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會館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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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江樓,潯月茶舍。
一壺清茶,兩碟甜點。
段子宇靜靜地坐在那兒,望著江水滾滾東逝,心裏很是感慨,他不禁想起了《三國演義》開卷的那首詞來。
不過說老實話他不太喜歡那首詞,暮氣沉沉,太消極,不符合他此刻的心境。
“請問,這兒有人麽?”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段子宇扭過頭去,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穿著一件暗紅色旗袍,上麵綴著大朵的芙蓉。
女人正微笑地望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段子宇的目光落在了女人胸前的那枚胸針上,胸針是一片銀色的葉子,在陽光的映照下有些刺眼。
“胸針挺好看的,一定是在老廟訂製的吧?是黃師傅的手藝?”
段子宇像是很隨意地問道。
女人搖頭說道:“倒是老廟製作的,但卻是潘師傅的手藝,黃師傅收山了。”女人並沒有著急坐下,竟站著和段子宇聊了起來。
段子宇微微點了點頭:“那就太可惜了。”
女人笑道:“不過我這枚戒指卻是出自黃師傅之手。”
女人伸出右手,給段子宇看她無名指戴的戒指。
兩人在交談的時候眼睛的餘光都在留意著四周的動靜,段子宇看了看女人手上的戒指,臉上露出了真摯的笑容:“請坐吧。”
女人在段子宇的對麵坐了下來,段子宇給她倒了杯茶:“紗廠已經轉給了日本人,他們給我保留了一成的股份,我收到消息,說這段時間紗廠的工人一直都在加班,趕製一批衣物,經查實,是日軍的被服,從數量上來看,並不太多。”
女人皺起了眉頭:“以後這樣的情報你就不要親自去核實了,隻要把消息送過來,我們會去核實的,你要記住,你好容易取得了他們的信任,不能栽在這樣的小事上。”
段子宇“嗯”了一聲。
“這次來金陵還有別的事情嗎?”女人問道。
段子宇苦笑:“有,是私事,不過也算是公事。”接著他把自己到金陵來的原因說了一遍,女人淡淡地說道:“雖說是私事,但估計也是日本人對你的又一次考驗,記住,一切以獲得日本人最大的信任為目的,千萬別因為私人感情而功虧一簣,上次在清浦你就做得很好。”
段子宇咬了咬嘴唇:“可那是我的好兄弟,同樣的事情我不能讓它發生第二次。”
女人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神情:“總之,這是命令。”
女人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好了,我該走了,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你在金陵期間就不要帶聯係了,估計日本人可能會盯著你。”
段子宇點了點頭,女人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段子宇長長地出了口氣,不過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他心裏有些害怕,害怕這一次日本人會像上次在清浦時那樣再次讓自己對許可動手。
他卻沒有看到,女人離去的神情也很是黯然。
葉辰開著車來到了徽商會館,三子快步上前替許可拉開了門,許可下了車,葉辰也下來了,三子衝葉辰笑了笑,葉辰上前拍了拍三子的肩膀:“我聽先生說過你,你叫三子對吧,我叫葉辰,樹葉的葉,時辰的辰。”
三子猶豫了一下,像是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的大名也告訴葉辰。
“三子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苟勝。”三子有些不好意思,葉辰笑了,三子瞪了他一眼:“是苟不教,性乃遷的苟,勝是勝利的勝。”三子之所以急是因為他這個名字常常被人笑話,聽著就像是狗剩一般。
葉辰忙說道:“三子,我還是叫你三子吧,不過你也別生氣,你這名字挺好的,真的,我們在新京救回來一孩子,就叫狗兒,大名李狗兒,其實叫什麽不重要,先生說過,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幹什麽,能幹什麽。”
許可指著葉辰說道:“你別欺侮三子,他人老實。”
葉辰一臉的委屈:“先生,我也是個老實人嘞!”
三子把許可領到了程儒的書房,然後便帶著葉辰四下去逛去了。
程儒讓許可坐下,遞給他一杯茶:“屈臣的事情我聽說了。”
程儒的消息靈通許可並不感到奇怪,在金陵這地頭上,程儒的生意做得不錯,三教九流結交的朋友也不少,這還得是程儒沒怎麽用心,不然成就不可限量。
程儒自己卻不喝茶,手裏端著的是他的那隻寶貝酒壺。
他還是那樣,喝兩口酒,咳上幾聲。
許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憐惜:“我說你就不能不喝嗎?喝醉了很傷身體的。”
程儒笑了笑:“我知道喝多了傷身,可是不喝的話傷心,身體傷了沒啥,若是心傷了會很痛。”許可喝了口茶,點上支煙:“屈臣八成是被小鬼子給坑了。”
程儒沒有順著許可的話,而是問道:“那晚從屈臣家拿去的東西有發現嗎?”
許可歎了口氣:“有,也沒有。”
“哦?這話怎麽說?”程儒隻知道許可從屈臣家拿走了那幅油畫,至於油畫裏藏著什麽他卻不知道,許可便把在油畫中的發現說了出來。
“如果屈臣不死就好辦得多了。”許可有些感慨。
程儒說道:“有發現就是好事,屈臣雖然死了,可相信一定還有人能夠看懂這份名單藏著的意思。”
許可沒有說話,程儒又說道:“有人來找過我,問了你那晚的行蹤。”
許可笑笑,這早在他的預料之內,而且他相信一定是喬治中或者羅永忠的人。
“我照著我們事先說好的把他們打發了,放心吧,不會有什麽事的。”
許可說道:“我倒不怕有什麽事,隻是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而連累到你,那樣我的心裏會不安的。”程儒笑了起來:“你這話就見外了,我們是什麽關係?再說了,我現在什麽樣子你也看到了,孤家寡人一個,活一天算一天,也沒有什麽好怕的。”
許可說道:“抽個時間去趟北平吧。”
程儒當然明白許可的意思,那是讓他去看看清虛道長,程儒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會的。”接著他望著許可:“倒是你,接了屈臣的案子,你有沒有想過,這根本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吃不得也扔不掉,弄不好還會給你自己帶來危險。”
許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沒辦法,你以為我願意接嗎?不過屈臣的死與國寶案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我也是希望能夠從中找到蛛絲馬跡。”
電話響了,程儒拿起了聽筒,應了兩聲,放下了電話。
“你的朋友來了,我讓三子把他領到這兒來。”程儒說道。
許可有些納悶,自己的什麽朋友會找到這兒來。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段子宇,也隻有他知道自己與程儒之間的關係。
兩分鍾後段子宇果然就出現在程儒的書房裏,他看了一眼一臉震驚的許可。
“沒想到我會來吧?”段子宇笑著問道。
許可說他還真是沒想到,不過許可知道他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段子宇把那封信遞到了許可的手裏。
許可看了一眼,他也想不明白這是誰幹的。
在他看來或許真是日本人對於段子宇的又一次試探。
“你還好吧?”段子宇問。
許可笑了:“我很好,你不也看到了嗎?”
程儒咳了幾聲,段子宇望向他:“你的臉色很難看,這酒你不能喝太多了。”程儒擺了擺手:“沒事,死不了,老話不是說嘛,好人命不長,禍害活千年,而我就是個禍害。”
段子宇與程儒以前也見過幾次麵,但關係卻並不很熟,他也不便多說,否則就有些交淺言深的嫌疑。
程儒看出段子宇是有話要對許可說,他站了起來:“你們聊,我出去走走,去打些桂花釀來,一會就在我這吃午飯,誰也不許走。”
說罷,程儒便提著酒壺離開了。
書房裏隻剩下了許可和段子宇,許可說道:“你不該來。”
段子宇低下了頭:“我不該來。”正如之前段子宇想的那樣,如果接到這封信他不當一回事,那麽可能也就沒什麽事了,偏偏他關心則亂,去找了川崎勳,川崎勳根據吉美惠子的示意,讓段子宇也來到了金陵,說是讓他趁著這機會修補與許可之間的裂痕。可是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憋了什麽壞水,萬一再來一場清浦那樣的事兒,那麽許可的危機根本就是自己帶來的。
許可摟住了段子宇的肩膀:“好了,沒事,大風大浪咱們都過來了,還怕這小河小溪麽。不過我倒是好奇,小日本到底想要玩什麽花招,真想再借你的手來對付我也用不著玩這麽一出吧?”
段子宇也有些不解:“我感覺川崎勳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情,隻不曉得會不會是吉美惠子的意思。”
“管他是誰的意思,咱們兵來將攔,水來土掩。對了,你剛才說吉美惠子在金陵?”許可問道,段子宇點了點頭:“是川崎勳告訴我的。”
許可輕聲說道:“這就對了,看來屈臣的死還真是吉美惠子的手藝,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逮誰都敢咬一口,子宇,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你可得小心謹慎,別到時候讓她給咬住了。”
段子宇笑了:“我會小心的,不過據我所知,這個女人和川島芳子不太對路,我聽說川島芳子已經到了魔都,吉美惠子做出這麽大的動作,很可能也是想和川島芳子較勁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