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燦在昨天被叫過來的時候，內心有些不服氣，隻不過他習慣了先指出問題再嘲諷，這下倒好，裴芃芃自己已經把問題解決了。

    今天的三桌私房菜，得到了三隻黃鶴，餘下的全是白鶴，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非常良好的開頭。

    按照這樣的趨勢下去，裴芃芃是贏定了。

    麵對這樣的結果，裴芃芃自然是開心的，安排好第二天的食材後，她便宣布下班。

    走出白鶴園時，裴芃芃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不遠處糾結的徘徊，這附近可沒有公交車站，打車更不可能，除非用手機軟件叫車。

    但她看見黃小茹原地轉圈，好似十分慌亂，忍不住走過去問道：“小茹，怎麽了？”

    “主！主廚！”黃小茹嚇了一跳，不過隻一天的時間，她覺得裴芃芃是個很好親近的人，便定了定神後，更慌了：“我，我的自行車不見了，我平時都是鎖在那個角落裏的。”

    裴芃芃訝異道：“你平時是踩自行車來上下班的？你家裏住哪兒？”

    “東山區……”

    “那不是來回都要三四個小時嗎？”裴芃芃驚了，她沒想到黃小茹這麽有毅力，東山區也算是郊外，隻不過離白鶴園所在的位置有點遠，而且白鶴園本就是沿湖泊的建築，要走進來都得一段時間。

    黃小茹每天都踩自行車來回，裴芃芃不由在心中猜想她是否家境很困難。

    “剛好我也要去東山區辦點事，叫了車，一起走吧。”裴芃芃揚了揚手機，原本是回市區的單子，她剛剛已經取消改了目的地重新下單。

    黃小茹顯然是性格比較天真的人，她信以為真，旋即又有些表情微黯道：“主廚，我轉錢給您，車費多少我會付的。”

    “沒事。”裴芃芃擺擺手拒絕。

    她這時候才發現，黃小茹身上的衣服款式都很老，甚至有些不合身，牛仔褲洗得發白，雖然很像某個流行的風格，但不至於有哪個流行風格會整條褲子都洗成這樣。

    雖然隻會是當自己一個星期的幫廚，但這種小事上，裴芃芃還是能幫則幫，至於更多的，裴芃芃相信白鶴園的工資不至於黃小茹過得窘迫到活不下去。

    所以更多的東西還是黃小茹自己處理。

    車子很快便開了過來，逐漸接近黃小茹報的地址時，連司機的眼神都有些訝異了，因為這裏確實和白鶴園的畫風太不搭。

    左邊是個廢品收購站，右邊則是一個掛著月月福利院牌子的帶院小樓，很舊了，牆體斑駁。

    司機能定位到這，還是因為後邊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便利店。

    兩人下車後，裴芃芃明顯感覺得到黃小茹心情不太好。

    “謝謝您。”黃小茹忽然開口：“雖然單車丟了，我很難過，但是謝謝主廚你幫我回來。”

    她不是不會打車，隻是舍不得花這個錢，如果沒有裴芃芃幫忙，黃小茹會耿直到走幾公裏的路去搭公交車，然後再走幾公裏的路回到家。

    至於這個過程要花費的時間也不少，而且第二天黃小茹還要趕早來上班。

    黃小茹想通這其中利弊後，麵色漲紅。

    “既然當得起你一聲主廚，這點小事你還跟我說謝謝。”裴芃芃笑了笑，嘴角卻莫名有些沉重，她隨著黃小茹的步伐在這福利院前站定：“你家在這？”

    黃小茹輕輕地嗯了一聲：“我是個孤兒，是在這長大的，不過幾年前福利院開始沒什麽人捐錢，所以我搬回來住，休息的時候就可以幫忙。”

    “我能進去看看嗎？”裴芃芃輕聲問道。

    她似乎明白黃小茹為什麽性格會這樣，又有些明白為什麽她能進入白鶴園。

    黃小茹訝異地抬眼看她，觸及裴芃芃麵上溫暖的笑意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推開生滿鐵鏽的大門，小孩們朗讀詩歌的聲音頓時清晰可聞。

    一個個還掛著鼻涕泡的小孩們，正看著院裏唯一一塊黑板，盯著上麵的詠鵝，跟著一個中年婦女一遍又一遍，用他們稚嫩的聲音念著。

    “小茹，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我……！”中年婦女沒看見鐵門後的裴芃芃，在她走出後，原本要說的話戛然而止，隨後神情疑惑道：“這位是？”

    不過黃小茹還沒介紹，小孩們頓時眼一亮，跑到她身邊圍著興奮大叫。

    “小茹姐姐！”

    “哦！小茹姐姐回來啦，我們有好吃的了！”

    “就知道饞嘴，鵝鵝鵝你都不會背，真笨。”

    “你才笨！”

    “你才……”

    小孩子們鬧著鬧著便被中年婦女帶到樓裏去了，裴芃芃看著他們雖然都是孤兒，眼睛卻幹淨得不摻雜一絲陰霾。

    沒有注意到小孩提及好吃的時，黃小茹驟然僵硬蒼白的表情，裴芃芃感慨道：“你們院裏有接受捐款的公眾賬號嗎？我想幫點忙。”

    “啊？不，不需要。”黃小茹一驚，害怕裴芃芃會覺得自己是故意博取同情，她不想失去白鶴園的工作，自然不希望裴芃芃因此對自己有什麽不好的印象。

    “放輕鬆，不需要什麽事都這麽激動，我隻是希望這些孩子能多買一些書看，或者是三餐多加些肉菜，能夠保證營養。”裴芃芃從不知道，繁華的市區之外，會有這樣的一群孩子，小心翼翼地存活著。

    如果沒有黃小茹和那位中年婦女，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好了，調整好心態，明天上班不要遲到。”裴芃芃笑道：“賬號記得發給我，我能給的不多，是一份心意，我先走了。”

    “好。”黃小茹囁嚅了半天，最終在裴芃芃轉身走的時候，清楚地出聲道：“謝謝您！”

    回到家裏，裴芃芃查了一下關於這家福利院的信息，倒有不少義工曾去過，不過因為福利院的院長生病後，沒什麽人再日跑夜跑地申請福利，漸漸地就被人遺忘。

    除了福利院已經長大的孩子們會反哺外，很少會有人捐款了。

    裴芃芃查到的這篇報道大概是去年中旬時，不算很遠，信息也都和她所見對的上號，不過大多數人隻對明星八卦感興趣，像福利院這些信息，在他們眼裏都是匆匆一滑，連標題都未必看清楚過的信息。

    裴芃芃最終還是轉了五萬塊錢過去。

    第二天到了廚房，裴芃芃明顯地能感覺到黃小茹在麵對自己時，態度自然了許多，至少不會時時刻刻都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保持今天的狀態很不錯，你連那麽重的擔子都能扛下來，麵對生活的其他人和事物就更沒必要害怕了。”裴芃芃激勵她。

    黃小茹羞澀地扶穩自己的廚師帽，隨後認真地雕琢擺盤要用到的飾物。

    今天收獲的評價和昨天差不多，依然沒有黑鶴，算是七分之二的完成度，隻不過沒有佛跳牆驚豔鎮場，黃鶴多了一隻。

    接下來的兩天裏，裴芃芃嚴格按照自己的菜單執行，偶爾也會因為當天客人臨時換人，或者身體出現不適，恰當地進行調整，力求完美的情況下，成功隻收獲了兩隻黃鶴。

    第六天時，就在完成了第三桌私房菜後，趙主廚手底下的一個二廚忽然帶著幾個保安走了過來，表情不善地指著黃小茹道：“就是她！”

    黃小茹嚇了一跳，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麵色愈發蒼白。

    裴芃芃皺著眉攔在前麵道：“無緣無故過來找小茹有什麽事？就算有事也應該好好說，都是同事何必這麽粗魯。”

    “同事？哼！”這二廚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很是不屑道：“我可沒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同事！裴主廚，您知道她幹了什麽嗎，我過來帶她去保安室，是趙主廚的要求，您要是想了解清楚可以一起過來。”

    裴芃芃看了眼黃小茹瑟瑟發抖的樣子，忽然覺得她可能做了什麽事，否則空口無憑，白鶴園也不會這麽大動幹戈地來抓人。

    但不管發生什麽事，在沒有確定之前，她至少要保護自己的人不被粗魯對待。

    “陳燦你先下班回去吧，小茹，跟我一起過去保安室。”裴芃芃認真道：“如果與你無關，我會盡量讓他們相信你，但與你有關的話，我也不能包庇你，明白嗎？”

    黃小茹沒有回答，她手腳都控製不住的顫抖著，直到裴芃芃伸手拉她時，才隱約能感覺到一絲暖意。

    “走吧。”裴芃芃感受到幾乎失去溫度的手，心中一歎，實話實說，她不希望黃小茹真的做下什麽錯事，因為在她看來，黃小茹隻是個膽子小卻性格單純的女孩。

    保安室裏，一排冰冷的儀器映著白鶴園裏的各個角落。

    其中有一段監控錄像正在不停的被重複播放，裴芃芃定睛一看，發現那段錄像裏是黃小茹正抿著嘴，將客人們吃剩撤下來的菜倒進保鮮袋裏，然後放進大黑塑料袋中。

    她下班後出門是要被檢查的，但門口的保安隻會檢查有沒有貴重物品被帶出去，這些像是潲水一般的東西，縱使是價值昂貴而且由各位大廚烹飪而成，也隻會被他們嫌棄的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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