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澤西鎮·衙門】

    “恩……是想來找涼先生談談，生怕涼先生這番走了，下次再見不知事什麽時候。”蘇霓兒的頭埋得低低的。

    一旁的衙役見他倆這陣仗，知趣地走開了。

    涼成笙笑道：“就算我走了，下月的十五不還會再來麽？有什麽事這麽急？”

    “恩……也不是很急的事，就是總覺得，下月，便再見不到你了。”蘇霓兒的聲音低得如蚊子一般。

    “因何故會有這樣的感覺？”涼成笙盯著蘇霓兒的臉。

    “……恩，不知道，就當是我瞎想的吧，我這人總是這樣。”蘇霓兒尷尬地笑笑，“我想往沼澤地去看看，涼先生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樂意之極。”

    【北海·澤西鎮·北海沼澤】

    天泛著魚吐白，蘇霓兒緩緩走在前方，涼成笙尾隨其後。二人竟是一路無話。

    走到沼澤旁的樹林時，蘇霓兒隻覺得陰風陣陣，前方光線忽閃忽閃，竟讓她的眼睛有些麻花。也可能是近日來勞思過度的緣故，蘇霓兒走了一會兒，竟有些暈眩，連連倒退兩步，卻剛巧摔在了涼成笙身上。

    “唔。”蘇霓兒口中**了一聲，揉了揉眼。

    “怎麽了？”涼成笙心底一慌，忙雙手接住蘇霓兒，道，“蘇小姐，你、你沒事吧？”

    蘇霓兒緩了一會兒，才道：“沒事，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好，有些頭暈。”

    “要不我們回去吧，回去休息。我送你回蘇家莊。”

    涼成笙如此關切，蘇霓兒心中一暖。

    “謝謝你，涼先生。”

    “叫我成笙。”涼成笙忽然道。

    蘇霓兒臉色緋紅，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蘇霓兒道；“成笙，我、我……我沒事的。”

    “可是你身體狀況這樣差，如果出了什麽事，我……蘇家的人會找我麻煩的。”涼成笙的聲音很有磁性，溫暖地揉著蘇霓兒的耳朵。

    蘇霓兒整個人差點沒酥倒在涼成笙的懷裏。

    “成笙，我真沒事。陪我去沼澤，好嗎？我想去那兒。”

    涼成笙也不清楚蘇霓兒為何今日如此執念，非要去沼澤不可，可他沒辦法，也隻能答應蘇霓兒。

    兩人來到沼澤時，天已經大亮了。

    蘇霓兒站在沼澤上，寒風拂過她的麵容，她的衣裳隨風飛舞，好似謫仙。涼成笙看著，不由呆了。

    蘇霓兒感受到涼成笙的目光，以為他是在看自己的衣服，笑道：“成笙也覺得我的衣服樣式奇特吧？我父母姐姐都曾這麽覺得。整個澤西鎮，很多人都在嘲笑我的衣服。”

    “為什麽？”

    “因為他們覺得醜啊。”蘇霓兒說著，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悲哀的神色。顯然，她自己是不在意別人的想法的。

    “他們喜歡怎樣的衣服？天雪姬穿的？”

    蘇霓兒搖搖頭：“我原先也以為，但天雪姬穿的衣裳都是適合她自己的容貌、膚色和風格的，常人穿起來便沒有她那樣的感覺。我覺得大概就是那些普通樣式的，繡花精湛一些，布料名貴一些，再用那種特製的染料染過的衣裳，大概就是人們比較能夠接受的衣裳吧。”

    “你既然知道人們喜歡怎樣的衣裳，為何不照著他們喜歡的那些衣裳去做呢？”

    “噗嗤——”蘇霓兒笑道，“我們蘇家莊所有的繡紡，裏麵每一個秀女每天都在做很多很多的衣裳，這些衣裳全是按照人們的喜好來製作的。她們從來不做自己喜歡的衣裳，都是為顧客而做。

    “但我不同，我隻做自己喜歡的衣裳，就像我隻做自己喜歡的事一樣。我追求自由的生活，不喜歡被約束。”

    風呼呼而過，吹過廣袤無垠的沼澤。遠處，偶有一兩隻仙鶴棲息在沼澤之上，撲閃著翅膀。

    “蘇小姐是因為婚事而煩憂嗎？”涼成笙忽然道。

    蘇霓兒一怔，卻沒有立刻回答涼成笙的問題，反而道：“你適才讓我叫你成笙，如今你卻喊我蘇小姐。既然如此，我還是喚你涼先生好了。”

    涼成笙笑道：“我錯了，霓兒。”

    蘇霓兒似是滿意地點點頭：“我卻是因為婚事憂慮。卻不是因為喜歡軒轅玉，就是覺得不服氣。我蘇霓兒是什麽人，哪裏由得他來拋棄我！”

    “所以，那天你急匆匆去軒轅山莊，就是為了趕在軒轅玉之前取消婚約？”

    蘇霓兒點頭：“是的。我原以為，軒轅家最起碼會上門道歉，上門求情，甚至會選擇接納我姐姐來討我歡心。雖然，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答應他們。

    “但我沒想到，他們居然忙不迭地送來一大堆地歉禮，軒轅玉更是立馬就娶了天雪姬。這讓眾人眼裏看來，就好像是他們棄了我！就好像我堂堂蘇家大小姐，連個歌姬都比不上似的。這讓我如何不氣？

    “況且，軒轅家一直阻攔姐姐和軒轅靈的婚事，這也是我憂慮的原因。”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喜歡軒轅玉。”涼成笙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竊喜。

    “哼，那種莽夫，我如何會喜歡他？”蘇霓兒不屑道。

    “那……霓兒喜歡的是怎樣的男子？”涼成笙充滿期望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此時的他，不再是冥界威風凜凜的冥王，也不再是九天之上冷酷無情的殿下，而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是永遠護著她蘇霓兒的捕快涼成笙。

    “我喜歡……”蘇霓兒低著頭撥弄著腰間的穗子，抿嘴而笑。

    “恩？”

    “我喜歡……”蘇霓兒微微側過臉，瞅了涼成笙一眼，又趕忙別過頭去。動作雖小，卻被涼成笙看在眼裏。

    涼成笙是何等聰慧之人，自然知道了蘇霓兒的心思。看來，這兩年他每月必來，雖然隻來一天，卻必定會找幺兒子去見蘇霓兒。培養的感情自然比尋常人要深厚。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起前世而言，少之又少，不過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可前世，她先遇見了那個人，眼裏心裏再也裝不下他。這次卻不同，她先遇見的，是他。她如今心裏邊裝著的，也是他。

    “哈哈哈哈……”

    涼成笙忽然笑了起來。

    “你、你笑什麽？”這無緣無故的笑聲把蘇霓兒弄得越發不好意思起來了。

    “你不用再糾結了，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哈？你知道了？我都還沒說呢，你知道什麽了你……”蘇霓兒重重地推了涼成笙一把，“不許笑、不許笑！”

    涼成笙揚手便抓住了蘇霓兒的肩膀，將她摟在懷中。

    “雖然你沒說，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我，對嗎？”

    蘇霓兒掙紮了幾下便鬆懈了，她的臉埋在涼成笙的胸前，不語。

    “我也很喜歡你，霓兒。”

    蘇霓兒隻聽見涼成笙在自己的耳邊如是說道。

    天愈發的亮了，但這番情形，好像下一刻就會落下雪來。然而，終究還是沒有雪的影子。

    “照這樣的天，什麽時候能看到初雪呢。”

    涼成笙揉了揉懷裏伊人的頭發，笑道：“不管是什麽時候下雪，我都陪你來看。”

    “真的？”蘇霓兒仰頭，“別到時你又失蹤了。”

    “這是我的誓言。我從不食言。”涼成笙認真道。

    【清水澗】

    白傳素靜靜地立在清水澗的瀑布前，就想很多很多次這樣做一般。

    今日，軒轅玉去處理軒轅靈的事情了。聽昨夜說，他要找由頭把軒轅靈軟禁起來。其實，軟禁軒轅靈並非難事，但族裏一定得控製好局麵。若一有事情，他們必定會找軒轅家主，那時，軒轅玉就隱瞞不下去了。

    隻是，紙是包不住火的。災禍總有一日會降臨到軒轅玉的頭上。

    但那與白傳素何幹呢？白傳素隻需完成她的任務，便可以離開了。

    可惜，來的時候是兩個人，走時，卻是形影相吊。

    白傳素歎了口氣。

    事前，她接到冥王的指令，稱琴弦的封印已經解開了。趁著神界和大祭司派來搜尋神器的長意等人還沒顧及到北海變宮弦，必須早日找機會再一次接近乾坤洞，奪到琴弦。

    最要命的是，她還不知道長意一行人現在到何處了。隻知道魔界最近動態很多，她估計，長意還沒來，魔界恐怕都要先染指北海一帶了。

    可這幾日她幾次想要擺脫軒轅玉，接近乾坤洞，都沒有辦法。更別說她還得帶上蘇霓兒一塊兒去。

    畢竟，如果沒有蘇霓兒的神器鸚鵡玉螺，她要是想帶琴弦走，就必須帶一整頭的獨角獸。可獨角獸哪裏會聽她指令呢？

    “軒轅玉這頭胖豬這麽粘人，到底該怎麽辦？”

    “敢問這唉聲歎氣者，可是白無常白姑娘呐？”

    一聲非常好聽的女聲忽然響起。白傳素第一時間覺得來者不善，立刻凝神聚氣。一團白色的靈力將她包圍起來。

    “白姑娘，收起你的靈氣罷，我不是來找你對戰的。”

    那個女子身著黑衣，並且蒙著臉，看不清麵容。但盡管一身黑，還是能看出此女子身段姣好，完全不輸於白傳素。

    “你是何人，幹嘛蒙著臉？”白傳素身邊的靈力隻增不減。

    “我是魔界聖君夫人的手下，奉旨來北海澤西鎮辦事。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裏遇到冥界的無常。嘖嘖嘖，真是有緣。”

    那女子雖是如此說，可白傳素總覺得在此相遇絕非偶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