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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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桃花如雨般紛揚灑落,粉白的花瓣順著徐徐暖風, 從半掩的紙窗飄落到屋內刻著蜿蜒藤蔓的木桌上。
早飯的時間已經過了。
沈嘉禾半趴在桌上, 無所事事地拿起飄落的桃花瓣迎著光瞧了瞧,又似是覺得無聊般放到了一邊, 腦袋在桌上滾來滾去,唉聲歎氣道:“武林大會這麽多人來來往往的,怎麽比天璣峰還要安靜啊?說好的江湖俠客聯絡感情全靠切磋呢?”
秦如一倒了杯清茶, 伸出食指輕按她不安分的頭,“大會期間不得私鬥。”
“這個時候倒是守規矩了。”沈嘉禾嘟囔了一句, “哪怕傳個閑話聊聊昨天的事也好嘛, 一個個全都躲在房裏說悄悄話。秦九怎麽還沒回來?薑夫人那邊的計劃也不知道成沒成功……”
秦如一抿了口茶,思考了一下薑夫人的事, 還是不解地問道:“昨日為何不一鼓作氣擊潰盟主, 反而留到了今日,給了他時間讓他去想應對的說辭?”
“於你我來說, 雖然早就知道薑夫人的事, 但是對其他人來講, 這事來的突然,他們沒辦法那麽快接受。就算當時我們發難,沒人來應和, 這戲還是唱不下去,反而顯得我們別有用心。”沈嘉禾坐了起來,手指抵在杯沿,望向窗口, 慢悠悠地說道,“留下的時間不是給盟主的,而是給各個門派的。”
就像盟主曾經做過的一樣,在薑夫人的心裏埋下懷疑的種子,任由時間令其生根發芽,最終釀成苦果。沈嘉禾要做的其實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讓薑夫人用那些信在武林各派埋下種子,等著它慢慢滋生。
尤其是盟主分裂門派,妄圖將門派掌門人當作傀儡為自己所用,這種牽扯到他們利益的事,更是容易激化矛盾。
沈嘉禾伸出手指笑了起來,“而且這隻是第一步。”
她的話音剛落,回廊便響起匆促的腳步聲。
秦九推開半掩的窗戶,露出個小腦袋瞧了瞧,又想起什麽似的警惕地看了看附近有沒有人,隨即趴在窗欞上,帶著瞧熱鬧的興奮道:“莊主!莊主夫人!黑花莊那邊鬧起來了!”
沈嘉禾眉毛一挑,立刻來了精神,走過去問道:“是不是薑夫人失蹤了?”
秦九一愣,“咦?確實是。黑花莊那邊說早上去送早飯,就發現人沒了,現在正鬧著呢。不過莊主夫人你是怎麽知道的呀?”
沈嘉禾伸出五指靈活地晃動,“因為我感應天命,能掐會算啊。”
秦九倍感神奇,滿是憧憬道:“莊主夫人原來這麽厲害。”
秦如一淡淡接話道:“她確實厲害。”
秦九的下巴墊在交疊的雙臂上,直勾勾看著自家莊主,“莊主能娶到這樣厲害的夫人是您賺了,您可得好好珍惜。”
秦如一點點頭讚同,“是我賺了,我曉得的。”
秦九一歪頭,砸吧砸吧嘴,歎了口氣,“我什麽時候能娶個像莊主夫人這樣的媳婦呢?”
秦如一冷淡道:“下輩子吧。”
秦九:“……”
秦九:“……哼。”
不開心,等會兒繼續去吃垮武林盟。
沈嘉禾無奈地聽這兩個人毫不害羞地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著,反倒是她這個聽的人不好意思起來。食指搔搔眉尾,她假裝沒聽見,對著秦九轉移話題道:“你挑幾個口齒伶俐的,幫我向那群武林人散播個消息。”
“傳消息嘛!我最擅……”秦九本來想拍著胸脯展現自己,然而瞥到秦如一,想起八方莊的教導,連忙又放下了手,搖搖頭,“不擅長,我一點都不擅長。”
沈嘉禾了然,轉過頭對秦如一軟下聲音道:“破個例?”
秦如一便道:“隻此一次。”
秦九:“……”
要完,老秦家祖傳妻管嚴沒跑了。
秦九接下了任務,就歡天喜地得帶著幾個八方莊的弟子,跑去西苑故意散播“是盟主劫走薑夫人”的消息。
秦如一起身將木窗關好,輕聲問道:“計劃你同我說過,不過這薑夫人是被誰帶走了?”
“嗯?我沒說過麽?”沈嘉禾吃著盤中的桃酥,含糊不清地回道,“白家大哥啊。”
秦如一的動作頓了頓,“白景琛?”
“我不是在樊姐那裏寫了封信嘛,其中有一點就是叫他幫我把薑夫人從武林盟送出去。畢竟需要一個旁人想不到的,武功又高的人,能聯係到的隻有他了。以他的能力應當還是能從無垢劍莊跑出來的。”
沈嘉禾說著似乎想起什麽,丟下一句“等我”就匆匆忙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隔了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手中多了幾個小巧的旗花。
她將旗花一字排開,忙活道:“我才想起來,白家大哥在密室……”
秦如一半倚在牆壁上,皺著眉頭,“密室?”
“……一個藏不住秘密特別寬敞明亮的房間。”沈嘉禾想起自己上次怕他吃味便沒提起自己和白景琛去了密室,便補充了一句,拍拍對麵的椅子,“你過來坐嘛。”
秦如一不發一言地坐到沈嘉禾的對麵。
沈嘉禾將旗花塞給他,“這些是白家大哥送我的,是白家的旗花。以後遇到危險或是有事,都可以點燃它。我拿一半,這些給你,以備不時之需。”
秦如一沒接,兩手在衣服上摸索似是在找什麽東西,又起身在行李中翻了翻。
沈嘉禾不解地問道:“你找什麽呢?”
然而翻了一會兒,秦如一卻兩手空空地坐了回來,不情不願地接過沈嘉禾遞給他的旗花,無聲地看了一會兒上麵寫著的“白”字,悶聲道:“我知道了。”
流言就像插了翅膀一樣,不到一上午的功夫,“盟主劫走薑夫人”的消息就傳遍了各大門派,本來這種消息聽到的人也就信個三四分,但聯想起昨日盟主幾乎要殺掉薑夫人的失態,可信度陡然間就上升到七八分。
即便薑夫人承認了薑護是她毒死的,可這並不影響浮拓特意挑選的那幾位擁護老莊主弟子的忠誠。他們去找盟主討個說法,要他交出薑夫人,交出遲遲沒有露麵的黑花莊現任莊主李梧,仿佛已經認定了是盟主囚禁了二人。
然而盟主卻一直都沒有出現,任由黑花莊在鬧著,直到傍晚才姍姍來遲,要武林盟的弟子去召集各門派到正廳商議。
沈嘉禾說有事要做,便早早跑到白花莊那邊,不知和白勇在談些什麽。
秦如一走在前方,秦九打著哈欠跟在身後,忽然聽他問道:“你身上可帶了旗花?”
秦九哈欠打到一半,生生卡住,在懷中摸了摸,“身上就帶了一個。莊主你要用麽?”
“就一個?”秦如一在意道。
秦九將那個旗花遞給他,點點頭,“莊主您不是不愛用旗花麽,所以就沒帶多。”
秦如一接下旗花,像是不知跟誰生著悶氣似的,“出門在外不謹慎。”
秦九無奈應下:“是是是,下次我記得了。莊主下次您說帶多少個,我就帶多少個。”
秦如一掂量了一下,暗自算了算白景琛送給沈嘉禾的旗花的個數,“那就一百個吧。”
秦九:“……”
又不是做人形炸藥桶,哪裏裝得下一百個旗花。
等到秦如一到達正廳時,武林各派已經來了大半,盟主也早早坐在了上位,淡然地品著茶,旁人催他問他薑夫人的事,他也隻說不急。
沈嘉禾坐在八方莊的位置上,見到秦如一來,便對他招了招手。待他坐下,她才說道:“我來時,盟主說,薑夫人失蹤與地煞教有關。”
秦如一垂眸沉思片刻,“他要把所有的事都推給地煞教?”
“等到人齊,八成就像當年對我師父那樣,說薑夫人是地煞教的細作,是來陷害他的。”沈嘉禾托著下巴,興致缺缺地說道,“不過書信是真的,武林中人也不都是傻子,我瞧盟主不過是想把這事壓到把地煞教鏟除之後,一了百了罷了。到時候盟主便又是令人敬重的君子,誰還在意真相會是如何。”
沈嘉禾說著,卻忽然想起塞進自己屋中的紙條。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浮拓要她小心的是什麽呢?
果然,待到人齊之後,盟主便將地煞教當作了自己的擋箭牌。
底下有信的,也有質疑的,兩方言論交雜在一起,吵得不可開交。
盟主沉默不語,等到大家吵得口幹舌燥,才將茶杯放下,慢悠悠地說道:“緒某自認無愧天地,無愧武林。大家信不信我無妨,不過大敵當前,我們武林正派若是內訌,難免會被邪教鑽了空子,還是該團結一心。等這次鏟除地煞教後,你們要問要查都可以,我絕不會躲。”
“不知是地煞教越發厲害,還是武林盟的警備太過鬆懈。”白勇閑閑地說著風涼話,“怎麽從武林盟劫個人比入自家的後花園還要輕鬆,無論是盟主還是上上下下的看守,居然沒一人察覺。盟主也是該小心些了。”
門封莊莊主捋著羊角胡,慢悠悠地說道:“昨天小姑娘的一番話也不無道理,如今武林正派勢弱,緒盟主雖無不好,但如今局勢確實不夠樂觀。借著此次武林大會,該換個盟主了。”
盟主是武林之首,這個位置自然誰都想坐。之前沒有人肯說是不敢說,可這次沈嘉禾狀似無意的開口,勾起了他們的對這個位置的**。再加上如今的形勢,要是還沒有人開口,沈嘉禾反而會驚訝。
盟主欲要講些什麽,門外卻忽然傳來一個頗為熟悉的女聲。
“你們武林正派,怎麽跟群老鼠似的,窩在那麽個小地方嘰嘰喳喳的亂叫啊?”
伴隨那聲音而來的,是一把長刀烈烈而來,寒光一閃,貼著盟主的臉頰,深深刺進他身後的瓷瓶上,發出碎裂的聲響。
沈嘉禾聽到這聲音不由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與秦如一對視一眼,便跟著其他武林中人一起出了正廳,她迎著月色抬頭一看,隻見一名身著紅色薄紗,麵容姣好的女子,立在樹枝上,麵上的笑容如同身上曲合香的香氣那般,帶著幾分肆意。
旁邊早有人認出了她,捂住口鼻,怒道:“沙鳶?!又是你這妖女!”
沈嘉禾眨了眨眼,把兩隻手擋在眼前醒了醒神,又睜開眼看了看。
那人的相貌與聲音,確實與沈嘉禾記憶裏的沙鳶相符,可唯一不符的隻有她居然活生生地站在那裏,而不是變成一堆白骨。
秦如一也甚是不解,低聲問道:“你不是說沙鳶已經……”
沈嘉禾百思不得其解,便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一雙眼盯著樹上的人,歎了口氣道:“八成是春天來了,萬物複蘇,屍體也跟著詐屍了吧。”
秦如一:“……”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我翻車了!沒趕上零點之前_(:з」∠)_
一個小時才碼一千字,感覺很想為自己的手速哭泣。sad。
秦如一:伐開心。
沈嘉禾:伐要伐開心了,給你旗花花,白家特供款呢!
秦如一:………………伐伐伐開心。
感謝跳跳的地雷,感謝落葉挖根的手榴彈麽麽麽麽麽噠=3=!比個哈特都是愛你們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