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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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修容的生辰恰在四月二十三,比皇四子的百日宴晚了不過五六日。
孩子已有三個多月大,一向健康活潑,宴上被人傳著抱過來抱過去不哭不鬧,隻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張望,小臉兒粉嫩粉嫩的,頸上戴了一枚 的瓔珞,極是可愛。
雖在行宮裏,但來西山的臣子家眷、命婦不在少數,百日宴也頗為盛大,赴宴者如雲。
皇後婉婉一笑道:“難得在行宮裏為孩子辦酒,上回還是帝姬滿周歲的時候。”
敬婕妤跟著湊趣,“可不是,那會兒帝姬才那麽一點兒。”用手比劃了一下,笑吟吟道:“妾身還記得帝姬抓了書和繡線,才一眨眼功夫,都這樣大了。”
忻貴儀輕輕搖著團扇笑道:“什麽山水養什麽人,帝姬生在行宮,難怪小小年紀就有靈秀之姿,長大了必定是個美人坯子。”
皇後摟著身邊臉帶羞澀的帝姬,不由輕笑道:“你們這樣誇她,她都不好意思了。”
林雲熙一邊撿了席上口味清淡的清炒錦豆吃,一邊漫不經心地聽她們說話,微微抬眼,“帝姬是天潢貴胄,什麽讚譽當不起?”看著眾人含笑道:“隻盼著我那猴兒能像柔嘉一般乖巧懂事。他如今皮實得緊,稍不順心意就鬧騰個沒完。”
慶豐帝在桌下握一握她的手,轉頭斜睨他一眼,慶豐帝目光溫和地看著她道:“男孩兒總要活潑調皮些,你也辛苦。”
皇後笑容合度,默默忍一口氣,口中隻軟和道:“妾身方才瞧他極精神,小模樣兒俊俏又不怕生,可見昭儀是用了心的。”
——自己的孩子,難道會不用心?!
林雲熙心頭略不痛快,淡淡掃了皇後一眼,並不接話。
忻貴儀唇邊漫出一縷怡然笑意,“皇後娘娘隻偏著昭儀,事事都念她的好呢。要妾身說,哪個皇子不是健康又俊俏的?便是皇長子稍弱一些,有聖人福澤庇佑,不也大好了麽?”
皇後笑指她道:“就你會說話,拐著彎兒地奉承聖人!等什麽時候你也為聖人添一位皇子,我照樣疼你。”
忻貴咯咯笑著拿扇子掩了半個臉道:“娘娘這樣說,妾身可無地自容了。”
笑鬧一陣,皇後複向慶豐帝道:“說來是妾身疏忽,前些日子事忙,竟連關內侯的百日宴都未曾好好辦過一場。”
慶豐帝挑眉,“怎麽說?”
“卻是二月裏的事了。那會兒聖人忙於朝政,半宿半宿地批折子,宮裏便一味隻求個安穩。如今得了閑,又是在行宮裏,也該好好彌補修容才是。”
慶豐帝“唔”一聲,轉向麗修容,目光溫和道:“委屈你了。”
麗修容神色清冷,淡淡道:“皇後多心了,妾身並不覺得委屈。他小小一個幼兒,哪裏經得起這樣大的福氣?”
皇後一滯,旋即笑道:“不過略提一句罷了,你若不喜歡,誰還會勉強你不成?”
忻貴儀脆聲道:“皇後娘娘向來行事周全,還不是為了修容著想?修容好歹也領個情呀。”
慶豐帝麵色微微一沉,林雲熙忙伸手拉住他的衣擺,嫣然一笑朝著眾人道:“今日赴的是我的宴,老揪著旁人做什麽?”又向皇後娓娓道:“娘娘若有心,再過幾日便是修容生辰,屆時何不辦得熱鬧一些?修容麵上好看,也全了娘娘一片心意。”
複又問慶豐帝:“聖人覺得如何?”
慶豐帝微斂了神色,淡淡道:“你說的極是。”又向幾個皇子生母笑道:“你們養育皇嗣有功,朕都記在心裏。隻盼孩子無病無災,朕還等著將來教他們一同騎馬涉獵、讀書寫字。”
眾人皆斂容道:“聖人體恤,妾等銘感於心。”
林雲熙四下一掃,皇後麵帶笑意,麗修容氣度平和,順貴人亦唇角微揚,沒有分毫破綻。倒是張芳儀自生了皇子以來,還是第一回得到慶豐帝這樣和言相待,受寵若驚道:“妾身必不負聖人所托。”
慶豐帝笑意微滯,眾人眼神一飛,皇後緩緩道:“芳儀有心了。”忻貴儀、靜充儀一左一右拉著張芳儀扯開了話題。
林雲熙給青菱使個眼色,後者忙叫乳母抱了孩子上前。她斟了一杯酒抬手敬慶豐帝道:“今兒是他百日,妾身代孩子敬聖人一杯。”
慶豐帝笑著拿起酒盞與她碰了碰,一飲而盡。
仿佛剛才一瞬的尷尬從不曾存在。
張芳儀略有所感,麵上有些訕訕之意,慢慢住了嘴不語。
宴盡時散,林雲熙攜了入宮赴宴的林夫人回玉華殿,翠羽重明華蓋車輦緩緩而行,步步穩當。林雲熙挨著林夫人,又叫乳母抱了孩子來,“阿娘快瞧瞧,他這兩天長得快,幾乎一天一個模樣。”
林夫人抱起孩子,他這會兒睡著了,換了一個懷抱也不覺得難受,稍稍動了動又沉沉睡去。林夫人憐愛地低頭親親他的額頭,輕輕撫過孩子的眉眼,小聲道:“才兩個月不見,居然這麽大了。他長得像聖人,隻有眉目間有你幾分樣子。”
林雲熙笑眯眯道:“阿娘平日不常進宮,西山比宮中方便,家事兒也理順了,您多來看看您外孫唄。”
林夫人沒好氣地點點她的額頭,“知不知道什麽叫篤性慎行?依禮我雖能來探你,然外命婦常常入宮,成什麽樣子了?”
林雲熙“嗤”一聲道:“哪個禦史還會管外命婦入不入宮看女兒?不過聖人皇後一句話而已。我如今占著主位,召命婦入宮是最尋常事。何況又不是召旁人,還能讓別人說閑話?”朝著皇後所居的雲容殿揚揚下巴,伸出兩個指頭道:“咱們才來幾日,皇後娘家已來了兩回了,還帶著幾個未嫁的姑娘呢。她不帶頭做個準,我要比她立得正,她就該疑我有沒有歹心了!”
林夫人氣個半死,“我才說一句,你倒有千百句來回我!”看著林雲熙鼓起來的臉恨鐵不成鋼,揪著她的耳朵訓,“你顧著她做什麽?忌內外相授懂不懂?!謙和謹慎懂不懂?!你跟她不一樣,她隻需不下來,你要給自己加項!她犯渾你也跟著嗎?!不趁這個時候立起來,怎麽顯出你好?怎麽叫聖人看重?!你自個兒行的正坐得端,還怕個什麽?聖人都看在眼裏,會不幫你嗎?!”
林雲熙耷拉下腦袋,懨懨道:“知道啦!”
林夫人揉著胸口道:“哎,我一直你聰明,怎麽生了孩子還是一副糊塗心腸!”
林雲熙拉著林夫人的手撒嬌,“阿娘我錯啦。您別生氣,我改!不就是做個賢德淑惠的樣子麽?誰不會啊!”又笑道:“今兒可不成,您今日不來陪我,倒顯得太過,就是虛假了。”
林夫人沒好氣道:“誰叫你做過頭了?該幹什麽的時候幹什麽,心行合一!立身正是叫你別走歪道,不是叫你做給別人看!”
林雲熙垂首受教。
隔著簾子忽聽得一陣熟悉低沉的笑聲,林雲熙陡然掀了車簾往外瞧,隨駕而行的戍衛執著長朔,領頭一人捂著嘴瞥向車輦笑個不停,不是林六郎林雲璋又是誰?
林雲熙又驚又喜,方要對他喊話,被林夫人一眼瞪回去了,隨手拿帕子裹了桌上一枚杏子往他身上狠狠一扔,嘀咕道:“叫你笑!”
林六郎一把接了,帕子揣在懷裏,杏子啃了吃掉,笑眯眯地想,我雖然笑小妹被阿娘教訓,小妹還是心疼我在太陽底下戍衛辛苦,給我果子吃哩。
到了殿中,忙喚秦路去請林六郎進來用茶。林夫人這回倒不製止,隻著人給其餘戍衛一道送去不少茶果點心,又拉著她一道在正殿開了大門見人。
林雲熙知道林夫人用意,衝著琥琳使個眼色,後者會意,將一幹閑雜人等都打發出去。
林六郎進了門便要行禮,林雲熙連連拉住他道:“做什麽呢?!快起來。”
林六郎笑嘻嘻地避開兩步,還是恭恭敬敬地一禮,“卑職見過昭儀。”
林雲熙想說什麽,被林夫人拉了一把,“你哥哥做得沒錯!”
她隻好怏怏,“這裏都是自己人,何必這樣拘禮呢?”
林六郎道:“身份有別,寧……咳,昭儀該懂事些啦。”
林夫人又訓林六郎,“好好的差事不做你來做什麽?想幹什麽,嗯?!不許再胡鬧!”六郎嘿嘿笑道:“以前不方便,好容易有個機會來看昭儀,阿娘您消消氣兒啊~”
兩人許久未見,自是無限歡喜,此刻卻不知該說什麽,寥寥問幾句安好,又說些家常閑話,林六郎道:“我是特地趁著空兒跟人換班才能來一趟,還得去翠微殿呢。”
林雲熙心中低落,卻隻能命人多予他些清涼的瓜果。林六郎口中道:“羽林衛那裏都有,休息的屋子裏都擱著冰,禦膳房每日還送不少綠豆湯、酸梅湯來,虧不了我的。”還是接了東西,聲音微哽,卻朗朗笑道:“得去和我那些兄弟好好顯擺顯擺,阿昭送我的,別人都沒有。”
林雲熙“噗嗤”一笑,“阿昡你少得意!”繼而默默,皆是莫名的傷感。
林六郎道:“我……我這就要走了,寧昭,你可有什麽事想問麽?”
林雲熙微微一怔,“是阿爹使你來問我的?”
“是。”
她略蹙眉思索,緩緩道:“你隻對阿爹講:為何求我?因何親往?”
林六郎眉心一動,神色嚴肅了起來,“我知道了。”又和聲道:“你不要擔心,安安穩穩過日子。有阿爹和咱們兄弟在,必不會叫你受委屈。”
轉而笑眯眯地衝兩人告辭,“阿娘,兒回去當差了。”對林雲熙點點頭,“寧昭,你保重。”
待他走得遠了,林雲熙方抱著林夫人流了一陣眼淚,嗚嗚咽咽道:“阿娘,我想家。”
林夫人溘然一歎,撫著她的發,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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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求我?因何親往?”林恒嘿然一笑,“她倒是長進了些,知道探個究竟了。”對麵前幾個兒子道:“你們怎麽看?”
林家六位郎君隻有四個在場,大郎林雲燁、二郎林雲炎、四郎林雲琦、六郎林雲璋,對著林恒不敢隨意就坐,站得筆直。
林雲炎搶著道:“阿爹,這事兒我也不明白,您給說說?”
林恒沒好氣道:“如今是我問你!榆木腦袋不開竅!”
幾個兄弟都笑,林六郎嘿然道:“我都能猜出一半,二哥,你能不能長點能耐?”
林恒抬手給了林雲炎一記,瞪了他一眼道:“我叫你看的那些書,你看了多少?嗯?!”
林雲炎吭吱吭吱半天,才紅著臉道:“阿爹,我就是弄不清這些彎彎繞繞,您饒了兒子吧!我寧願去跟匈奴打一仗!”
林恒無奈,林雲燁含笑道:“算了,阿爹,二郎不是這塊料,勉強也是無用。”林雲炎一臉感激地看向他,哎呀終於有人幫我求情了!大哥你是個好人!
林雲燁看了林雲炎一眼,又道:“二郎既願意去打仗,自該知道好歹,平時多練練,上了戰場才不會吃虧——不如請阿爹每日多訓他兩個時辰,免得他將來傷了哪裏,還讓您和阿娘心疼。”
“嘎?!”林雲炎馬上變成哭喪臉。大哥!你是我的好大哥!要不要這麽坑兄弟啊?!
林恒忍不住笑罵道:“該!叫你不長個心眼!”
林雲炎皺著臉苦巴巴道:“阿爹,您不會真要加訓吧?”衝著他求情,“您行行好放兒子一碼唄!兒子沒有一日斷過訓練,吳叔也說兒有天賦又肯吃苦,隻差再曆練一段兒就行了。”
林恒道:“我才沒那個功夫對付你。”點了點林雲燁,“二郎平日功課就交給你,每天增上一個時辰。好生給我盯著,一日都不許錯漏。”
林雲燁笑道:“是。”對林雲炎微微一笑,“準備好早起一個時辰,我會讓人按時來請你。”頓一頓,“你若做不到,我便隻好親自過去。二郎,你多擔待。”
林雲炎眼前一黑。
眾人皆笑,幾個兄弟東倒西歪,“二哥,你多多擔待啊!”
林恒笑著看他們鬧了一陣,才問道:“六郎,你方才說能猜出一半,說來聽聽。”
林六郎撓撓頭道:“兒子也是明了前後結果才略有些數。”見林恒目帶鼓勵之色,正容道:“胡氏求了寧昭,不過是要個結果。眼下她不鬧騰,說明這個結果她能接受——胡為榮雖流放了,但畢竟保住了命。可見胡氏一開始就知道,程家會在其中做手腳!”
他娓娓道:“程家逼死了胡家的人,哪怕知曉其中隱情,但胡為榮春祭上犯錯與此無甚幹係,胡氏又怎知一定是程家動的手?必有人對程家知之甚深,且對世家之間進退來往的手段一清二楚!胡家雖敗,胡為榮身陷囹圄,然而胡家捏住了程家這樣一個把柄,完全可以借此把胡為榮撈出來!但胡家已無力獨自扭轉乾坤,隻得暗暗求助外力。”
頓一頓,接著道:“兒以為,其中不會有楊家的手筆。楊家在朝上立保胡為榮,但力度不大,也沒針對著程家,說明他們並不知曉此事。而胡家能做出這件事的,唯有胡為榮妻楊氏一人!她出身楊家嫡支,又多年奉養婆母程氏,在風頭上還能當機立斷將胡家人藏在自己的陪嫁莊子上,以求後手,心機手段可見一斑。”
林恒笑道:“你說的不錯,能在那時借楊家勢力往宮中傳消息的也隻有她。可惜她膝下子嗣沒有出息,不然此間諸事還不定如何收場。”
林六郎道:“兒唯有不明一事。胡楊氏為何不求助於楊家?不是比旁的更方便麽?聖人查出端倪,楊家未必會盡數告知於她,她怎知一定能保全胡為榮性命?倘若寧昭不願插手呢?”
林恒點頭道:“這才是關鍵之處。”目光掃過四人,林雲燁含笑從容,林雲炎目瞪口呆,林雲琦若有所思,點點林雲燁道:“你說。”
林雲燁微一躬身,淡淡道:“因為她不敢。”
其餘三兄弟疑惑,“不敢?!”
林雲燁道:“楊家是楊家,胡家是胡家,胡楊氏縱為楊氏女,畢竟是嫁出去的。作為姻親,楊家能幫胡為榮,但若程家的把柄捏在了楊家手上,胡為榮便在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林雲琦陡然抬眸,臉上盡是驚駭,倒抽一口冷氣道:“大哥是說,楊家會以放棄胡為榮為條件與程家交涉,換取更多的利益?!”
林雲燁微微一笑,“不無可能。”
“不,是一定會!”林雲璋聞言豁然貫通,幾乎要跳起來,“程家幹得那些事兒夠讓他們喝上一壺了,要是細心查下去,天知道能翻出多少舊賬!不求旁的,隻要像陳家那般降爵革職,留出的位子就足夠叫人心動了!”
林雲琦眼前一亮,“程家做下這事兒的還是長房嫡孫!程家老爺子未去,襲爵的是長子,掌事的是二爺廷尉卿程和,下一輩最出挑的卻在三房!一旦事發,外頭隻要稍稍用力,程家自己便要亂作一團……”
林雲璋直跺腳,“楊家必有一女要入宮!楊家若不氣短,有求著程家的地方,怎肯放過這樣的機會?胡楊氏也不答應啊!她肯定知道說出來胡為榮沒得救了,才寧可轉頭去堵寧昭那條路!”
林雲琦喃喃道:“如今楊家還不知道呢……”
兩人齊齊看向林恒,“阿爹?!”
林恒嗬嗬笑,點點頭道:“孺子可教啊!”
林雲琦、林雲璋抓狂,他們是想問您問什麽不動手!!目光一對,恍然驚覺,“太皇太後!”
林恒緩緩道:“涉及皇家,萬事都需小心謹慎。聖人雖不待見程家,有意打壓,卻要念著孝道。”他冷冷道:“太皇太後為難寧昭那些事兒你們也知道,我能看著寧昭吃虧?!不過顧忌聖人的心思罷了!此時捅出去,聖人顧念舊情,未必會全力拔了程家。程家得了喘息之機會如何?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才是最最不可取的!”
林雲燁“唔”一聲,笑眯眯道:“所以寧昭才特意囑咐了要在諸事皆畢時,激起聖人之怒。阿爹在胡為榮流放後一日入宮,也是這般想法吧?”
林恒哼一聲,指著林雲琦、林雲璋道:“寧昭比你們有能耐!她手段雖稚嫩,但大局上不缺慎重,知道把棋子放在什麽時候最合適。”又語重心長道:“凡事不要揪著一點不放,急三火四地像什麽樣子?你能一下就壓得倒他麽?慢慢攥在手裏,積得多了,才可一擊必殺,不留後患,懂嗎?!”
林雲琦、林雲璋滿頭大汗地應是,心裏默默道:小妹,你什麽時候跟阿爹一樣凶殘了?!
林雲炎瞠目結舌,忽然有種世界好複雜的感覺……
林恒欣慰地看著林雲燁,“你能想到那一層,不枉平日所學。”
林雲燁微微一揖,含笑道:“謝阿爹誇獎。然寧昭所問因何親往,兒依舊不解。”皺著眉,“寧昭希望家裏不涉入其中,以保全自身。兒也覺得此事可冷眼旁觀。既然程家倒不了,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出去就是,為何要放在手裏呢?”
林恒看看四個兒子,“都想不通?”
林雲炎喃喃道:“有什麽好想的?知道了就告訴聖人唄。”
林恒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反而凝聲問道:“你們可知我林家傳承,最重要的是什麽?”
幾個兄弟麵麵相覷,世家代代相傳,薪火不斷,難道不是常理麽?這又和那個問題有什麽幹係呢?不過林恒既然問了,幾人便各自思索。
林雲燁:“世卿世祿。”
林雲琦:“教以學識,授以道理,世代不斷。”
林雲璋:“習詩書,立功勳。”
林雲炎:“……忠君愛國!”
林恒目光複雜地看著林雲炎,居然被他猜對了……
正色道:“林家立足大宋,所依不外乎一忠字!林氏世代掌兵,旗下曲部、兵丁極多,曆代聖人為何信任咱們,從不猜疑?就是因為林家忠心!”
一一舉例,“孝武帝時平藩王擒反賊,林家十餘男丁守平城不退,力竭而亡;文忠帝時謀南疆、定西北,先祖孤身入蠻族,斬其首領,重傷而回,年僅三十七;莊定帝時隨駕遠征,你們曾祖救駕十七次,傷痕滿身,不過四十而亡;聖人祖父在位時先太子謀反,帶著帶著六百親兵護送老聖人殺出萬人重圍,又領大軍殺回京,才讓老聖人安然無恙。”
指著自己,“先帝在世時,我亦阻蒙古南下、平簡王謀反。林家的忠心不是嘴上說說,是打出來的!聖人予林家以信重,林氏報聖人以忠誠,世代不改!永誌不移!”
林恒鄭重道:“程家之事雖有利可圖,但其中形勢之複雜,遠甚於利。且林氏以忠立身,唯做孤臣直臣,萬萬不能與程家綁在一起!我親去向聖人表明同樣是這個道理。聖人有意打壓程家,林氏為聖人之刀劍,如何能置身事外?凡事避退,不肯身先士卒,不為聖人刀鋒所向,叫聖人怎信你?”
林雲燁略有所悟,“要做出事實,才能立得住。”
光冷眼旁觀,不潛下心踩進去替聖人分憂解勞,憑什麽得到聖人看重?當天下聖人都是冤大頭嗎?!
林雲琦:實實在在讓聖人知道你幹了有利於他的事兒,並且一直追隨他的腳步!
林雲璋:喜歡聖人喜歡的,討厭聖人討厭的。
林雲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qaq~
林恒:……老二他又猜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回來已淩晨,累個半死,發文還發不出去tat~
今天還抽抽,一直處於癱瘓狀態……
下午就忘記了~到半夜忽然發現沒發文趕緊來一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