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第一章:三歎識德行、十字試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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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情況?從東邊來了個和尚,自稱南華寺的璞智,禪宗六祖慧能的徒子徒孫、衣缽傳人,也是南華寺當下的住持、禪宗的掌門人。別看他年輕,實際上已經一百多歲,形容年輕,隻能說明他得羅漢果時年紀不大。慧能可能很多人不清楚其來曆,但如果說他是玄奘的徒孫,應該就清楚了。南華寺正是慧能所建,這璞智乃是神洲南方修行界德高望重的人物。
緊接著從北邊又來了個道士,身份也很嚇人,終南派掌教青鋒真人的大弟子!終南派基本上相當於道家的領軍人物,而這九楓真人,見著謝仁與青青納頭便拜,是因為若無丹鼎宗,終南派的創派祖師還未成仙就輪回無數世了,哪裏還有終南派?他行的是晚輩見長輩的叩拜之禮。
終南派什麽來曆,八仙中的鍾離權留下的道統傳承,鍾離權是祖師爺,他徒弟開的派。丹鼎宗有記載:早在丹鼎封山之前,鍾離權就應該是金仙修為了。當年鍾離權尚未成仙時,曾得丹鼎宗賜贈一枚九轉紫金丹,這枚丹藥救了他一命,並助他成就了仙道。
九轉紫金丹傳說乃是神農天帝所創,而後被太上首先煉成並命名。成丹即是神器,其功效隻有一個:移爐換鼎。修行人隻要元神不滅,就能憑此神丹重塑完美爐鼎,而且神識不昧、見知不失,隻需重新修回神通法力,便可重回巔峰,甚至能更進一步。有了此丹,修行人就相當於避開了六道輪回,避免了轉世重修,導致神識蒙昧、見知全失,實在是天地間第一作弊利器、第一保命神物,有奪天地造化之功。
煉製此丹,需要靈藥三百六十五味,不光以蟠桃、人參果等十多味上界才有的仙藥為主藥,更要以仙人之血為引,方能成丹!九轉紫金丹一爐最多成丹九枚,丹鼎宗曆史上曾煉製過兩爐,一爐是祖師扁鵲所煉,成丹三枚,一爐是第六代宗主所煉,成丹卻隻有一枚。這與藥引有關:地仙之血成丹一枚、真仙之血成丹三枚、金仙之血成丹六枚,太上當年以自身合道之血煉製,也止九枚。藥引與成丹數量的關係,明明白白的寫在丹方之上。
正是因為九轉紫金丹煉製如此之難,而且在世間能夠煉成的概率幾乎為零,這張丹方也就形同雞肋,得到了也煉不出來。而且丹方不光丹鼎宗有,終南、正一、龍虎都有,若說是至寶,打死也沒人相信。
這一僧一道,一處神洲南、一居神洲北,就似約好了一般,一前一後趕到,還都是來拜山。謝仁與青青連忙回禮,謝仁飄飛上前,扶起拜伏於空的九楓,對兩位來客道:“兩位遠道而來,丹鼎蓬蓽生輝。有失遠迎、萬望恕罪。還請入洞天敘話。”說完便頭前帶路,在簸箕頂降下雲頭。
璞智大師一邊隨在他身後降下雲頭,一邊道:“前些日聞聽璞玉師兄傳訊,言千年之期已過,丹鼎宗當代傳人下山行走,但修為尚有不足,讓我多多親近。今日一看,謝施主卻已入了真人返璞之境,短短月餘、精進如斯,令貧僧汗顏哪!真乃丹鼎之福……”
謝仁一邊禦使丹鼎令開啟洞天門戶,一邊謙虛道:“大師言重了,末學後進得璞玉大師三日點撥,獲益匪淺。禪宗佛學、博大精深,大師若是有閑暇,還望多多提點。”
璞智大師聞言暗暗點頭,心想:此子倒是不錯。嘴上說道:“謝施主既是此代執掌丹鼎之人,你我當平輩論交,切勿妄自菲薄、自降身份。”其實修行人也很是講麵子、重聲譽的。
說話間,淡淡銀輝灑下,四人已行走在鬆林小徑上,拾級而上,璞智大師指著小徑旁邊的岔路問道:“莫非此路向左就是觀濤亭所在?早聽聞青崖洞天號稱一景一洞天,鑿建得至簡、至樸、至雅,觀濤亭就是唯一的一處景致。貧僧晚生幾百年,尚無緣得見這一景。”
謝仁伸手一引,道:“二位請隨我來。”
片刻就到了觀濤亭,見群山疊翠如層層浪湧,聞鬆濤陣陣似驚濤拍岸,璞智大師對著觀濤亭合十一禮,感歎道:“如此氣勢磅礴,丹鼎宗果然胸懷天下。”
謝仁合十一禮回道:“大師過獎了。”
觀完景致,四人迤邐往山門行去,一路上璞智大師不斷與謝仁敘話交流,青青挽著謝仁胳膊依偎在側,而九楓真人則恭敬跟在後麵,畢竟他是晚輩嘛。
行至山門,見著那方巨石與石旁的秦鳴鶴墓,以及墓碑上的玉簡,兩人均未貿然探查。璞智大師指著玉簡詢問謝仁,謝仁遂一邊講述,一邊給二人發去神念,講述過程中,隱去了丹鼎宗不能為外人所知的一些隱秘。聽完謝仁的講述,兩名訪客皆唏噓不已,對當年各派商議定下三戒的舉措,又多了幾分感悟。定下散行三戒,丹鼎宗之變就是最大的誘因。
轉過巨石,眼前豁然開朗,洞天內景致一覽無餘,璞智再次感慨:果然不愧至簡、至樸、至雅之名。並要求先去祭拜丹鼎曆代祖師,在祖師殿上完香,便來到了正式會客議事的“濟世堂”中。濟世堂坐落在丹鼎宗建築群的正中央,十分高大寬敞,就算容納兩三百人也不嫌擁擠,當年丹鼎之鼎盛,可見一斑。
分賓主落座,青青前去沏茶,而前幾天才被放出來的瑞麟則背馱兩盤零果過來,這家夥用了禦物之法,將兩盤靈果穩穩當當的托在背上,搖頭擺尾送上。璞智大師又感概著問道:“麒麟聖尊?”
謝仁尷尬的答道:“春節後路過黔州,在黔靈山麒麟洞偶遇,便收作了弟子。”
璞智和尚合十誦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如此瑞獸也樂意追隨左右,丹鼎振興有望。”
謝仁道:“大師謬讚了,隻是這小家夥對我甚為依賴,征得其同意,方才帶回山來。”
璞智大師則頗為讚賞的點點頭,道:“麒麟瑞獸,德者得之。”而後便閉口不言。
謝仁謙虛,璞智大師則隻是微笑不語。
見兩人不再敘話,九楓這才走上前來,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恭恭敬敬遞到謝仁麵前,道:“師叔,家師有親筆書信一封,命我當麵呈上。”說完,定定的看著謝仁,璞智和尚也饒有興致的看向謝仁。
九楓一路跟隨璞智大師與謝仁行來,觀察謝仁言行舉止,確是端正得體,這才按照丹鼎與終南的慣例,叫起了師叔。修行人傳遞消息,幾乎不用紙張,一塊玉簡、木牌,將禦神之念附著其上便可,青鋒掌教以信箋書寫,不知何意?
謝仁心懷疑竇展開信紙,紙就是普通的宣紙,上麵隻有短短幾個字:“敬賀丹鼎後繼有人。青鋒。”筆力深厚、直透紙背,筆意鋒芒如鞘中利劍含而不發,卻有芒刺在背。若是大成之前,光這股鋒芒銳氣,謝仁就招架不住,恐怕尚未看清寫的什麽,當場就要被刺得暈厥過去。這是考校,"chi luo"裸的考校!看來這位青鋒掌教人如其名,估計是個眼中揉不得沙子,且鋒芒畢露的剛直之人。若謝仁修為不足,自然看不了信箋,也就當不起“敬賀”二字。
九楓見謝仁展開信箋麵不改色,心中也暗自鬆了口氣:畢竟還有佛宗高僧在場,若是“丹鼎宗主被青鋒掌教一紙信箋嚇得暈厥”傳揚出去,恐怕今後丹鼎宗也不好在修行界立足了。師尊也是的,考校的方式很多,幹嘛非得這樣?還讓自己當這傳書人。傳揚出去,不知旁人會如何編排丹鼎與終南關係鬧僵的段子……
謝仁盯著信箋上的字呆呆出神,好半晌才開口讚道:“青鋒掌教好人品!好書法!好修為!請九楓道友轉告尊師:謝仁定不辱命!”隨著他開口說話,那頁信紙上的字跡已無聲無息、消散無蹤。
信中除了那幾個字,還附有禦神之念,謝仁能看到字跡,就能獲悉。這禦神之念神奇異常,就似青鋒掌教站在麵前,當麵開口一般。他從字裏“看”見了青鋒掌教,準確的說應該是靈台內景之中,青鋒掌教就站在那裏和他說話。這是修為到了出神入化境界方能施展的玄妙神通:紙上落筆、字含鋒芒、鋒芒中有禦神之念,禦神之念上,還附有能印入謝仁靈台的陽神化身!這具化身在靈台之中,竟能與謝仁一問一答,就似本人親至一般,這是何等高妙的境界修為?
短短十個字,不光是對謝仁的考校,也是自身境界的展示,讓謝仁以此類推,知道他將麵對的對手是何等可怕!這是提醒,最善意、最直接的提醒!
謝仁靈台之中的青鋒掌教,頭發花白,以一根鬆枝簪束,一臉絡腮胡卻是漆黑如墨、須如鋼針,老道眉飛入鬢、雙目環睜,如果不看那頭花白的頭發和膚色,活脫脫一個張飛。他穿一身藍光流轉的藏青道袍,蹬一雙麻織芒鞋,右手持一杆浮塵負在身後,左手卻端著個羊脂白玉的酒杯在胸前。這老道在謝仁靈台中顯像而出,哈哈笑道:“小家夥,修為不錯,勉強夠撐丹鼎宗的門麵。”
謝仁並不能在自身靈台中顯像,隻得以神識道:“青鋒前輩,這是什麽神通?”
青鋒哈哈一笑:“當然是出神入化大神通。”
謝仁驚訝道:“您的本尊在這附近嗎?”
青鋒雙眼一瞪:“臭小子!我一把老骨頭,從終南山太牢靈境飛到滇南邊陲,就為去見你這麽個小娃娃,可能嗎?要去,也得等到丹鼎開山再去,給你鎮鎮場麵。”
謝仁歎道:“丹鼎開山,談何容易啊……”
青鋒:“我太師祖當年也猜測,有人要謀算丹鼎。傻小子,不要畏首畏尾的,放開手做,把幕後的黑手找出來,打不過我替你打。放心吧,這些年我們這些老家夥都關注著呢,沒人敢把你怎麽樣。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好了,就說這麽多,我要睡覺去了。”說著,打了個哈欠,就此消失無蹤。
這可不是簡單的對話,青鋒掌教每句話中都有神念,傳遞的信息可比這幾句話多得多,隻是其中隱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而且事涉一些隱秘,不足為外人道也。
談話雖然簡短,卻給謝仁吃了顆大大的定心丸,“放手去做”、“打不過我替你打”,要知道這不僅僅是青鋒掌教的意思,他代表的可是世間修行各派的主流。
璞智與九楓幾乎是前後腳,難說各派沒有事先商量過,就包括這番考校謝仁的手段,估計都是幾位高人合計出來的。能拿出那封信,就表示對謝仁人品的認可,畢竟他成為丹鼎宗宗主有些太過蹊蹺,雖說緣法使然,但總得考校考校人品吧。謝仁能讀那封信,則是對他修為的考校,看看是否足以擔當重任。而靈台中的那番對話,就是實實在在麵對麵的“麵試”了。
佛道南北各一個代表到丹鼎宗拜山,這既是一種態度,也是有所顧慮——不能打草驚蛇,讓他人看出各派與丹鼎的親近。看來,各派還是意識到丹鼎宗是被謀算了的,派出的代表與謝仁、青青在天上見麵的時候,難保別有用心的高人不會隱匿在側。進入洞天之後的事,那就誰也不知曉了,更不用說青鋒與謝仁在靈台中的那番對話。
璞智大師聽見謝仁開口連讚三個好,開口道:“謝施主人品修為均為上乘,實乃丹鼎之福、修行界之福。貧僧此來,除了拜山,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謝仁恭敬道:“大師請講。”
璞智微微一笑,道:“素聞丹鼎外丹餌藥之道獨步天下,盼能盤桓些時日,請教一二。”
謝仁笑道:“大師見外了,請教談不上。實不相瞞,我也是今日才破妄大成,初具煉丹之能,之前尚未實踐過。您這樣的高人能在丹鼎駐足,小可求之不得。我也正好向您請教佛法,青崖洞天內,人雖少房子卻多,大師您想住多久住多久。”
璞智大師奇道:“今日破妄?可施主明明是返璞之境啊。難道……謝施主竟然連破兩重天劫?”
謝仁尷尬的撓撓頭,笑道:“我也想不明白,正準備請教大師呢。”
璞智大師卻擺手道:“不可。自古不問妄境,施主還是自己想吧。且佛道兩家修行各有側重,貧僧恐怕也解答不了這種從未有過的奇事,應是謝施主福緣深厚吧。”
九楓也開口道:“師叔,傳說隻有當年道祖曾彈指破妄心、真空、換骨三劫,您這樣的情況估計隻有他能解答了。”頓了頓,又不好意思的說道:“另外,師尊也命我在此學些煉丹之術,還說我若是煉不出讓他滿意的丹藥,就不讓我回山。”
謝仁又不是傻瓜,兩人都這麽說了,他還不明白?學什麽煉丹之術,分明就是佛道兩家派來的“保鏢”。天下各派這份禮可夠大的,人家送禮都是送些天材地寶,他們倒好,直接送人,而且無異於雪中送炭。有這兩人坐鎮簸箕頂,天下之大,謝仁與青青皆可去得,這可是解決了後顧之憂啊!退一萬步,至少瑞麟不會再偷到朱果吃了。
謝仁聞言,忙不迭的點頭答應,表示了十二分的熱烈歡迎。
謝仁的事假還有五天,便留在洞天裏,整日與佛道二人交流修行心得、互研煉丹之道,因為他也是初具煉丹之能,便與兩人一邊學習研究、一邊實踐,而青青在教導瑞麟的閑暇之餘,也不時指點三人。五天下來,謝仁也算是入了門徑,深感外丹餌藥之道博大精深,遂鑽研不掇。
轉眼五天過去,謝仁得歸隊了,辭別三人一狗,隱匿身形飛天而回、轉瞬即至。回到營區逐級銷假,他回到辦公室才得知:副校與都尉已經於一周前回來,而劉參謀則在昨天休假了,都尉老朱決定讓謝仁接手一段時間的外勤工作。手機有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半仙打的,洞天裏沒信號,謝仁沒接著。半仙也不是傻子,就發了短信,告知謝仁他已經到了新單位報到,並著許多感謝之辭,一再邀請謝仁休假時,到黔州一聚。謝仁回了電話過去,這家夥又在打遊戲,兩人聊了半天,約定休假定去黔州遊玩,最後互道珍重。
戰訓股的外勤工作,主要是檢查指導各千人隊訓練開展情況,以及出外跟隊巡邏。動腦子的事不多,但是卻很考驗腿肚子。
謝仁歸隊的第二天,就是五月的第四周周一,正好是派遣巡邏的日子。戍邊十一營負責的邊境線有三百多公裏,界樁近二十個,很多地方都是人跡罕至、並無道路,多年下來,被官兵們硬生生的踩出路來,但是仍有多出懸崖陡坡、溪穀河流,需要牽引垂降或是橫越。這對已經達真人返璞之境的謝仁來說,無異於坦途,可對於普通人卻是天塹。三百多公裏,全靠步行走下來,最快也得半個月,而且在巡邏途中,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遭遇毒販、偷獵人與走私者,如果對方是團夥行動,交火是避免不了的。(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