺著眉對陸承祁道,“原先大哥還在。這侯府裏頭確實是沒你什麽事兒,吃喝玩樂賭牌輸錢,大哥養得起你,母親也養得起你,大家和樂萬事足。可你也是個大活人,一雙眼睛也是清亮的,這侯府裏頭變了天了你不知道嗎?”

    “二哥做了侯爺,也一樣會養我啊,我可是他的親弟……”

    “養個屁!”老夫人順手就抄過了案桌上的一隻蘋果往小兒子的身上砸了過去,“真是現世報啊,是我自己活該,養出你這麽個不爭氣的東西,這會兒竟還以為你二哥會像你大哥一樣疼你?我告訴你小九,但凡你稍微再爭氣懂事一些,娘今兒就不會在你二嫂跟前吃這樣的悶虧了,娘會告訴你二嫂,你二哥現在能坐的位置,你陸承祁照樣也是能坐得住的!”

    陸承祁一愣,看了看氣得人都發抖了的老夫人,又看了看一臉神色晦暗的陸雲英,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娘,今兒二嫂惹你生氣了?”

    “惹母親生氣是小事。”陸雲英見老夫人氣的直翻白眼,連話都不願和陸承祁多說一句,便接了他的問題道,“小九,大哥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開始替父親看折子回官信了,你真的是被母親寵壞了,尋常貴胄人家哥兒有的那些壞習慣壞偏好你是一個都沒落下,可你也不瞧瞧如今是個什麽情況。二哥從小就被送去了建德,他同你的情分是能和大哥同你的情分相比的嗎?就算你一個大男人不管內院的這些紛爭,難道外院的變化你都瞧不見嗎?”

    “大姐……”陸承祁心虛的低下了頭,“我……這也不是日日在家裏的閑的嘛。他們一喚我,我就……”

    “是,閑的!”陸雲英重重的點了點頭,“所以我讓你姐夫出麵,在通政司給你謀了個職。”

    “真的?”

    “啊!”

    陸雲英話音剛落,老夫人一臉的驚訝和陸承祁一臉的不願頓時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自然是真的。”陸雲英衝老夫人點了點頭,然後瞪了陸承祁一眼道,“你啊什麽,隻是幫你謀了個七品小官的閑職,尋常也就是掌收發文移這類的瑣事,想你一沒有功名,二沒有武學,三也沒有個什麽技能傍身,這通政司一職也是你姐夫花了不少銀子幫你爭取來的呢。”

    “為何要我去衙門當職?”一想到以後要日日畫卯坐班,陸承祁自然是不大樂意的。

    “不當職,你要如何正經的討個媳婦,不討媳婦不當家,你難道以後真靠你二哥救濟一輩子?”直到現在,老夫人才開始有些害怕了,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一向被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小兒子竟變得這般紈絝不正,吊兒郎當隻知飯來張口了。這一認知。讓老夫人如芒在背,一顆心七上八下難受得苦不堪言。

    而有些不甘的站在老夫人對麵的陸承祁聞言也是一愣,立刻緊張道,“娘,你要給我說媳婦了,這……這還在國喪呢!”

    “你也知道還在國喪?”老夫人氣的又吼了起來,“天香樓的牌九場子都快成你第二個家了,國喪期內不得作樂,你怎麽就當成耳邊風了呢?”

    “我……”陸承祁欲辯無語,自知理虧的低下了頭。

    見老夫人被陸承祁氣得捏著拳的骨節都泛了白,陸雲英無奈的搖了搖頭,對小弟歎了一口氣道,“罷了,趕緊回屋休息吧,這兩日你且乖一些在家中好好的待著,你姐夫會差了人上門來帶你去通政司坐職的。”

    陸承祁撇了撇嘴,炯炯有神的瞳仁裏滿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目光。

    老夫人緩緩的閉上了眼,也對著他無力的擺了擺手,隨著那陣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屋子裏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回去謝謝世子爺,世子爺有心了。”半晌,老夫人才重新睜開了眼睛,看著陸雲英的神情中透著藏不住的無奈。

    “他就這麽一個小舅子,當下不出力,難不成要等進棺材以後麽?”陸雲英冷笑一聲,“其實他也是個沒能耐的,弄了半天,還花了銀子,才弄了個七品官,這要不是親娘和親弟弟,說句實話,我都不好意思和你們開這個口。”

    “七品就不錯了!”老夫人歎了口氣,“你看看你弟弟的那個樣子,他今年都十六了啊,成天不是天香樓就是萬雲樓的,女色倒是不沾的,可和梁國公那沒出息的兒子混在一塊的,你當你弟弟能有什麽能耐?安哥兒十六歲的時候,那是已經在先帝爺跟前呈過折子了啊!”

    一提起已故的大兒子,老夫人心裏頭就如同被針紮了一般隱隱的做起了疼,這最聽話最能幹的大兒子,最後怎麽會把這麽一封信留給已經和離了、和陸家並無半點幹係的裴湘月了呢?

    “我聽公爹說,等過了這個夏天,皇上就要大赦天下了。到時候開了恩科,選了秀女,天家迎樂之後,母親,您就快點讓小九成親吧,再這麽浪蕩下去,確實不是個辦法。”陸雲英也附和道,“別的不說,就說這世子之位,小九是已經沒戲了,說句不好聽的。若他再不爭氣做出點成績來,這仰仗二哥的鼻息是小,多年之後仰仗昱哥兒的鼻息那才真的是成了笑話呢!”陸雲英眼露犀利,涉及長遠。

    老夫人聞言身子一僵,氣都停喘了一下,“等過陣子家裏沒這麽亂了,我就給我那老表姐去一封信,你說的對,小九的婚事是越早辦越好,瓔珞那孩子打小就聰明,她來了,多少能搓一搓許氏的銳氣。”

    “嗬,母親,你也太抬舉許氏了。”可陸雲英卻冷笑著搖了頭,“今兒若不是裴湘月給她撐腰,你以為她一個小丫頭片子還能有什麽底氣和您爭?”

    “你是真的想過繼你大哥的遺腹子?”說到三娘子,老夫人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陸雲英那有些離經叛道的提議。

    “為何不可?”陸雲英卻笑意不減,一臉的勝券在握,“母親,如今您都自身難保了,哪兒還有精力去籌謀那個孩子,況且這個林婉清的身份確實難以啟齒了些。不管是二哥還是許氏,將來最多保這孩子一個衣食無憂,其他還能有什麽?您不會真信了那許氏的鬼話吧。”

    “怎麽可能!”老夫人也是嗤之以鼻。

    “那就對了啊。我這個提議,別說是林婉清了,估計許氏這會兒都在犯嘀咕呢,畢竟把這孩子留在府裏就是個後患,二哥和許氏也不傻,這礙眼的東西可不是一個物件擺設,那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許氏現在估計就在那兒想著怎麽才能甩掉這個燙手山芋呢。”

    “可裴湘月今日帶著這樣一封信,你說她會不會還有什麽下文?”老夫人是真有些拿不準了。

    “裴湘月算什麽?”陸雲英看了一眼老夫人,笑得春風得意的,“她許孝熙不是總嫌我名不正言不順的嗎?可我再不濟,也是姓陸,侯府也永遠都是我的娘家,可她裴湘月呢?她如今就是個外客,明日若是她還敢這般囂張得替許氏籌謀,母親您自然是可以有理有據的把她給請出宅子的,事關靖安侯府的秘辛,她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在內院裏頭對著您這個長輩指手畫腳的?”

    “那……真的就這麽放權了?”老夫人現在是全然的沒了主心骨兒,丈夫死了。大兒子死了,看看剛才小兒子那一臉不管不顧的樣子,老夫人覺得眼前這個女兒總算是沒有白疼。

    “放啊。”陸雲英點頭,“按著我和您說的,您明兒趕緊找兩個可信之人,偷偷的把值錢的莊子鋪子先置辦回來,然後當著所有宗親家眷的麵把對牌鑰匙什麽統統丟給她。我相信,少則三個月,最多半年,她肯定會屏不住來求了您的,到時候您再裝著勉為其難的樣子把活兒給重新攬回去,那不是更風光體麵?”

    “可許氏看著也不像是個軟柿子啊。”經過這麽多的事兒以後,要說老夫人還看不透三娘子倒也不盡然。

    “您真是……”陸雲英不禁上前坐在了老夫人的跟前,一臉愉悅的笑道,“您真是以為您這幾十年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媽媽和那些媳婦子是吃素的嗎?您才下令讓廚房熄了一天的火,一院子的人都差點揭不開鍋了,若回頭真的輪到她許氏掌家了,您又不在一旁盯著,這日子一長,不亂才怪呢……”

    母女倆這天絮絮叨叨的聊到了半夜,陸雲英就在老夫人屋裏的貴妃榻上湊合了一宿。

    第二天天亮後,陸雲英方才正裝梳洗回了榮府。不過走的時候陸雲英特意讓老夫人的心腹丫鬟捎了四個字的口信給林婉清----母憑子貴!

    林婉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愣了很久,抬頭才看到那捎口信的丫鬟還沒有走,正笑眯眯的望著自己。

    林婉清一怔,這才尷尬的連忙折回了屋內,很快的就拿著一小粒碎銀子走了出來,放在了那丫鬟的掌心中,客氣道,“辛苦妹妹了。”

    那丫鬟臉色明顯一僵,幹幹的一笑,“姑娘太客氣了。”說罷便撇了撇嘴,然後一臉不屑的轉身而去。

    六月的風吹在林婉清的臉上。卻讓她覺得有千萬把刀子割下來一般刺骨生疼,也無地自容。

    那丫鬟的表情她自然是看懂了,因為看懂了,所以頓覺悲憤交加。竟然連一個小小的丫鬟都嫌棄她出手不夠闊綽,可天知道,她的九宮匣子裏,已經隻剩下最後一錠銀子了!

    是,和陸承安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愁過吃穿,大到宅子,小到桌上擺著的糕點熱茶,全都是陸承安命人一一打點好的。而且,她和陸承安在一起,從來都不是圖他的身份他的銀子,隻要能和他相依廝守,林婉清就已經感覺心滿意足了。

    可是如今,她孤苦無依飄零在世,肚子裏又懷著陸承安的孩子,分明她應該要被侯府仔細的安養著才對,即便她成不了侯府的主子,可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寄人籬下啊。

    母憑子貴!

    林婉清忽然就握緊了拳,對啊,大姑奶奶說的沒有錯,母憑子貴,她如今有老夫人最疼愛的大兒子的遺腹子在身,若她再不仔細的想想來路,悉心的替自己籌謀,難不成真的要等孩子落地以後任人宰割嗎?

    可是林婉清其實也不傻,雖昨兒一早在祠堂的時候她對陸雲英的提議確實是有那麽一點動心,可經過了一晚上的深思熟慮之後,林婉清也清楚,把孩子過繼給陸雲英,其實不過就是以卵擊石的做法。等到最後。陸雲英把孩子帶走了,肯定是不會把她一並請回榮府做座上賓的。

    那麽到時候,她林婉清豈不是傻兮兮的變成了兩邊不是人?既得罪了陸家,也傍不上榮家。

    可是當時,祠堂內所有人的直接反應卻給了林婉清一個非常好的提示,侯府忌憚她肚子裏這個孩子,是怕這孩子將來若是個男孩兒會徑直威脅到昱哥兒的地位,那麽她就幹脆拭目以待。

    還有八個月,她要看看,自己的運氣還能不能這麽好,如果是個女兒。她就死心塌地安安分分的在靖安侯府寄人籬下,那如果是個兒子……

    林婉清忽然就握緊了拳,雙眸沉凝,唇角邊露出了一個似有似無的笑意。

    而就在林婉清內心豁然開朗的時候,那個幫陸雲英傳口信的小丫鬟已匆匆的返回了霽月齋。

    “如何?”老夫人一見她,隨即放下了咬了幾口的實心饅頭,一臉嚴肅的盯著小丫鬟。

    小丫鬟恭敬的福了身,然後伸手就把一直攥著的那粒碎銀子放在了老夫人的跟前,“奴婢按著您的吩咐,裝了嫌棄的樣子,那林姑娘當時臉都白了。”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讓那小丫鬟下去了。

    待屋裏沒了人後,一旁的袁媽媽方才趕緊合上了門扉,然後走到了老夫人跟前道,“按您說,林婉清那孩子過繼的事兒有戲嗎?”

    老夫人搖了搖頭,“就是因為拿捏不定,我才會特意囑咐了梨花那丫頭做這一場戲的。”

    “還是您想的周到。”袁媽媽奉承道,“如此一來,林婉清一定能認清自己的捉襟見肘了。”

    老夫人聞言,看了看桌上那一粒碎銀子,也是格外不解。“不過我真沒想到她竟是這般拿不出手的。”本來就是讓丫鬟去演戲的,老夫人怕林婉清會給的豐足,還特意吩咐跑腿的丫鬟不管收了多少辛苦費,都要裝作一臉不屑的樣子,可現在看來,她這句叮囑也都白說了。

    “如此說來,那個林婉清難道真沒貪圖安哥兒的錢財和身份嗎?”袁媽媽也是唏噓。

    “怎麽可能!”老夫人卻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著袁媽媽,“如今我左右還有點耐性可以陪著她逢場作戲一下,可是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安哥兒是死在她那裏的。若不是安哥兒心心念念想和她在一起,說不定他還能多活幾年。那這個家也就不會是眼下這般模樣!”老夫人眼露戾氣,說話的口氣冷若冰霜,“雲英是給足了她麵子,走以前還讓人和她去說一句‘母憑子貴’,可她憑什麽想要富貴?安哥兒的命我都還沒和她算呢!”

    老夫人說完大大的喘了幾口氣,然後滿臉懊惱的就把桌上的空碗給倒扣了。

    “您不吃了?”袁媽媽見了著急了。

    那空碗裏頭原本裝著燕窩粥,老夫人方才是吃完了的,這扣碗之舉便等同於落筷之意,也就是說老夫人下令可以撤早膳了。

    “吃什麽。”老夫人趿鞋起身就下了羅漢床,“大廚房是不是還熄著火呢?”

    袁媽媽一愣,腹誹著這讓廚房媽媽罷活兒不是您自個兒吩咐的麽。便賠著笑臉道,“今兒大廚房的兩個管事媽媽都還不曾接到您的新指示呢。”

    老夫人目光深幽的看了一眼桌上那淡而無味的兩顆實心饅頭,忽然笑道,“既二媳婦這麽著急得想管家掌權,那一會兒你就去把她給我請過來吧。”

    “您要……”袁媽媽眨了眨眼,“雖說大姑奶奶的說辭也不無道理,可您要想清楚了,有些事兒您一旦做了,那可是沒法回頭的啊。”到底是伺候了老夫人一輩子的貼心老人了,袁媽媽也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坑是我挖的,難不成現在還要我自己哼哧哼哧的挖土填上麽?”老夫人有些氣急敗壞的看了袁媽媽一眼。心裏滿滿的不是滋味。

    不過轉念想了想昨晚女兒說的話,老夫人心下又忽然從容了起來。

    是啊,想她從太夫人手中接過侯府這個擔子,滿打滿算也有將近二十多個年頭了,這整個侯府裏頭,有多少是她提拔起來的媽媽和媳婦子啊,所有的小丫頭即便是垂花門處打掃的,她也都是一一問過話的,有誰會不認識她?

    這江山易主還有存了二心的朝官奴才呢,而家宅換權亦然。她就不信了,小小一個許孝熙,回頭能用什麽法子把這內宅近百號人拿捏在手中。

    可即便真拿捏住了又能代表什麽?這個世界上,唯人心最是難測,老夫人掌家一輩子了,太清楚那種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滋味了。

    反正前頭的坑是已經挖好了,這回頭若是許氏掌了家,她的桌上擺的卻還是清粥饅頭的話,她這個正經的婆婆可就完全有理由好好的發一通飆了。

    那場麵,老夫人是光想想都覺得別有滋味,當即便更是下了要把手中那一大串的鑰匙、對牌統統丟給三娘子的決心了。

    而話說就在老夫人琢磨著怎麽開始輕輕鬆鬆的做個時刻準備找茬的甩手掌櫃時,侯府的大門外,三娘子正在親自送裴湘月上馬車。

    “等過了這一陣子,我就帶著雲姍和雲嫣兩位妹妹來莊子上找姐姐玩兒,順帶看看姐姐籌辦的私塾如何了。”馬車就在門口,可三娘子卻拉著裴湘月的手久久不曾鬆開。

    裴湘月聞言,輕輕的捏了捏三娘子柔弱無骨的掌心,笑道,“萬事開頭難,可沒有什麽是比自己能親力親為來的更穩妥的了。隻要挨過了這一陣子,這偌大的侯府,那以後就是你們自己當家做主了,豈不美哉。”

    “姐姐。”三娘子其實也並非是怕,“誒。不到萬不得已總也不想和那幾位撕破臉。”

    “你又想打好人牌,又想替侯爺管好內院,天底下哪兒有這麽美好的事兒。”裴湘月如今也算是能猜到一些三娘子的心思了,“親疏有別卻並非是不仔細孝敬了,我知道你心軟,霽月齋那兒是肯定不會不管的,日久見人心,老夫人不可能一輩子都靠著雲英、念著死去的大兒子,你的好,老夫人終有一天會知道的。”

    “承姐姐吉言。”三娘子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忽然神色微凝道,“對了姐姐,侯爺同意把林姑娘的孩子過繼給你了。”

    “真的?”老實說裴湘月聞言確實有些詫異,“看來侯爺也擔心這件事會節外生枝。”

    三娘子點點頭,提議道,“不過咱們還是希望這孩子將來隨陸姓。”

    “那是自然。”裴湘月也格外的爽快,順勢還不忘打趣道,“不過你可記得將來讓侯爺每個月往我這兒送孩子的夥食費啊,我這可是在替你們陸家養孩子呢。”

    三娘子抿了嘴,“姐姐放心,我這兒盡量幫著您給爭取了,別說夥食費了。便是冰山銀霜炭,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襪,也定是要從侯爺的公賬裏頭走的。”

    裴湘月笑得柔肩直抖,半晌才順了氣衝三娘子豎了大拇指,“成了,那來年我就等著你們把孩子送來了,說不定我還能指著這孩子攢一點貼己的花費呢。”

    兩人隨即又聊了一些笑鬧的話,直到巷子前頭傳來了飛奔的馬蹄聲,三娘子才鬆開了手目送著裴湘月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但誰知,這侯府門口的馬車有去有來。送走了裴湘月,三娘子還未進門呢,即刻就迎上了從邵陽趕回來的子佩和如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