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驚蟄(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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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酒精的緣故, 又許是肖昱行那句“做著做著就愛了”, 這次的裴釗陽分外不知饜足, 聽著辛阮的嬌吟低喘, 遲遲不肯釋放。
足足纏綿了大半個小時,辛阮香汗淋漓,雙目失神,無意識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裴釗陽這才吻著她, 一起共赴了極樂天堂。
懷裏的女人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小口小口地喘息著,散發著一股特別讓他沉迷的淺淺香味。
想這麽多幹什麽呢?能和她裸裎相對、能擁她入眠,這在幾個月前還是一個癡人說夢的笑話, 現在已經成為現實, 那麽,說不準在未來的某一天, 辛阮真的能愛他愛得無法自拔。
抱著這個念頭, 他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一連幾天, 初嚐情.欲的裴釗陽都有點食髓知味, 喜歡慢慢研磨辛阮的隱秘所在, 看著辛阮的身體為他染上的緋色,看著辛阮為他而失控地蜷起腳趾。
不過, 顯而易見, 辛阮的身體一時有點適應不了他無節製的索求, 這一天早上醒來, 懷裏汗涔涔的,一摸,辛阮的身上背上居然都是虛汗,把他倒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辛阮覺得丟臉,死活不肯去看醫生,他隻好谘詢了一下家庭醫生,暫時先買了一堆補品回來,給辛阮的手機訂好了一日三次的提醒,另外,他還製定了一套健身計劃,每晚拉著辛阮一起鍛煉,辛阮原本就有點嬌滴滴的,哪裏受得了他這樣一本正經的健身,不是偷懶就是耍賴,最後還使出了終極大招:“我馬上也要去上班了,一上班回來肯定太累了,不能鍛煉了。”
裴釗陽愣了一下:“你要去哪裏上班?”
辛阮調出了信箱裏的兩分麵試通知書,一份是一所私立中學的助教,一份是一家公司的文秘,工資待遇一般。“我沒什麽工作經驗,又不是應屆生,暫時就隻能先找這類工作。”她有點赧然。
裴釗陽沉吟了片刻,神情鄭重地道:“我覺得沒必要,這兩份工作都不適合你。”
辛阮的臉色變了變。
她想起了徐立方。
大四的時候,她在一家上市地產公司實習,當時的部門經理很賞識她,說她做事嚴謹認真,策劃也很有創意,提前就替她留好了職位,就等畢業了簽合同,然而結婚後徐立方曆數了這家公司的多項缺點,尤其提了這種地產公司需要和地方政府等方方麵麵應酬,怕她太辛苦,又怕她被欺負,軟硬兼施地讓她推掉了這份offer。
後來她又應聘進了一家跨國金融公司,待遇和福利在同類中是佼佼者,當時過五關斬六將,費了很大的勁,徐立方原本答應得好好的,可一聽說有很多老外,一下子就改了口,說老外都是鹹豬手,堅決不同意她外出工作。
後來她才算明白過來,徐立方根本就是不放心她,隻想讓她呆在別墅那一方天地裏,成為他一個人的女人。
現在裴釗陽這麽說,難道也是打的這個主意?男人都這麽自私嗎?自己功成名就,卻希望他的妻子隻是一個默默跟在他身後的隱形人。
她咬了咬牙,反駁道:“我覺得都挺好的,我不想無所事事,而且我現在需要工作賺錢。”
“我覺得你不要這麽著急,賺錢的事情慢慢來,”裴釗陽皺了皺眉頭,“耐心沉澱下來,才會有更大的收獲。”
辛阮的心都涼了,徐立方最愛這樣使的就是這種緩兵之計。
“那你是什麽意思?每天讓我窩在家裏嗎?靠你的錢生活?又變成一隻金絲雀隻是換了個飼主?”她一連嘲諷地問了好幾句。
裴釗陽愕然,好半晌才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隻是覺得你這麽喜歡畫畫,又有天賦,放棄了太可惜了,為什麽不繼續畫畫?”
心口仿佛被什麽捶了一拳,辛阮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賣給雲旗通訊的表情包應該很快就會有收入了,”裴釗陽繼續耐心解釋,“你畫的大毛和漫畫現在也很受歡迎,稍加推廣應該就會人氣高漲,我覺得你可以多去觀摩畫展,係統地進修一下繪畫技巧,然後潛心鑽研你的那些作品,以後說不定能站到一個……你怎麽了?”
他頓時慌亂了起來,一把把辛阮摟進了懷裏,一疊聲地問:“好端端地哭什麽?我什麽地方說錯了嗎?”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辛阮哽咽著問:“你……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畫畫?”
“我……當然知道……”裴釗陽支吾了一下,“你媽媽不是很有名的一個青年女畫家嗎?女承母業,你也肯定喜歡。”
眼淚滑落眼眶,辛阮悲不自勝:“可是……她自殺了……我家裏人都不讓我再碰畫筆了……他們怕我……走上我媽媽的路……我也很怕……”
怕家人擔心,怕受了什麽神秘詛咒,怕浪費身體裏遺留下來的天賦,還怕在天堂的媽媽對她如此平庸而失望。
左右為難、備受煎熬。
“怎麽會?”裴釗陽覺得不可思議,低頭去吻她臉頰上的淚水,“你媽媽那是意外,有我在,你不會有意外的,放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別的都交給我。”
“真的……可以嗎……”辛阮喃喃地道。
“可以,”裴釗陽頓了頓,“如果你還害怕,就記著是我強迫你的,就算有什麽事也該衝著我來。”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好像天塌下來都有他撐著似的。
辛阮定定地看著他,有片刻的失神。
心髒那處“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了起來,她慌亂地避開了視線,呐呐地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一想的。”
“走,”裴釗陽索性來了興致,“我知道這幾天有個畫展在美術館那裏舉行,陪我去長長見識。”
際安美術館坐落在新城區的黃羅江邊,主館帆船狀的造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而旁邊的兩個副館則設計成了古墓一般的造型,深褐色的天然石外牆,透著一股神秘的藝術氣息。正值周末,又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江邊有好些遊人,還有成群結隊的中小學生穿著校服在美術館前排隊等候參觀。
停車場離主館有些距離,中間隔了一個小公園,桃花開得正豔,微風吹過,便有粉色的花瓣從樹梢飄搖著落下,美不勝收,吸引了好幾個攝影師和模特在裏麵取景拍照。
辛阮放慢了腳步,好奇地看了好幾眼,掌心一熱,手被抓住了。
裴釗陽若無其事地站在她身旁,一臉專注地看著其中拍古裝漢服照的一對情侶。
辛阮微微掙紮了一下,那手指卻和鐵鉗一樣一動不動,她嗔了裴釗陽一眼,也就隨他去了。
這下裴釗陽便再也沒有鬆開手,兩人一路手牽著手,在鋪滿鵝卵石的小徑中往前走去,閑庭信步,不一會兒就到了主館內。
今天的畫展是幾名畫家聯合舉辦的,以油畫為主,其中不乏寓意深遠、技巧高超的佳作,辛阮一幅幅地看過去,沉浸在那些絢麗斑斕的色彩和形狀中;而裴釗陽對那些畫作並不感興趣,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了全神貫注於畫作的辛阮身上。
今天辛阮穿了簡便的鉛筆牛仔褲和藍色套頭毛衫,外麵鬆鬆垮垮地披了一件oversize的白色薄呢大衣,藍色帶白色碎花的圍巾點綴在胸前,清麗如花。
非常明顯,有幾位男同胞走過的時候頻頻回頭,要不是裴釗陽拉著辛阮的手杵在旁邊太過醒目,隻怕過來搭訕的不止一個兩個。
快參觀了大半了,有個男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倆身後,不時打量著辛阮,裴釗陽沉下臉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男人居然沒被嚇跑,反倒上前一步困惑地問:“請問……你是耳元嗎?”
辛阮愣了一下,回過頭來一看,又驚又喜:“關山越,我就覺得這幾幅畫的畫風和你很像,真的是你!”
這位網名“關山越”的年輕男人真名關隘,約莫二十六七歲,五官清秀,一副藝術家的打扮,齊耳的長發紮了好幾個小辮,攏到了後麵紮成一束。
辛阮和他是在一個美術論壇認識的,後來十幾個人組了一個群,關隘就是群主,資源豐富,當時組織同城的一起去上過一位美術教授的課,又一起去t國采風,算是一起患過難的戰友。
後來辛阮放棄了畫畫,也就漸漸和這些群友斷了聯係。
關隘現在已經在畫界小有名氣,今天的畫展他跟在老師後麵吊了車位,也算是名青年畫家了,今天在這裏遇見真的是意外之喜。
“真懷念我們以前的日子啊,”關隘感慨著,“那時候教授還說,你是我們幾個裏麵最有天賦的。”
辛阮笑了笑:“才沒有呢,我那都是自己瞎畫的,你現在發展得那麽好,和我都不是一個檔次的了。”
關隘樂了:“你就別捧我了,瞎塗的都是,然後名號看著嚇人,你畫一幅我給你包裝一下,你也能成為青年女畫家,還是最有潛力的美女畫家。”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回到了從前在網上口無遮攔的樣子。
聊了兩句,關隘這才把目光轉向裴釗陽,饒有興味地問:“這位……好像有點眼熟……”
裴釗陽心裏很不痛快。
就算是久別重逢,這個什麽畫家也太熱絡了,一雙眼睛黏在辛阮身上都下不來了。
“敝姓裴,裴釗陽。”他淡淡地伸出手去。
關隘熱情地握住了他的手,還連著晃了兩下:“幸會幸會,我真好像在哪裏見過你,瞧我這記性……小阮,他是……”
“他是……”辛阮猶豫了一下,飛快地瞟了他一眼,臉頰略略泛紅,“是我先生。”
“先生”兩個字又輕又快,從裴釗陽的耳膜飄過。
一瞬間,仿佛心底有春花盛放。
他快要壓不住揚起的嘴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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