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瘋魔之人，喪心病狂，有何事做不出來。

    鳳知景最擔心的其實是鸞月，畢竟她才是北靜王的親生女兒，早些年華安郡主便對鸞月有強烈且扭曲的掌控欲。

    而在北靜王攜妻兒入京的消息傳開時，華安郡主便回京了，住在武王府中。

    這幾日，武王府並非毫無動靜，隻不過是未能得手罷了。

    別院那邊有北靜王府的護衛，而鸞月這邊既有父兄安排的暗衛又有鳳知景的護衛，殺手來過兩回，皆落敗逃竄。

    聽鳳知景提及華安郡主，鸞月心緒已無波動。華安郡主曲嫣然，掌控她的人生十五載，或許幼時曾期盼過能自曲嫣然身上得到一丁點兒母愛，漸漸的，也磨滅在受盡煎熬的歲月中。

    “鳳家與武王府也是姻親，你爹還娶了武王的侄女，你哪位繼母曲香雲雖不及曲嫣然心狠手辣，但也並非省油的燈，你爹那邊……”

    一時間，鸞月亦猜不透鳳大將軍的心思。

    親生兒子也下得去狠手。

    鸞月總覺得事有蹊蹺，鳳大將軍雖是武將，甚至是愚忠，可並非有勇無謀，又豈會瞧不清眼下朝中嚴峻的局勢。

    但鳳知景終究是他的親生骨肉，虎毒還不食子呢。

    鳳知景平靜道，“功成名就後拋棄糟糠妻另娶高門女，負心薄幸之人，有報應也不足為奇，若那一日真的到來，我覺得並不意外。”

    涼薄絕情之言出自他口中，鸞月並不覺得他可怕，隻是心疼他。

    他從前的性子溫軟和善，知恩圖報，便是對陌生人亦始終懷著悲憫之心，他的蛻變似乎是在離開她之後。

    又或許是更早。

    早在他親手閹割張仁義時，也許在那之前，他已明白軟弱的善良隻會給別人欺負他的機會。

    他對鳳將軍的忍讓是因他身上流著鳳家的血，他曾喚鳳將軍一聲爹。

    以如今鳳知景有仇必報的性子，若那人不是他爹，早被他收拾了。

    鸞月一時沉默下來，鳳知景環在她腰上的手又緊了緊，哼道，“即便我心狠手辣也好，麵目可憎也罷，別人懼我、恨我，我也無所謂，但阿鸞不能如他們一般待我。”

    鸞月心下好笑，仰頭，抬手捏住他的下頜，嘖聲道，“麵目可憎倒是未見著，秀色可餐倒還貼切，這張臉啊，我看一輩子也不會膩味的。”

    愉悅低沉的笑聲自薄唇溢出，發自內心的笑，不敢過於放肆，笑著笑著便要湊近吻她，鸞月以食指抵住他的嘴，壓住他的唇，滿是嫌棄的模樣。

    “一會子晚了，讓爹娘久候，你罪過更大了，趕緊收拾收拾，去別院。”

    這幾日因陪鳳知景養傷的緣故，鸞月已數日未回別院去瞧瞧了，她聽慕遇塵說起過，皇帝已不止一次向北靜王提起讓她與霍青黛一道入宮小住幾日，陪陪淑妃。

    淑妃，原本隻是霍家的婢女，二十載過去，已封為妃，還是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因著淑妃出自霍家，又是霍老夫人認的義女，霍南驍與霍青黛要喚淑妃一聲姑姑。

    淑妃身後無家族依仗，但在後宮之中聖寵二十年不衰，也正因無依無靠，相較於有家族依仗的陳貴妃、夏妃，淑妃似乎更得聖心。

    身居高位者，多生性多疑，帝王心更是深不可測，淑妃這樣的才不會有威脅，而六皇子生性純良不涉朝堂爭鬥，皇帝也喜歡這樣的兒子。

    許是有幾分真心的疼愛罷，皇帝似乎有意替六皇子安排後路，淑妃得寵二十載，自然是樹敵不少，皇帝身子骨每況愈下，近日召北靜王入宮，多次提及讓北靜王照拂淑妃與六皇子之事。

    這些事，鸞月皆是從慕遇塵口中得知，而鳳知景與六皇子關係似乎不錯，又有師生情誼在，鸞月也想知道鳳知景是如何想的。

    “爹與哥哥應當有要事與你商議，朝堂之事我本不欲過問，可近來行使越發嚴峻了，你早做打算。”

    鸞月見鳳知景仍舊笑意不改，不禁失笑，“你別隻是傻笑，你哥可比你圓滑懂人情世故，我聽聞他與大皇子、三皇子皆處得不錯，與六皇子也有交情，將來不管誰奪得儲君之位，他的處境總會好些，倒是你，若真的有心入仕，也該好好謀劃謀劃了。”

    金鱗豈非池中物，他有他的抱負，她一直是知曉的。

    可她也知他因何猶疑。

    她握住他的手，鄭重道，“知景，我從來不會是你施展抱負的絆腳石，更不會成為你的負累，你更無需在我與仕途之間二選一，你想做什麽便放手去做，我會一直陪著你。”

    鳳知景一怔，眸色動容。

    “阿鸞……”想說什麽，卻哽在喉間，不知該說什麽了。

    她從來不是柔弱女子，無需他舍棄什麽來成全她的女兒家心事。

    夫君是她的，是她選的他，自那時起，她便認定了他，自認為會成為一個能與他並肩之人。

    須臾數年，坎坷仿佛隻是層層的墊腳石，隻要兩人在一起，隻會走的更遠，他躊躇不前，隻是顧慮她罷了。

    男兒誌在四方，他亦是如此，不該困於兒女情長，至情至性固然難得，卻仍可錦上添花。

    前程似錦，想想也是極好的。

    “夫君辛苦些，為妻還想當官夫人過把癮呢。”她一臉神往笑道。

    鳳知景嘴角動了動，仍舊說不出話來，再擁她入懷。

    良久，才聽他啞聲道，“阿鸞，我此生最大的歡喜便是有了你……”

    鸞月靠在他懷中，未再言語。

    ……

    來到別院時時辰尚早，鳳知景與慕遇塵被北靜王叫去了書房，鸞月在屋裏陪北靜王妃說話。

    北靜王妃恨不能一夕之間將虧欠女兒的盡數彌補回來，將最好的捧到她麵前，如今女兒已為人妻，夫妻恩愛和睦，北靜王妃欣慰不已。

    “月兒，你與知景這一路走來曆經磨難，好在苦盡甘來，如今你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孩子的事可要抓緊些，為娘等不及要抱孫兒了。”

    鸞月撅嘴，道，“娘您著急抱孫兒該催促哥哥才是，您做主，早些讓哥哥將青黛娶進門，三年抱倆也不無可能的。”

    北靜王府一愣，如夢初醒一般，拍拍腦門。

    “月兒此言倒是提醒為娘了，霍家那邊已商議妥了，改日讓你爹入宮求一道賜婚聖旨，盡快將塵兒與黛兒的婚事辦了，以免夜長夢多，這京中啊，居心叵測之人甚多，不得不防。”

    “……”

    鸞月明顯感覺到美娘親精明的腦袋瓜似乎變笨了不少，瞧著精神頭也不好，她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娘，您麵色極差，可有請大夫來瞧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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