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劉慶出手 鄧綏被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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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時沒覺得這條路這樣難走。陰寧霜在顛簸的車裏坐的難受,掀開簾子,卻發覺所走的這條路,根本就不是來時候的那條。

    “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她沉了口氣,擰著眉頭看向車夫。

    車夫轉過臉來,恭敬道:“夫人切莫有顧慮,走這條路乃是無棱大人安排,夫人盡可以放心。”

    說真的,陰寧霜根本就不放心。

    她並不是怕自己送命,而是怕綏兒會受傷。撂下車簾,她一手拔下鬢邊的銀簪子藏在袖子裏,一手按住了綏兒給她的香囊。陰寧霜打定主意,倘若有意外,她寧可死也絕不連累綏兒。

    正想得入神,馬車猛然停了下來。

    慣性的作用差點將陰寧霜從馬車上甩出去,也虧得是有個人忽然伸手過來,穩穩當當的將她扶住。

    “夫人,您不要緊吧?”

    陰寧霜聞聲不由一愣:“清河王,是你?”

    “夫人好耳力。”劉慶沒有揭開麵巾,隻是溫和的點了下頭。“夫人不必見怪,我之所以這麽做,是有原因的。這裏不便說話,還請夫人移步。”

    “清河王乃是封王之尊,自然不會刁難妾身一介婦人。”陰寧霜沉眉下車,卻並沒有靠他攙扶。

    也是下了車,她才發覺,送行的人癱倒一地,就連車夫也未能幸免。“王爺為何要下這麽重的手?即便是有話要吩咐,也不至於罔顧這麽多人的性命。”

    “夫人多慮了。”劉慶皺著眉頭認真的說:“不過是些"mi yao",不會傷及性命。”

    如此說來,陰寧霜才算是安心。

    隨著清河王走到一處偏僻之地,她才顧得上問:“清河王大費周章的與妾身相見,是否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綏兒是哪一天入宮的,夫人可還記得嗎?”劉慶是想說那件嚴重的事情。

    “自然記得,那天是……”

    “那天,我想我和夫人都不會忘。且那一天還下了一場大雨。”劉慶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夫人有所不知,綏兒那一日險象環生,差點就送了命。”

    “什麽?”這件事情陰寧霜從未聽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請清河王明白告訴。”

    “夫人別急。”劉慶的語調也是嚴肅:“那一日有人埋伏在綏兒入宮的必經之路。以搶奪財物為由頭,洗劫了綏兒的嫁妝。這也罷了,若非我帶人及時趕到,隻怕綏兒……就被他們活活糟蹋了。”

    說到這裏,劉慶攥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我不敢露麵,是怕綏兒看見我要難受,隻能一路上默默的跟隨護送。因為馬車壞了的緣故,綏兒沒有按照聖旨由宣城門入宮,而是就近選擇了一道宮門,一入宮就頂著違拗聖旨的罪名……”

    陰寧霜已經忍不住淚水了,哽咽的打斷了他的話:“清河王您別說了。都是我不好,倘若當初早早的就點頭讓你帶著綏兒走,她也不必吃這麽多苦。是我對不住她。”

    “夫人,現在說這些話已經太遲了。”劉慶此番前來,並不是要聽她一句後悔的話。“綏兒在宮中的日子艱難,咱們更得要在外頭好好配合她才是。隻有娘家強大,綏兒才能和皇後抗衡。否則她一個人孤在宮中,隨時都有危險。”

    “不錯。”陰寧霜用力的點頭:“妾身讚同清河王您這番話。可妾身不過就是一介婦人,又有什麽本事能壯大鄧氏,為綏兒保駕護航呢?”

    “大司徒。”劉慶知道陰寧霜與大司徒昔年的交情,也知道一直以來,陛下都格外看中大司徒的本事。這一回想要越過這個坎兒,就必須要用上這一步棋。“夫人不妨去求一求大司徒,據我所知,當初舉薦綏兒給陛下的人,就是大司徒。”

    “是他?”陰寧霜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是記恨我從前負了他才這樣對付我的女兒嗎?”

    “必然不是。”劉慶寬慰道:“大司徒為人正直,又忠心耿耿。豈會因為陳年往事去為難一個女子。且夫人別忘了,如今大司馬手握財政大權,大將軍掌管軍權的半壁江山,而大司徒卻有絕對的行政權,無論是財政還是軍政都必須得到行政首肯。能左右陛下決定的的,也唯獨就隻有大司徒了。”

    “妾身明白了。”陰寧霜沉首:“妾身在府中不便,還望清河王多多照顧綏兒。”

    “自然。”劉慶心裏有些矛盾,那天鄧綏的冷漠讓他心寒。可無論如何,他做不到再一次對她殘忍。“夫人大可放心,有我在一日,絕不叫綏兒出事。”

    “多謝。”陰寧霜攥了攥拳:“妾身有數了。”

    劉慶仔細看了一眼周圍,並未見到有什麽不妥:“夫人趕緊上馬車吧。等下送行的奴才便要醒轉了。”

    “好。”陰寧霜提著裙擺,盡量快的返回了馬車上。她閉上雙眼,佯裝昏睡。果然不一會的功夫,車夫就醒了。

    “不好,中埋伏了。大家快醒醒。”車夫一麵慌張的呼喊求援,一麵掀開車簾來看陰寧霜:“夫人,您沒事吧?夫人您醒醒?”

    直到那車夫把水囊裏的冷水倒在掌心,輕輕彈在她臉上。陰寧霜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出什麽事了?”

    “夫人,您沒事就好。”車夫頓時欣喜:“陛下吩咐一定要將您安全的送回府中,奴才真怕有什麽疏失。奴才這就去救醒其餘人,咱們得盡快趕路。”

    “咱們這是……”

    “夫人別慌,許是山賊在這裏埋了煙霧障子,咱們這是中了"mi yao"了。”

    “好,你快去救醒其他人。”陰寧霜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裏卻閃過了昔日與大司徒榮正的一幕一幕。要去求他,她真的一點也不願意。可為了綏兒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麽沒有顏麵。

    這一日,劉肇幾乎沒做什麽。

    朝堂上也沒多說幾句話,下了朝便一個人留在書房裏沉思。

    無棱推開門,表情有些奇怪。

    劉肇瞥他一眼,道:“別告訴朕,你跟丟了!”

    “自然沒有。”無棱連忙解釋:“奴才按照陛下的吩咐,的確是大有收獲。半道上一品夫人的隨行隊伍被人下藥迷暈,的確有人接近一品夫人。但此人一直蒙麵,隨行的人數足有十數人。未免暴露行蹤,奴才的人並不敢太過靠近,但……”

    “直說。”劉肇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但有人通過身形辨認出,那個與一品夫人單獨敘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清河王。”無棱的臉色隱隱不好:“看來陛下和清河王是想到一起去了。”

    不得不說,鄧綏來的不是時候。就快要經過窗欞,她聽見無棱提到一品夫人,於是停下了腳步。屏著呼吸豎著耳朵,裏麵的對話讓她不免震驚。

    清河王與娘單獨會麵,這件事情在皇帝意料之中。那這兩撥人是在玩什麽遊戲,為何要繞著她娘來實行?

    “還有一件事。”無棱剛一開口,就被皇帝示意噤聲。

    無棱下意識的往窗邊看了一眼,隱約覺得有人。

    書房中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鄧綏少不得心跳加速。她躡手躡腳的慢慢向後退,屏著呼吸,一點一點的挪動。

    虧得身後就是轉彎,她退了一步,身體貼在牆壁上一動不敢動。

    無棱隻是瞟了一眼,沒聽見動靜也就沒有什麽顧慮。“陛下,奴才是……”

    “還有一件事,朕心中有疑惑。”劉肇打斷無棱,倒不是覺得有人,而是這個疑惑細細想來,的確有些意思。

    “請陛下明示。”

    “你方才說,清河王是用"mi yao"**了隨行之人?”

    “是。”無棱點頭:“是一種叫做順風倒的"mi yao"。隻需要一聞,便會昏睡不醒,藥力十分強勁。”

    “那麽,一品夫人是怎麽能單獨與他敘話?”劉肇心裏有猜疑,語氣聽上去不免威嚴。

    “這……”無棱查問過跟蹤的奴才,說是那黑衣人掀開轎簾,一品夫人就自己走了下來。“一品夫人似乎沒有中"mi yao"的毒。回稟的奴才說,她是自己下了車,跟著清河王往僻靜處去的。”

    “這說明什麽?”劉肇與無棱對視一眼,邪魅而笑。

    “或許夫人一早就有解藥,事先知道清河王會出現。”無棱說的有點不確定。“這怎麽可能。夫人怎麽會猜到清河王有這樣的打算。莫非是巧合?”

    鄧綏也被皇帝的猜疑嚇著了。是啊,順風倒那麽厲害的迷香,娘不會武功,更不懂屏息之術,是怎麽可能避免的。隻是皇帝未免也太讓人心寒了,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會毫不留情的第一時間懷疑她。

    “那就要你去查了。”劉肇沒再說什麽。

    無棱略微一想,便應下:“奴才明白了。隻是另外一件事情要如何決斷,還請陛下明示。”

    “什麽?”劉肇有些不耐煩。

    “皇後娘娘昨晚在祈福的庵堂遇刺,受了傷。”無棱皺眉道:“聽前來稟告的奴才說,皇後是後心被人刺了一劍,傷勢不輕。那一劍離心房很近,再深一些,必然會當場送命。”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劉肇不免驚訝:“昨晚的事情,何以現在才來稟告?”

    “是皇後娘娘吩咐的。聽說娘娘幾乎昏厥之際,特意吩咐近婢不要驚動宮中,讓陛下擔心。而皇後娘娘的兩名近婢,也都為了護主而受了傷。”無棱瞧這陣仗,不像是皇後自己施展的苦肉計,畢竟她沒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犯險。

    “知道了。”劉肇微微頷首。

    這話說的不清不楚的,無棱當真是無語。沒辦法,他隻能硬著頭皮再問一句:“陛下是否要出宮一趟,親自接皇後娘娘皇宮休養?”

    “自然。”劉肇稍微點頭:“你去請太醫走一趟,務必確保皇後平安無事。隻是皇後有傷在身,不便這時候挪動,就暫且養在庵堂之中。另外,告訴皇後,朕明日一早出宮探望。”

    “諾。”無棱剛應聲,就聽見門外有腳步聲。

    “陛下。”隔著門,鄧綏已經收拾好了臉色:“臣妾預備了些小菜,刻意送過來給您品嚐。”

    無棱得了眼色,敞開了門。“拜見鄧貴人。”

    見是鄧貴人親自端了小菜過來,不免奇怪。“貴人怎麽自己拿著籃子進來?外頭的奴才竟然這樣怠慢,還望貴人恕罪。”

    “妥冉和美淑她們在宮裏照顧興兒。思柔則去了宣明殿給劉美人送飯。”鄧綏笑著行禮,溫和的說:“臣妾便自己乘坐輦車過來。外頭的奴才粗手粗腳的,怕把臣妾精心準備的菜肴弄亂了,所以就自己提進來,陛下不必怪咎奴才們,這是臣妾自己的主意。”

    “那朕倒是要看看這小菜有多精致了。”劉肇也將臉色掩飾的很好。那麽厲害的"mi yao",若非鄧貴人親手準備,一品夫人怎麽能熬得住。也就是說,她與清河王一直都有聯絡,隻是做的格外隱秘,他****叫人盯著都看不住。

    “陛下請看。”鄧綏將菜端了出來:“雖然是簡單爽口的小菜,臣妾還點綴了些花做裝飾。陛下吃著喜歡,那臣妾也就滿足了。”

    劉肇頷首:“果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是。”鄧綏點頭:“晨起娘離宮回府,臣妾便睡不著了。想著閑來無事,就準備了幾道菜給陛下送來。”

    “你眼下一團烏青,昨晚上就沒睡好吧?”劉肇的話,怎麽聽著都有弦外之音。

    “是啊。”鄧綏的眼眶有些泛紅:“說真的,臣妾舍不得娘親。昨日過來的時候,原本想求陛下恩典,允準娘再小住些日子。可是娘怎麽都不肯。怕給臣妾添麻煩,更怕壞了宮裏的規矩。早起見到陛下的時候,臣妾又忍不住想要求陛下開恩,可娘執意要走,臣妾也隻能由著她回府了。”

    說到這裏,鄧綏坐在了皇帝身側,撒嬌似的往他懷裏湊了湊:“陛下答允臣妾,等宮裏的風波都平息了,臣妾可以回府探望娘親,可不能不算數。”

    “自然。”劉肇幽然一笑:“朕答應的你事情,自然不會不作數。”

    “那陛下趕緊嚐嚐這些小菜的味道吧。”鄧綏溫婉的樣子,看上去叫人心裏暖暖的。

    劉肇有些摸不清,對她的猜忌到底是對是錯。“好。你陪朕一道用些。”

    無棱識趣,退了出來將門關好,不管怎樣,他都不希望鄧貴人因為清河王而背叛陛下,畢竟這麽多年,他沒見過陛下對旁人這般用心。

    若是佳偶天成,成就一段佳話該多好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