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茹這樣的行為持續了一個月多，直到調到裴芃芃這才停止。

    裴芃芃看完後卻鬆了一口氣，黃小茹這個行為確實不太好，但也不能說她有什麽大錯，畢竟這些東西就算她不拿，最終也是做潲水處理，十分的浪費。

    而且黃小茹這麽做的目的裴芃芃也是清楚，無非是帶回去熱了給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們吃，比起看不見一點油花的青菜泡飯，隻是被動了一兩筷子的菜肴已經很不錯了。

    隻要解釋清楚，這似乎不需要如此興師動眾吧？

    “小茹帶些不會再重複使用的剩菜回去，雖然不妥，但也不至於要這麽大動幹戈吧？”裴芃芃疑惑的看向趙主廚。

    趙主廚麵色鐵青地搖搖頭：“除了這些，我們清查了一下，廚房冷藏庫裏少了六隻海參，七隻一頭鮑，還有小半株野生的人參等，總共少了二十多萬。”

    “你們覺得是小茹做的？”裴芃芃下意識覺得趙主廚是瘋了：“如果小茹有這樣的膽子和想法，為什麽還要整天帶剩飯剩菜回去？這樣做不是更引人注目嗎？”

    “萬一她是暗度陳倉呢，海參鮑魚花膠都是貴貨，誰知道是不是她混在一堆剩菜裏頭，偷帶出去，畢竟每次出入都會檢查背包，也就她的剩菜袋子隻是草草看一眼就放行。”

    趙主廚還未開口，那個二廚就率先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堆。

    “沒有證據的事，說話還是先想想再說出口。”裴芃芃不喜地看他一眼。

    趙主廚也不是很高興：“我覺得證據已經很充足了，除了她沒有誰會成天小偷小摸，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經理，是否報警，以及怎麽處理由他決定。”

    “既然是這樣，不如直接報警處理吧。”裴芃芃淡聲道，隨後看向黃小茹，目光不帶任何情緒，如常詢問：“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小茹，如果你覺得自己是無辜的，我相信你不會怕調查的，對嗎？”

    黃小茹都快急哭了，然而目光觸及裴芃芃時，忽然心定了下來，她猛然點頭：“嗯！”

    誰知趙主廚那邊又有人作妖：“萬一調查也查不出結果怎麽辦，我看這些東西的丟失，肯定和她有關係！”

    趙主廚聽著也忍不住皺眉，低聲訓斥道：“別亂說！”

    他深知裴芃芃是白鶴園近日來的紅人，惹不得，也不願意正麵起什麽衝突。

    但白鶴園調給每個廚房的食材是要算錢的，如果這批價值二十多萬的東西找不到人負責，趙主廚就得自己捏著鼻子認下來，他肯定也是不願意的。

    趙主廚也沒想到的是，原以為黃小茹這個性格，裴芃芃不會過多關心她，多半是一開始就把她交出來才對，以他的想法來看，像裴芃芃這樣的地位身份，怎麽也應該很愛惜羽毛才對。

    偏生裴芃芃又不是無腦護，在證據並不充足的前提下，她也一直重申著清者自清的道理，在確定事情是誰做的之前，裴芃芃給予黃小茹最大的尊重。

    “如果經理還沒報警的話，我可以現在就報警，但是在沒有足夠證據證明小茹做了什麽之前，我希望你們不要影響到她的工作情緒。”裴芃芃晃了晃手機。

    “經理說警察很快就過來，到時候會對所有的廚師都進行一個調查，包括她。”趙主廚皺了皺眉，覺得在這留著有失身份，但二十多萬也不是筆小數目，說走就走未免太任性了。

    好在警察來得很快，隨著經理一起過來。

    偷盜事件，二十多萬的數額已經很嚴重了，尤其是這件事發生在白鶴園裏，能偷走這麽多價值昂貴的東西，萬一小偷再對客人們下手呢。

    到那時候毀得可就是白鶴園的整個名譽了。

    所以經理處理這件事的態度很堅決，一定要揪出小偷，嚴懲！

    聽到經理氣得說話直濺唾沫星子，趙主廚身後的二廚和另一人悄然對視了一眼，表情同樣的義憤填膺。

    “警察要問你話了，解釋清楚不要撒謊就行，不用擔心，隻要你沒有行差踏錯，我會站在你這邊。”裴芃芃目光溫和，沒有說別的什麽話，拍怕黃小茹的肩膀。

    黃小茹突然就淚目了，她忽然想到如果是之前的自己，遇見這種場麵一定會嚇得渾身哆嗦，話都說不出來吧？可現在一想到裴芃芃鼓勵的目光，她忽然就有了信心，就像是寒冷的冬天裏突然有件暖和的大衣穿上。

    黃小茹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帶剩菜回家並不丟人，她的出身也不丟人，但她絕不會讓沒做過的事按在自己的頭上。

    也許之前會懦弱到全世界冤枉她，黃小茹也不敢開口說些什麽，但在有裴芃芃從一開始就是平等的與她交流起，黃小茹終於明白，她是個孤兒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這一刻，黃小茹撿起她為了進入白鶴園接受考核的勇氣，撿起為了弟弟妹妹們能吃飽，不在乎他人詫異視線地帶著一堆剩菜回家。

    “我…我沒有偷東西！”黃小茹漲紅了臉。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從一開始的聲如細蚊，到最後像是肯定自己的字正腔圓，這個女孩終於勇敢起來。

    丟失二十多萬元的貨不是小事，不過看在裴芃芃的麵子上，外加的確沒有很直觀的證據，所以黃小茹並沒有被帶走，警察們去廚房那邊搜尋證據。

    有資格打開倉庫的人不多，但由於監控剛好避開了這個區域，所以到底是誰還是個未知數。

    盡管自己身上背負了一個疑似偷盜的罪名，但黃小茹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輕鬆過，她感激地看向裴芃芃道：“主廚，我這幾天說過太多次謝謝您，但我每一次的謝謝都是發自內心的！”

    “我隻是相信我所看見的。”裴芃芃沒有接受她的道謝。

    一個女孩雖然月入八千，在上京這個地方本來就開銷大，她卻一人承擔著大大小小十一個孩子的生活，黃小茹有自己的原則，如果她會貪圖錢，偷盜倉庫裏的貴價食材出去賣，又何必負擔著福利院的孩子們呢。

    她不欠任何人的，本可以一走了之。

    “我還是那句話，不要想的太多，回去以後好好洗個澡，明天早上按時到，不然我會考慮扣工資的。”裴芃芃開了個玩笑。

    “嗯！”

    黃小茹認真地點點頭。

    想起廚房的電還沒關，裴芃芃往廚房裏走去，卻發現陳燦還呆在這裏，她奇怪問道：“你還不回去？”

    “本來想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不過聽清楚後，我就不感興趣了。”陳燦麵無表情。

    不感興趣你還在這等著我？

    裴芃芃覺得好笑，便順著對方的意問道：“為什麽不感興趣，他們說是小茹偷東西，我不信，你呢？”

    “我也不信。”陳燦垂下眼瞼：“因為我知道是誰偷的。”

    “真的？”裴芃芃這回是真的很吃驚，她皺眉道：“以前你就知道是誰偷的？”

    “對。”

    裴芃芃不知要說些什麽，她擰著眉道：“為什麽你不說出來。”

    “我為什麽要說出來？”

    陳燦忽然抬起頭來看她，依舊是麵無表情，卻又千百種情緒在其中。

    “我媽想要我出人頭地，帶著我東奔西跑，我冷眼看著她虛榮地打扮自己，然後跟各個有名廚師套近乎，隻希望將我塞進那些廚師的後廚裏，能和他們學上一些能耐，然後自己卸掉妝容，找家工廠，重複著機械般的工作。”

    “以前我很恨她，現在不了，因為我知道為了養活我，養大我，她有多苦，所以她拚了命地讓我進來當一個學徒，我沒有拒絕，如果當時揭發對方偷東西的行為，會不會倒打一耙我不清楚，但我不想冒險，我媽隻剩我以一個親人了。”

    陳燦說到後邊，神情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當初的抉擇是對是錯。

    如果今天沒有裴芃芃在這，黃小茹又是否能擺脫誣陷，陳燦甚至在想，如果沒有裴芃芃，是不是他一時的退縮，就會毀了一個女孩。

    二十多萬，黃小茹承擔不起的責任。

    “可你現在和我說了。”裴芃芃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扶著桌子，一字一句道：“不管你之前是什麽想法，視而不見也好，故作不知也罷，可至少現在這一刻，你站出來了。”

    陳燦僵硬的背脊忽然一鬆，他低聲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語：“真的嗎……？”

    “你打算三月份參加廚神大賽對吧？”裴芃芃忽然提起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嗯？對，我會去參加。”陳燦點頭，旋即沉默了。

    他習慣性地用陰暗的想法猜，裴芃芃一定會要自己說出事情真相，或許會將他強推出去做證人，也許這些是他該做的，但陳燦就是忍不住覺得這樣子的自己仿佛又成了那個提線木偶。

    裴芃芃沒去看他複雜的目光，隻是笑道：“先回去吧，明天準時過來上班，記得第三桌菜客人都不喜歡香菜。”

    “等下！”陳燦原本冷著的臉瞬間驚愕，看著裴芃芃想要離開的身影，模樣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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