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澤西鎮·清水澗】

    霽月深吸一口氣，道：“眉姑娘落入水中時，衣裳都濕透了。溪水裏的亂石把姑娘的衣裙都劃破了，軒轅公子把她救起來的時候，姑娘她、姑娘她幾乎一絲不掛！”

    “什麽……”蘇霓兒眼前一黑，差點沒暈倒過去。

    在這個年代，女人最尊貴的就是名節。有些地方甚至連女子的腳都不能隨便裸露。其實蘇霓兒本人是毫不在乎的，因此才能穿的如此。可世人卻不這麽看。

    如今軒轅靈已經目睹了一切，負責任，是在所難免了。

    不過也好，軒轅靈並非紈絝子弟，溫文爾雅飽讀詩書。而且看兩人的陣仗，似乎情投意合，若真能成此良緣，倒也不錯。

    正安慰著自己，蘇霓兒終於來到蘇眉兒落水的岸邊。蘇眉兒倚靠在軒轅靈的懷裏，身上裹著軒轅靈的外袍，頭發散開濕漉，遠比平時多幾分嫵媚。

    “姐姐——”蘇霓兒趕忙衝過去，都來不及看軒轅靈一眼，俯身跪在蘇眉兒的身邊，“姐姐，你、你沒事吧？”

    蘇眉兒臉色慘白，但嘴唇已經有些紅潤。看來在軒轅靈的照料下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我沒事……”

    “霽月清風，可請大夫來看了？”蘇霓兒厲聲道。

    “請了請了，清風立刻就趕去了。玉羅也趕回回府拿換洗衣裳來。”霽月一麵將暖風熱好的炭盆端過來，讓蘇眉兒捂著，一麵回應道。

    “姐姐，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蘇霓兒滿眼滿心的著急。

    她這個姐姐身份卑微，但依仗著父親的愛，從小到大也和千金小姐似的，沒受過多少苦。吃穿用度有時竟比她這個嫡小姐還要好。父親離世前，還逼著自己發誓，務必護長姐一世周全，這才將蘇家家主之位交托於自己手中。

    蘇霓兒也並不是全然沒有怨氣。小時候也會奇怪父親為何獨獨對長姐別愛，對自己則是不冷不熱的。後來，蘇霓兒漸漸也習慣了。她學會安慰自己，父親應當是想要鍛煉自己，這才沒有過度寵溺自己。

    還好，她本身也極其喜歡這個溫婉的長姐，這個總是照顧她，又有點害怕她的長姐。

    “沒事的，大小姐不必擔心，不過是摔了。是我失誤了。”蘇眉兒虛弱地笑笑。還好她體質微胖豐滿，不算羸弱。但盡管如此，大寒日浸泡在冷水中，肯定得受風寒。搞不好，還會烙下病根。

    “眉姐姐，你素來小心謹慎，怎麽會掉入山溪中?”蘇霓兒還是不相信。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呐。沒事的、沒事的。”蘇眉兒晃晃腦袋，閉上雙眼，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蘇霓兒知曉家姐是一個喜歡息事寧人的人，但她可不是這樣的性子。若是有什麽人做手腳，她是一定要把那人揪出來的！

    這樣想著，蘇霓兒便把目光放到第一個發現蘇眉兒的軒轅靈身上。

    “軒轅公子，多謝你救了姐姐。此番，我蘇府一定攜重禮上門道謝！”

    “無需如此，”軒轅靈仰頭道，“這次在下冒犯了眉兒小姐，實在是……唉！蘇小姐放心，我、我一定、我一定會……一定……”

    軒轅靈麵色漲得通紅，竟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蘇霓兒當然知道軒轅靈想要說什麽，她露出了一個不明深意的微笑：“軒轅公子的心意，姐姐與我都明白。我與姐姐也都放心。但男婚女嫁，乃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軒轅公子此番下次定論，是不是太過心急了？”

    軒轅靈一愣，又不得不承認蘇霓兒所言極是。

    “蘇小姐盡管放心！家母那邊交給在下處理！”

    “哥哥——”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起，三人齊齊望那方向看去，卻見軒轅琴跌跌撞撞地跑來。

    “眉姑娘，你怎樣了？”軒轅琴一個健步上前，神情急切地問道。

    蘇霓兒冷眼看著軒轅琴一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樣，心裏隻覺得一陣惡心：“喂，要不是你，我們可不會進林子裏來！”

    “什麽？”軒轅琴一副茫然的模樣。

    “哼，你吵著要見我，還說我不來林子裏見你，你便不回去雲雲，我看在眉姐姐、軒轅公子的份上，這才來見你，你倒好，一個影子也見不著！你是不是故意躲起來？”

    軒轅靈聞言，皺著眉頭看著自家妹妹，道：“琴兒，有這回事？是你讓蘇家兩位小姐進林子裏來的？”

    “我、我……”

    “哎？軒轅靈，你這話是何意思！”蘇霓兒忽然不再用敬語，直呼其名諱道，“你這會子假裝不知道有這件事？不是你讓你的小廝來帶我們的嘛！如果沒有你做媒介，我才懶得搭理她呢！”

    “我？我的小廝？”軒轅靈更加吃驚了，“是我今日隨身的那個小廝嗎？我獨自進林子來找琴兒，並不知他在何處。他、他如何又會替我來帶你們？”

    蘇霓兒見軒轅靈的表情，不像是在說假話，氣道：“這事大家有目共睹的，你們賴不掉！如果軒轅靈沒有叫我們來，那定然是那小廝騙了我們。”

    “小廝緣何會騙你們，看來，是有人故意使然……”

    “先買通了小廝，再推我姐姐下水！想害死我姐姐！”

    軒轅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聽著自家兄長和那個討厭的蘇霓兒一唱一和，她氣急敗壞道：“哥哥，你、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蘇霓兒猛地站起身，“之前來時，姐姐就覺得蹊蹺。平日你從未給我們下帖子，怎的今日忽然邀請我們赴宴，定是有所圖謀！”

    “蘇霓兒，你是想說，是我故意下帖子把你們引來，再買通哥哥的小廝，讓他騙蘇霓兒進林子想要害她？我呸！她算什麽東西，也值得我煞費苦心去謀劃這樣一場案子？”

    “軒轅琴！你說話給我注意點兒！”蘇霓兒一個跨步上前，惡狠狠地盯著軒轅琴。她原本就長得頗為高挑，現在更是以俯視的角度注視著軒轅琴弱小的身子，好像一匹野獸要將麵前的獵物撕碎。

    “你、你想幹什麽！”軒轅琴倒退幾步，有些顫顫地說道。

    “我並不想幹什麽。軒轅琴，我是念在你們軒轅氏的情麵上，念在你大哥的情麵上，才不跟你計較！但是你最好記住，從現在起，你要是再敢傷我眉兒姐姐，我定舉族剿滅軒轅，踏平軒轅！”

    在場眾人皆被蘇霓兒的話給震驚。“剿滅軒轅““踏平軒轅”，這樣的話即使是軒轅靈聽起來也很刺耳。

    軒轅靈見場麵開始難以控製，他雙手將蘇眉兒抱了起來，緩緩向外走去。

    “哥哥、你……”

    “軒轅靈？”

    軒轅靈刹住了腳，卻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妹妹：“在下先送眉姑娘回蘇家莊靜養。翌日，會再去府上親自請罪。”

    “啊？請、請什麽罪？你有功啊，我還要去軒轅府上道謝呢。”

    “在下，是替家妹請罪。”軒轅靈微微側目，瞥了軒轅琴一眼。

    “替我？”軒轅琴隻感到脊背上升一股涼意，“哥哥，我、我真沒有……真不是我……”

    “有什麽事，到母親跟前說吧！”軒轅靈冷冷地拋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軒轅琴的眼淚噴泄而出，她咬咬牙，朝蘇霓兒喊道：“蘇霓兒，你今日汙蔑我，他日我定十倍奉還！”

    “那我等著你啊！敢做不敢當，算什麽好漢！”蘇霓兒斜嘴道。

    “我說了，不是我！”軒轅琴掉頭跑去，又仿佛想起了什麽，回頭道，“今日，若不是天雪姬，我根本不會邀請你們！”

    說罷，甩袖而去，眾婢女提著長裙在背後追著。

    蘇霓兒望著軒轅琴的背影，若有所思：“天雪姬？這和天雪姬有什麽關係？軒轅琴為什麽不願意承認呢？小廝想請的人是我，姐姐來林子裏純屬意外。若是想害，也該是害我，為什麽最後掉入山溪的是姐姐呢？”

    “小姐想不清楚這個問題，奴婢倒是想明白了。”霽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嗯哼？”

    蘇霓兒回頭望去，卻見霽月手上捧著一件濕漉漉的大紅猩猩氈鬥篷。她低頭，見自己身上披著的是那件孔雀紋翠色羽緞鬥篷。

    “姐姐的鬥篷在我身上……姐姐穿的是我的鬥篷，所以、所以那個人想害的是我，姐姐、姐姐是替我受了罪啊！”蘇霓兒頓悟過來，內心愧疚不已。

    “小姐，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眉姑娘暫且沒什麽大礙，況且這次救她的是軒轅靈公子這樣的良人。就算他日眉姑娘許身軒轅靈公子，也正好和小姐您處在同一座屋簷下，也好相互照應。因此，奴婢看來，今日這事，是件喜事呐！”

    “這個道理我自然懂，但凶手是誰，還是得找出來的！”蘇霓兒道，“凶手的目的是什麽？若是想殺我，顯然這次沒有成功，說不定下次還會出手……”

    “小姐，小姐，不好了——”清風遠遠地跑來。

    “清風，你不是去請大夫了？”霽月上前一步道。

    “我請來了大夫，大夫和軒轅公子還有玉羅護送眉姑娘回去了。”

    “那怎麽不好了？”

    “是、是柳君，柳君死在了這林子附近！”

    “柳君？誰是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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