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父子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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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靠邊一下,我家虞侯要用飯了,”

    一個讓人嫌惡的聲音傳來,兩個宋軍步卒邊說邊伸手將車上的幾個傷患推開。

    驀然之下一個傷患撞了老秦的傷腿秦伯義痛徹心扉,不過,他隻能忍受,否則對方能把他好腿打斷,軍中自有尊卑,誰讓這是個掌著兩個都的營虞侯呢,非是他一個副都頭可比的。

    這個姓王的虞侯大口喝著野兔湯,就著黑餅子吃的很香甜。

    就在此時,那個被西夏人狼牙棒擊傷了內腹的步卒大聲咳嗽著噴出口血來。

    王虞侯吃飯的愜意舒坦一掃而空,他目露凶光的看向這個步卒。

    “這人這是不成了,已經不喘氣了,”

    一路上這人的拉風箱早已讓王虞侯厭惡,這次他不想忍了。

    兩個屬下當然曉得上司的意思,兩人過來就要把這個步卒拖下車去,他們才不管這人有沒有氣呢。

    “慢來,”

    其他人沒有言聲,秦伯義終是不忍,

    “終是西軍一脈,何苦如此”

    “哦,賊配軍你是和爺說話,”

    王虞侯臉上橫肉一顫惡狠狠道,

    “還是小心自己的好,

    王虞候威脅的意味濃厚,亂軍中死個把傷患誰會在意,統轄的軍將恨不得少些包袱才是。

    秦伯義看看自己的傷腿歎口氣閉目不言。

    兩個步卒上來將那個吐血的步卒扔下車去。

    那個步卒已經不濟,如何經得起這般折騰,狂吐血眼見是不成了。

    問題是兩個步卒使壞,拖拽此人的時候故意撞擊了秦伯義的傷腿,秦伯義捂著傷腿慘叫,出了一身大汗,身子抖個不停。

    王虞侯嘴角一扯,得意囂張的環視了四周,其他受傷的宋卒恐懼的避開他,王虞侯哈哈一笑,埋頭大嚼。

    就在此時,前麵塵頭高起,一隊騎軍而來,其中有種字戰旗飄揚,眾人急忙恭敬侯著,王虞侯急忙用皮袍罩住飯菜,屏息端坐,種家子弟在這裏可是比鄜延路沈相公還要威壓的存在。

    統轄傷患營的劉指揮陪同著種師中,種師閔,秦延等人走來。

    秦延一眼就看到了窩在車上一角須發微白的秦伯義,此時的秦伯義哪裏還有平日裏一家之主的模樣,他雙手捂著創口滿臉憋的通紅,甚至痛楚的流下眼淚,非常之狼狽,秦延立即滾鞍落馬搶前道,

    “阿爹,您這是哪裏受創。”

    牛車上的人都被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這些軍將和護衛來此就是為了車上的這個很不起眼的老卒,王虞侯更是眼睛都鼓了出來,他方才可是招惹了這個老卒,這個老卒如今痛不欲生就是拜他所賜,他怎麽可能不心驚肉跳,王虞侯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秦伯義受驚非小,他一輩子弓馬嫻熟,頗負勇力,隻是不善言辭,不曉得鑽營,到如今不過是個沒掌權的副都頭,沒見過大世麵,看到幾個身穿甲胄的軍將忽然出現在麵前很有些受驚,直到秦延突然出現,秦伯義還有些不大敢認,

    “呃,可是三郎,呃,”

    秦伯義強忍疼痛道。

    此時的秦延雖然身量沒變,但是麵相,神態,衣甲已大不同,仿佛換了一人因此秦伯義才不敢認。

    “正是孩兒,阿爹你那裏受創,”

    秦延急道。

    “左腿斷了,以後怕是不成了,”

    秦伯義可不想在兒子麵前丟臉,雖然劇痛纏身,秦伯義勉力堅持著。

    秦家父子交談的時候,一旁的種師閔看著大刺刺坐在中間,占據了最好位置的王虞侯很不順眼,估摸也是兵痞般的存在,他拿起馬鞭狠狠就是一記,種衙內就是這麽霸道,

    “你個賊配軍怎地占了這般大的地方,”

    王虞侯臉上立即多了一記鞭痕,不過,王虞侯可是沒像方才般暴跳,而是一臉媚笑的拖著不良於行的大腿退到一邊,此時的王虞侯像一條狗般恭順。

    秦延揭開秦伯義裹著傷腿的自家的狼皮小襖,打開傷布,看到的是一條青紫的斷腿,那裏由於沒有接好現在成了詭異的形狀。

    秦延立即從劉三那裏拿過裹傷布和烈酒傷藥,為秦伯義清創。

    秦延又找了兩個鍬把,掰斷捆綁為秦伯義固定傷處。

    秦伯義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熟練的忙碌著,如果不是自己的兒子眉眼還在,他是認不得了。

    不得不說,秦延如何這般熟練處理傷口,還有怎麽想出用木棍固定傷處的,這都讓秦伯義狐疑,雖然自家兒子曉得一些裹傷的法子,但絕不至此。

    不過,有了這個支架,他的傷腿就有了依靠,不再是那個無依無靠的情形,疼痛大減,秦伯義好受了不少。

    別說秦伯義稀奇,其他的人都是看稀罕物般看著秦延如此處置傷口。

    以往斷手斷腳,都是裹傷了事,如果僥幸活下來,也必然是殘疾,沒有支撐的傷處骨頭必然異位,隻是活下來以後活計也是艱難,苟延殘喘而已。

    而秦延用木棍做成夾板支撐,讓所有人眼前一亮,隻要不傻,都知道這樣比以前的法子強的太多,唯一不確定的是傷患能否真正複原。

    “三郎,果然好手段,僅憑此也能賺的一個官身,”

    種師中有樣學樣一伸大拇指,如今的種師中也是被種師閔,秦延帶偏了。

    “小道而已,不值一提。”

    秦延淡淡一笑。

    憑著這個技藝大宋官家能給個什麽官職,不過是不入流的小官,如果那樣,在眼高於頂的士大夫眼裏就是一個醫官或是匠人了,大宋官場是極重出身的,如果被視為匠人,醫官出身,以後仕途堪憂,秦延可是打算好好折騰一番的,因此這樣的官職對秦延毫無意義。

    秦延不在意,秦伯義卻是大不同,即使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在秦伯義也是天大的事兒了,秦家幾輩子都沒什麽官身的。

    “三郎,這些官人說的可是真的,你真能由此當上官人,”

    秦伯義簡直不可置信。

    “伯父放心,三郎將來必能晉升官職,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種師閔拱手笑道。

    “哦,”

    秦伯義局促的還禮,他頗有些誠惶誠恐,什麽時候這樣的官人和他和顏悅色的打交道,還稱之為伯父,老秦有點懵。

    “見過伯父,”

    種師中不是種師閔,依禮拜見。

    秦伯義再次倉皇回禮,種師中發現相對秦伯義的局促,秦延不以為意,兩人拜見他老爹是理所當然的,種師中為秦延點了一個讚。

    陪同前來的統轄傷患營的劉指揮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他這個普通軍卒和低級武官的傷患營裏居然埋藏著這麽大個頭的人物,他偷瞄幾眼形勢,立即就知道這車上的幾個人沒少受氣,那個現下呆頭鵝般王虞侯就不是一個善茬他眼睛一轉,

    “來人,快將這位老軍扶到前麵牛車歇息,”

    前麵有專門為那些指揮使,裨將等專門備下的兩人,甚至是一人一輛車的地界,既然這是種家子弟如此看重的人那必須搬到那裏侍候,隨即劉指揮轉向種師中,種師閔諂笑道,

    “兩位官人還有何吩咐,”

    “嗯,你還算曉事兒,”

    種師閔斜睨他一眼甩了甩馬鞭道,此時的種師閔衙內範兒十足,他曉得這些小官就吃這一套。

    果然,雖然和種師閔官職一樣,劉指揮聽到這話身子立即矮了三分滿臉堆笑道,

    “應該的,嗬嗬,應該的。”

    幾個軍卒立即上前準備將秦伯義抬走。

    秦伯義抬眼看看馬車下麵還在吐血的那個步卒,指指看向秦延,

    “三郎你看看這人還成不成,”

    別人老秦是不敢指使的,也就是自己的兒子了。秦延俯身看去。

    種師閔,種師中一眼看去就知道這裏麵有事,否則這人自己都動彈不得了怎麽跑到車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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