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病中無奈 皇帝垂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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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淩玥緩緩的睜開眼睛,低低的喚了一聲:“莫璃。”

    莫璃乖巧的走到近畔,壓低嗓音輕輕道:“陛下剛走,小姐您就醒了。”

    “不是醒了,而是根本沒有睡。”陰淩玥沮喪一笑,苦澀的意味就從眼底透出來:“莫璃呀,你說陛下為何就這般心急著走呢?是記掛著鄧氏的病嗎?”

    “小姐切莫多心。”莫璃拿了一件天蠶絲的帛衣輕輕披在她雪白的肩頭:“那鄧貴人才入宮,就犯了舊疾,陛下一準是怪她隱瞞病情,這回還不得揪住這由頭好好問責。”

    不知道為什麽,陰淩玥心裏特別的不踏實:“陛下真的在意我又豈會棄我而去。莫璃,這些日子我漸漸的感覺到陛下的心離我越來越遠了,就好像伸手也觸及不到。分明就在咫尺的兩個人,怎麽之間就忽然隔了一條寬寬的河呢?難道不是因為陛下心裏有了別人嗎?”

    “小姐,您怎的越發愛胡思亂想了?”莫璃總覺得陰淩玥變得有些奇怪。“無論是誰,您從前都不會把她們放在眼裏的。即便是現在宮裏多了一位貴人,又能如何?終究也分不走您的恩寵啊!”

    “不知道是怎麽了。”陰淩玥低下了頭,眼底的淚珠就掉落在淺藍色的被麵上。“總是覺得很多事情都不同了。記得當初我病了,陛下一整夜沒合眼,就像你這般守在我的身邊……可現在,我不過是剛剛入睡,陛下竟就走了。到底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醋意上頭,鼻子越發的酸。陰淩玥抑製不住淚水滾落,整個人顯得特別的無助。“我真的害怕,要是陛下再不回頭了,那我留在這深宮之中,還有什麽意思?為了榮華,還是為了族人的前程?”

    “小姐,孕中多思可不是好事,奴婢覺得來日方長呢。”莫璃微微一笑,仔細勸道:“那鄧貴人身子如此孱弱,聽陳太醫的話頭,是一時半會好不了。咱們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動動腦筋,設法讓她離陛下再遠一些……”

    陰淩玥斂容,目光忽而晦暗忽而清澈,半晌才慢慢道:“再過些日子,就是竇太後的生忌了。”

    莫璃明白了這話裏的意思,不由得淺笑:“小姐說的是呢。”

    一路上,劉肇一直在想,這鄧貴人葫蘆裏又賣的是什麽藥。莫非裝病上癮?

    直到進了嘉德宮,他也沒能想明白這其中的原因,反而更加糊塗了。

    按說若是為了門楣親族入宮,不是該想法設法去爭寵嗎?接二連三的避寵,這麽做就不怕她身後的那些叔父們翻臉?

    一個身在禁宮之中的弱女子,倘若失了母家靠山,又不得恩寵,不是自掘墳墓?

    掀開了紗簾,劉肇閃身走了進來。

    妥冄正領著思柔和美淑刺繡,並未瞧見陛下進來。

    “針線活做久了傷眼睛,你們也別太累著。我瞧後花園的花不錯,等會兒不那麽曬了,你們也陪我去走一走,好不好?”鄧綏站在窗欞邊,凝神看著窗外。

    未曾梳起的發絲,隨著輕柔的風四散,頗有些靈動的仙姿。

    她的側臉,看上去有些蒼白,可肌膚柔嫩,映著光瑩瑩透亮,倒是叫劉肇喉結一動。

    “貴人想出去走走,自然是好事。奴婢們怎麽會不肯。”妥冄笑著說:“隻是要等著服了藥才可以。太醫叮囑,那些藥都是調養身子的,必得按時按量服下,一回也不能少。”

    “那藥可苦的很,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少喝一回不打緊。”鄧綏說話的同時,轉過身子,晃眼看見了那道頎長的身影,不由得一驚。“陛下,您來了?”

    她這一聲,驚得三個丫頭齊刷刷的看過去,個個慌錯的擱下手裏的繡活,恭敬請安。

    “無妨。”劉肇看她們惶恐的樣子,隻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朕原本是想叫無棱通傳一聲的,知道你不舒服怕你睡著,便悄無聲息的進來。不想你門外連個內侍都沒有,朕就自行走進來了。”

    “是臣妾不好,病中不愛見人。就把他們都打發下去幹活了。”鄧綏愧疚的行禮:“怠慢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朕說了無妨。”劉肇走過去,扶著她站好。“臉色這樣不好,還迎風立著。伺候的人竟都忙著做女紅,就不知道給你披肩帛衣嗎?”

    皇帝這麽一問,三個丫頭不約而同的跪了下去。

    “臣妾胸口有些悶,吹吹風能舒暢一些。”鄧綏連忙解釋:“不怪她們,是臣妾自己覺得溽熱不適,一時貪涼才不叫披的。”

    “罷了。”劉肇掃了一眼幾個丫頭:“後園的花不錯,你們去打點一下。稍後朕陪鄧貴人吹風賞花。”

    “諾。”三人異口同聲的應下,連忙退了下去。

    都知道這是陛下故意找個由頭,打發了她們,也好和貴人慢慢說話。

    三個人走出來的時候,都是滿麵喜色。

    劉肇不說話,隻看著鄧綏。

    那目光談不上有多溫和,卻也沒有苛責的意思。

    鄧綏被他看的渾身都不舒服,她總是這樣懼怕他目光。不願意讓他靠近。

    “鄧貴人可還記得上回朕問過你什麽?”

    劉肇忽然開口,顯然是驚著了鄧綏。

    “臣妾愚鈍,一時不知皇上問的是哪一句。”鄧綏垂下頭,不經意的咬住了唇瓣。那樣子有些像被霜打過的花多,弱不經風的叫人忍不住心疼。

    “朕問過你是否有惡疾,你當時可並沒有承認。”劉肇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與自己四目相對。“欺瞞朕,罪名可不輕。”

    “臣妾並無惡疾,也不敢欺瞞陛下。”鄧綏一個字一個字緩緩的說。雖然語氣沒有多生硬,可聽著就是帶一股倔勁。

    “是麽?那為何陳太醫說你舊疾纏身,每複發一次,都會更凶險幾分?”劉肇擰著眉頭:“你不過才十五,若不是惡疾,哪裏來的舊疾?鄧貴人,朕的耐心隨時都會用完,你還是不要接二連三的欺瞞朕才好。”

    “臣妾不敢。”鄧綏在心裏掂量了一番皇帝的話,隨即恭順道:“父親忽然去世,讓臣妾猶如五雷轟頂。自那以後,身子就大不如從前,每每思念父親,就會勾起往日的傷懷,引致舊疾複發。絕非惡疾,不過是臣妾一點孝心罷了。”

    聽她說的哀痛,劉肇也不由心酸起來。

    鬆開了手,好半天他才笑道:“看樣子,是朕疏忽了,沒好好照顧你。才讓你一入宮便想著母家的事情,思親情切。”

    “是臣妾沒有用,不能好好侍奉陛下。”鄧綏這話說的有點心虛。她是真的不願意就這麽把自己交出去。

    “無妨,等你好了,朕會多陪陪你。來日你能為朕誕下孩兒,身邊也就有親人了。這病,多半會好起來。”劉肇虛目看著她,那樣精致的容顏,一顰一笑都足以勾人心魄。“隻是,你若自己不情願,那朕也不好勉強。”

    後麵這句話,說的鄧綏後脊梁發冷。“陛下,臣妾……”

    “朕,朕的心思雖然多半用在朝政之上,但也並非懵然不知。你是什麽心思,以為能瞞得住嗎?”劉肇擇了一處落座,沉靜的看著她的麵龐。

    “陛下所言不錯,臣妾在您明前,清澈的猶如一汪溪水。哪裏能隱瞞什麽。”鄧綏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這讓皇帝很是滿意。

    “那你倒是說說,朕看透了什麽?”

    “陛下覺得臣妾一定是故意不與陛下親近。”鄧綏看著他深邃的瞳仁,眉頭微微皺起。

    “是。”劉肇也不多說什麽,隻是這麽看著她。

    “臣妾隻是不想癡心錯付罷了。”這話,可以算是鄧綏在他麵前說的最為大膽的一句話了。說完之後,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

    劉肇似笑非笑,揚起了頭:“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鄧綏柔婉的垂下頭去:“若是不能讓陛下對臣妾傾心,又或者願意記住臣妾的好,能時常來嘉德宮相伴,那臣妾寧可不要對陛下傾心,不要嚐到陛下的溫柔,如此,便也不會覺得宮中時日漫長,落寞難耐。”

    以為皇帝聽了這話,多半是要惱怒的。

    即便不大聲斥責,也得拍拍桌子,砸砸茶盞。

    然而近前的男人絲毫沒有因為這番話而表現出憤怒,反而相當的平靜。

    “朕就是喜歡聽你說話,直來直去,用不著猜。”劉肇伸手拉住了她的玉腕:“倘若你隻是戀及朕的權勢,那也沒多大意思。”

    他這話叫鄧綏如何接的上?

    “來,風景甚好,你不是要去賞花麽?”劉肇沒有鬆開她的腕子,更近的將她拉在懷中。“朕這就陪你去後花園。”

    “多謝陛下。”鄧綏笑得有些不自然。

    “你不必有顧慮。”劉肇抿唇笑道:“朕想要得到你的芳心,也不會隻用權力。”

    “陛下聖明。”鄧綏笑笑的說,卻在心底倒吸了一口涼氣。

    花園裏的景致再好,她也沒有心思多看一眼。皇帝這架勢,是要在這個時候推她上位,與那位恩寵優渥,又懷有龍裔的陰貴人分庭抗禮嗎?

    看來蘇文的藥,也隻能保全她一時,保全不了長久。

    “你宮裏的花果然不錯。”劉肇滿眼的春色,倒是忘了夏日炎炎的酷熱。“和你似的,看著就水靈。到底是你聰慧,哪怕是養花這種事,也比旁人精通。”

    “陛下謬讚了。”鄧綏心中不寧,卻小心的維係著臉上的笑容。總覺得皇帝一定是有陰謀,看樣子要出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