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五日，鄧綏都沒踏出宮門，一直在和思柔、美淑她們一道研究春宴的菜式。

    湊巧第六日清早，皇後傳召各宮妃嬪前往永樂宮，鄧綏就帶著新研製好的菜單前去呈於皇後。永樂宮好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盡管是在冬日，殿上的暖爐供著炭火，陽光透過窗欞，使這裏如同春日般溫暖和煦。

    “難為你們過來一趟。”陰淩月走進來的時候，妃嬪們已經來齊了。

    “皇後娘娘長樂未央。”裝扮的姹紫嫣紅的嬪妃，整齊的朝皇後行禮。

    陰淩月則沉首落座：“各位不必拘禮，都坐吧。”

    謝過之後，眾人才落座。

    “前幾日學大路滑，便是想和你們說說話也諸多不便。昨日天晴，雪融化的差不多，今早又是陽光明媚，就想著讓你們過來聚一聚。”陰淩月抬了抬手：“莫玢。”

    莫玢忙不迭的領著侍婢，逐一為妃嬪們呈上皇後新製的糕點。

    “這是本宮這些日子嚐試做的糕點。畢竟冬日裏能用的果品不多，糕點種類多些，看著也是熱鬧喜慶。”陰淩月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周貴人。”

    “臣妾在。”周雲姬上前一步，行了禮。

    “不必這樣拘謹。”陰淩月溫和的說：“本宮隻是想問問，春宴設在天祿殿，那麽天祿殿的打點的怎麽樣了？”

    “回皇後娘娘的話，臣妾參照過往的布置逐一打點。還特意添加了百子納福的吉祥畫卷與器皿，與宮中的新禧交相呼應。”周雲姬恭敬的回答。

    “很好。”陰淩月滿意的點了點頭：“今年宮中添了皇子，理當更隆重些。你之前也幫襯本宮打點過幾場春宴，從來沒有出過岔子，足見你心思細巧。”

    “謝皇後娘娘讚賞。”周雲姬臉上的微笑恰到好處，既不會諂媚，也不會太冷淡。

    “廖貴人。”陰淩月偏首，看著不遠處落座的廖卓碧。

    “臣妾在。”廖卓碧卻沒有起身，隻是身子向前傾了傾，垂首問道：“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宴席的服製上，你也要多花些心思力求與眾不同，突出喜慶之意。另外，小皇子的繈褓也要精心製作。孩子太小了，春節的時候又冷，仔細些才好。”

    廖卓碧輕柔笑道：“皇後娘娘就是周道，您放心，臣妾都記下了。”

    陰淩月滿意的點了點頭：“再有就是馮貴人預備的節目了。”

    馮芷水淺笑盈盈的朝皇後垂首：“娘娘放心，宮中的歌舞婢個個勤勉，臣妾也會叮囑她們好好準備。”

    “甚好。”陰淩月饒是一笑：“有你們協助，本宮自然可以高枕無憂了。現在就差嚐一嚐本宮準備的糕點如何了。也好給點意見。”？擺在麵前琳琅滿目的糕點，妃嬪們各自品嚐，均是讚不絕口。

    鄧綏也吃了一些，總覺得就是尋常的味道，哪怕做的精致也沒有什麽與眾不同。真是不知道皇後這一回葫蘆裏賣什麽藥，弄得好像很大名堂是的，但究竟有什麽目的，卻到現在也不得見。

    又說了會話，陰淩月微微笑道：“你們喜歡什麽，讓各自的奴婢跟著莫玢去包一些帶回去。本宮要去永安宮瞧一瞧嘉兒和皇子。”

    “那臣妾等告退了。”廖卓碧最先起身，也不管鄧綏是不是高興，便領著侍婢離開了。

    鄧綏這才起身跪安。

    “鄧貴人別急。”陰淩月問：“你的佳肴準備的怎麽樣了？”

    “臣妾擬寫了一些，請皇後娘娘過目。”鄧綏納悶，方才眾人皆在的時候，皇後隻問旁人不問她，現在人都走了，卻單獨留下她來詢問……

    妥冉呈上了菜譜。

    陰淩月細細的看了起來：“果然有意思，不光菜名氣得喜氣，就連所用的配料也格外講究，足見你是花了些心思的。隻是菜品還是有些少。春宴不同於其他的宴席，隆重是必要的。”

    “臣妾明白，其餘的菜色還在試菜當眾，稍後臣妾會擬寫一份更仔細的菜譜送呈皇後娘娘。”鄧綏如實的說。

    “嗯。好，你看著辦。”陰淩月將竹簡放下：“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但憑皇後娘娘吩咐。”鄧綏覺得怪怪的，皇後好像特別喜歡她在身邊伺候一樣。

    “陪本宮去看看姚貴人和小皇子吧。”陰淩月就著莫玢的手起身，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暖暖一笑：“這樣好的天氣豈可辜負。”

    “諾。”鄧綏並沒有多話，僅僅是答應而已。

    出了宮門，上了鳳輦，陰淩月側首瞥了一眼旁邊立著的鄧綏。陽光下，她肌膚如雪，晶瑩剔透的，像是一塊精致的玉石，竟然沒有一絲瑕疵。高挑的身姿，纖腰素裹，看著就嫵媚撩人。再加上那雙澄淨明亮的眸子，轉動間華光若隱若現，透著一股靈氣，怎麽能叫人不喜歡。

    這就是陛下動心的緣故吧？

    陰淩月的心隱隱作痛，那滋味當真是叫她不舒服。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

    這個女人，不光是有一副好皮囊，還生的如此聰明伶俐……

    想到這裏，陰淩月就更加坐不住了。她一定要想個好辦法，不知不覺的讓她成為陛下厭惡的女人，徹底的將她從陛下身邊趕走。

    “皇後娘娘，咱們到了。”輦車停穩了，莫玢恭敬的遞過手去，穩穩將皇後扶了下來。

    鄧綏也就著妥冉的手走過來，隨在皇後身後進了永安宮。

    說來也是湊巧，梁太妃剛到沒一會，皇後接著就來了。

    姚嘉兒披著厚厚的帛衣，半依在團墊上，看著乳母喂繈褓裏的幼兒奶水。

    而梁太妃則就坐在一旁，近距離的看著小皇子喝奶。

    “瞧瞧這吮勁，多大啊，這麽小的孩子，當真是生龍活虎的。”梁璐媛笑得合不攏嘴。

    “太妃所言極是。”乳母也是高興：“小皇子身子硬朗，吃睡都很好。”

    “孩子身子硬朗，臣妾也就安心了。”姚嘉兒說的是真心話，比起對孩子會被梁太妃帶走這件事的擔憂，她更怕孩子又什麽不好。畢竟是不足月就產下的胎兒，又是隆冬最冷的時候。

    萬幸，這孩子硬朗，竟然沒有半點不適。

    “你就不必杞人憂天了。”梁璐媛和藹的語調聽著那麽舒服：“這個孩子，福澤深厚，是陛下的第一個皇子。有陛下的疼惜，自然福澤深厚。你也是個有福氣的，往後的日子必然越過越好。”

    “多謝太妃垂愛。”姚嘉兒低下了頭。

    這時候，外頭的奴才通傳，皇後鳳駕到了。

    姚嘉兒眼底閃過一絲擔憂，其實她醒過來之後，得知梁太妃並沒有帶走自己的孩子，且還答允讓孩子在永安宮養足百日，心裏倍覺感激。

    對她而言，隻要孩子平安無事，是養育在太妃身邊，還是自己身邊，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同。姚嘉兒根本不信，皇後真的能和她冰釋前嫌，並且允許她的孩子活著。

    “太妃也在這裏。”陰淩月輕淺的朝梁太妃行了個禮。

    “是啊。”梁璐媛不緊不慢道：“陽光甚好，不出來走走也是可惜。就來看看小皇子。皇後也在百忙之中過來了。”

    “宮裏諸位姐妹分憂，本宮倒是沒有從前那麽忙碌。”陰淩月見姚嘉兒要下床，便攔了她：“妹妹這是做什麽，你還沒過坐蓐期，現下身子最要緊，且得好好將養。”

    皇後一開口便換姚貴人妹妹，梁璐媛聽著有些不舒服。心道莫非皇後還想拉攏姚氏？

    “給梁太妃請安。”鄧綏這時候才步入內寢。

    梁璐媛見她也來了，不免微笑：“鄧貴人也來了。”

    “臣妾隨皇後娘娘一同而來，隻是打點娘娘給姚貴人帶來的糕點，所以進來遲了。”鄧綏的語調柔軟，聽著就舒服。眉目之前也是淡淡的晴朗，使人少不得多看兩眼。

    “皇後還真是有心。”梁璐媛不免好奇：“可什麽糕點適合坐蓐期享用呢？”

    言外之意，便是說皇後不是真心來探望。否則哪有帶什麽糕點的，怎麽不送些滋補的湯羹。

    “莫玢，你去拿一些紅棗軟糕過來，給太妃和姚貴人品嚐。”陰淩月聽出了話裏譏諷的意味，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臣妾已經讓妥冉和紫頻去準備了。”鄧綏笑著道：“馬上就能呈上。”

    “還是鄧貴人心細。”梁太妃少不得稱讚：“聽聞鄧貴人不僅知書識禮，還擅長烹飪佳肴。陛下屢次褒獎你手藝不凡，是真的嗎？”

    “陛下謬讚，臣妾愧不敢當。隻是從前在母家之時，臣妾跟著母親學過一些簡單的菜色。是陛下不嫌棄罷了。”鄧綏和梁太妃一人一句說的很是熱鬧。

    “還真是玲瓏剔透的好姑娘。”梁璐媛滿麵讚許：“這宮裏也是多虧有你們這樣心思細巧的人，陛下與皇後才能鬆乏些。皇後是否也是這麽認為？”

    “自然。”陰淩月含笑道：“鄧貴人乃是本宮的親戚，入了宮又成了本宮的姐妹。這一層又一層的情分，自然會與旁人不同，許多時候，本宮也是多虧鄧貴人幫手。”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妥冉和紫頻奉上了皇後帶來的紅棗軟糕。

    那嫣紅的顏色看著就讓人舒心，氣溫也十分香甜。

    “表姐的手藝越發好了。”姚嘉兒也不再喚皇後娘娘，反而是親昵的喚起了表姐。說真的，那兩個字讓她有些反感，她情願皇後就隻是皇後，從來不是什麽表姐。

    “你快嚐嚐，喜歡的話我讓人多做一些給你送來。紅棗補血，正適合你現在吃。”陰淩月殷勤備至。

    “是。”姚嘉兒擇了一小塊來嚐，入口便是綿軟香糯，很濃的棗甘味。“表姐的手藝真好，這軟糕吃起來可口美味。嘉兒很喜歡。”

    “喜歡就好……”

    “喜歡你就多吃點。”梁璐媛打斷了皇後的話，笑眯眯的走到姚嘉兒身邊：“你這般的有福氣，自然要好好的不養身子。來日，再為陛下多生幾個小皇子，那這宮裏才真是熱鬧了呢。”

    陰淩月唇角的笑容明顯的僵硬了許多，然而她還是沒有發作。“梁太妃所言不錯，嘉兒這般的有福氣，誕下了小皇子。可本宮覺得太妃您也是有福氣的。雖然昔年不曾撫育陛下長大，卻可以撫育陛下的皇子，有這個孩子作伴，往後也不會覺得寂寞了。”

    這話像一把刀子，直戳進了梁太妃的心窩。也是看見對方眼底閃過的一絲寒意，陰淩月才舒展了唇瓣，重新笑得好看起來。“隻是太妃畢竟年歲不輕了，身邊又隻有娟安一人伺候……本宮思前想後，親自挑選了數十名侍婢、內侍前往您的樂成殿伺候。雖說小皇子滿百日才會接到您身邊去，但伺候的人卻可以先過去，也好幫著太妃您多多打點，看看有什麽地方需要更改，又或者宮裏還要添些什麽。”

    “皇後真是有心了。”梁璐媛不禁皺眉，這是還沒怎麽樣呢，就敢強行把釘子插在她眼皮底下。“隻是本太妃清靜慣了，不喜歡宮裏人多……”

    “是。”陰淩月學著她樣子，這一回也打斷了她的說話。“本宮也確實有這樣的顧慮，怕這些奴才會攪擾到太妃的清靜。於是也向陛下表明了自己的擔憂，陛下卻很讚同此舉。”

    手指撥弄著腕子上的白玉珠，陰淩月眼角微微上揚，顯出了得意之色。“陛下覺得太妃您到底上了歲數，身邊的人還是多一點好。且小皇子需要奴才們精心伺候，所飲所食，所穿所用，也都要有專人精心。這麽算起來，數十名奴才前往樂成殿也未必夠用。未免疏失，本宮還懇求陛下增派了禁衛軍守護樂成殿，以免有誰錯了主意，對小皇子不利，傷及太妃……凡此種種，還望太妃不要介意。”

    從前皇後在自己麵前，好歹也是自稱一聲臣妾。可現在，她是一口一個本宮，全然沒有把她這位太妃放在眼裏。梁璐媛心氣不順，難免語氣涼薄：“如此說來，皇後當真是為本太妃計算的周全。”

    “自然。”陰淩月笑著抿唇：“從前太妃孑然一身，倒是沒有什麽可顧慮的。往後小皇子撫育在側，那就得處處精心了。太妃您清靜慣了，又久不問瑣事，怕一時也難以承受。本宮這樣安排，也是為了太妃您的玉體安康。”

    這就是皇後要替她奪回兒子所走的第一步吧！

    姚嘉兒倒吸了一口涼氣，靜靜的看著兩個人唇槍舌劍。梁太妃如今，是抗衡不過皇後的，可撫育小皇子的事情自己已經點頭了，陛下也沒有不許，皇後隻憑在太妃身邊安插幾個眼線，監視太妃的一舉一動就能成事嗎？

    “對了，小皇子的名字取了嗎？”梁璐媛忽然轉移了話頭。

    “還沒有。”陰淩月也曾因為這件事情去問過陛下：“畢竟是陛下的皇長子，許陛下想要再斟酌斟酌。”

    “唔，是啊。”梁璐媛走到乳母身邊，看著奶睡了的孩子。“瞧著孩子，一臉的福相，前途不可限量。陛下重視才會慢慢斟酌，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是。”姚嘉兒溫潤的笑著：“陛下得空便來看一看孩子，臣妾很是感激。”

    “傻話。”陰淩月親昵道：“身為父皇，陛下自然是疼這個孩子的。得空就來看也是情理之中，你呀，何須感激，好好照顧孩子和自己陛下也就放心了。”

    “時候不早了，本太妃就先回去了。”梁璐媛依依不舍的又睨了孩子一眼。末了又叮囑姚嘉兒：“你自己也好好歇著，別光顧著孩子累壞了自己。”

    “多謝太妃關懷，臣妾記住了。”姚嘉兒笑著答應。

    “本宮宮裏也有些要緊的事情，正好送太妃一程。”陰淩月是話沒有說痛快，所以便跟著太妃一並出去。

    鄧綏這才湊到了乳母身邊，看著繈褓裏的小皇子。“這孩子這樣小，當真是可愛。”

    “是啊。”姚嘉兒心裏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和鄧貴人說。可不說，她又覺得不舒坦。“鄧貴人口渴了吧，紫頻，你去倒杯茶。”

    言外之意，就是挽留自己。鄧綏會意，便道：“孩子睡了，不如讓乳母抱下去好好休息。”

    “也好。”姚嘉兒點了點頭。

    紫茂就領著乳母退了出去。

    “你氣色看起來好多了，身子調養的不錯。”鄧綏衝她微微一笑。

    “我沒事，就是擔心孩子。”姚嘉兒想了想，索性把話明說算了。“鄧貴人有所不知，我誕下孩子的那晚，皇後娘娘來我房裏照顧。當時就表示她會替我從梁太妃手裏奪回我的兒子，不讓她和我分開。”

    鄧綏沒行到皇後會走這步棋，這是明顯的拉攏和緩兵之策。一方麵讓姚嘉兒聽話，不要做傷害皇後的事情，一方麵又能確保她不會和梁太妃同流合汙。

    “那你自己是怎麽想的？”鄧綏少不得問一句。

    “我不知道。”姚嘉兒心裏很亂：“我很矛盾。私信來說，我當然是想自己的孩子留在自己身邊撫育，可我未必能確保他平安。於是我又想，隻要這個孩子能平安成長，養在誰膝下又有什麽關係呢。皇後即便能幫我要回孩子，也未必就是為了我的孩子好啊！她和梁太妃的目的有什麽不同，不都是想利用我的孩子保住她們自己的地位麽！”

    不得不說，鄧綏覺出姚嘉兒的不同來了。

    她不再是那個隻會滿嘴刁毒的丫頭，更不是一味扮傻的棋子。她有了自己的思考，她也漸漸的成熟起來。這一切，都源於她成為了母親。

    “這是陛下的長子，也是這後宮之中唯一的一位皇子。”鄧綏低著頭，緩緩的說：“孩子撫育在你身邊自然是很好，可你得確保你有這個能力照顧他。容不得一星半點的疏失。如果你做不到，那麽，讓孩子去樂成殿，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梁太妃為了自己的地位，會不惜一切的保護這個孩子。她畢竟曆經兩朝，畢竟在宮裏生存了這麽多年，這也許是她最後的一次翻身機會，她不可能不拚盡全力。”

    “是。”姚嘉兒也覺得鄧貴人這話十分在理。

    “我也正是出於這樣的思考，才覺得孩子不在我身邊反而更好。”姚嘉兒低下頭，眉目之間滿滿的不舍。“雖然我也希望能親自照顧他，可比起讓他活著，分別又算得了什麽呢。”

    “也許分離僅僅是短暫的呢！”鄧綏給了她一絲希望。

    “你的意思是……”姚嘉兒有些不懂。

    “憑你現在的能力，也許還不足以照顧小皇子。可這畢竟是暫時的。也許有一天，你可以安然接他回到身邊。血濃於水，孩子和娘總歸是心連著心的。”

    鄧綏的話，讓姚嘉兒潸然淚下。

    “從前我真的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麽比恩寵更要緊了。”姚嘉兒一邊抹淚，一邊說：“我以為我巴結皇後，乖乖的給她當刀子，就能換來我想要的恩寵。陛下早晚會留意到我，我早晚能在這宮裏熬出頭，熬到有一天，我再也不用看皇後的臉色……可是這些算得了什麽呢？”

    稍微停頓，姚嘉兒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知道嗎鄧貴人，當我看透了這些事，我的心裏就豁然開朗起來。即便是陛下不在意我，即便我沒有成為寵妃，很多很多年以後，我的名字甚至不被後人知曉，隻在史冊上寥寥幾筆，或是一個姓氏就帶過了又有什麽要緊。我可以過簡單的日子，有個孩子，這便是此生之幸。”

    鄧綏聽了她的話，觸動情腸：“是啊。女子的一生本就是苦。不是為了夫君，就是為了門楣，再不然還要牽掛著孩子，甚至沒有幾日是為自己活的。”

    “多謝你。”姚嘉兒嘴角充滿了苦澀：“我從前那麽對你，你還對我這麽好。”

    “你是個好姑娘，今後也會是個好母親。”鄧綏遞過了帕子：“從前的事情不要想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好自己的身子，陪伴好自己的孩子。一百天轉眼就過去，到時候會有很多不舍得。不如趁著現在，好好享受他在你身邊的每一日。”

    “嗯。”姚嘉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可是……皇後真的不能阻止太妃撫育我的孩子嗎？”

    “皇後不會阻止的。”鄧綏寬慰她時，笑容很是溫暖：“皇後再怎麽想要替你把孩子奪回來，也要看陛下的心思。陛下雖然鮮少會管後宮的事情，但他心裏比誰都明白，目光也比誰都鋒利。”

    “我懂了。”姚嘉兒感激一笑：“總之日後若有我能盡力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氣。”

    “好。”鄧綏扶著她躺好：“好好睡一會兒。午膳的時候在去看小皇子。”

    枕著溫暖的陽光，姚嘉兒舒心的閉上了眼睛。能陪伴自己孩兒的時光，她覺得便是擁有了一切。這種滿足，根本就不是地位、權勢所能取代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