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非同兒戲，你如今剛當家還不曉得其中的厲害，一旦此風肆孽起來，往後隻怕你想控製都未必能控製地住。”他說罷隻是憤憤從台階上下去，低頭不住歎氣。

    小高看了五爺一眼，緩緩走下台階到了老人跟前，“這其中厲害我自然知道，不過如今事情並未查明，總不能急於一時。”

    “證據就在這裏。”三爺從後頭走上前，手裏提著印有朝陽商行四個大字的麻袋，“這就是證據。”

    “三哥，你這臉是怎麽了？”八爺跳下台階細細打量著他，笑問，“莫不是半夜裏睡覺跌床底下了？”

    三爺漲紅著臉狠狠看了他一眼，卻又對著老道人，“您是我們這裏備份最大的，若是您開口了，我們絕沒有反對的道理。”

    老人接過袋子放到鼻下嗅了嗅，臉色立時又變了。

    “這事我老人家說了得辦，不過我們凡事還得聽小主人的吩咐，他既然是洪老大的兒子，就做不出糊塗事。”

    眾人安靜片刻，齊聲高呼，“煙草毒，害人命，青幫令，誅殺之。”呼聲此起彼伏，儼然一派聲音的海洋。

    五爺看了八爺和小高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小高張了張口，向著人群招了招手，吵嚷的聲音就如同被突然那抽空了一般，眾人斂氣屏聲，一個個耳邊都隻剩沙沙樹葉聲，格外清晰。

    “青幫的規矩不能壞！”小高站在高台上，今日他穿了一件黑色羊毛大衣，黑色勃朗寧係在外頭腰帶上，頭上紅色絲帶繞了一圈，青澀稚嫩之中又凸顯幾分難掩飾去的英氣。

    七爺遠遠看著，仿佛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洪老大的影子。

    他並不想加入這場內部的討伐與混戰，可是他沒有辦法不來。

    眾人讓出一條路，幾位最有權勢的人依照備份高地依次站在各層台階上，小高拉著道人站在自己身側，下麵一層台階左邊是五爺和八爺，右側是三爺和七爺，在下麵是各個地方的負責人。

    “做錯了事就要為此付出代價，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售賣煙草的人究竟是誰？”

    人群裏有人站了出來，高舉著雙手，“幫主，你剛回來可能對朝陽商行不算了解，這背後的人就是林家少爺林子熙。”

    “哦？就憑這個破麻袋？”小高舉著手裏的麻袋，又問，“捉賊拿髒，隻是一個帶著煙草氣味的麻袋，人人都可以裝點煙草來糊弄吧，你說呢？”

    他偏過頭看著三爺，目光裏帶著不容逼視的光芒。

    “我聽說你與喬家大小姐關係頗厚，而這林先生又是喬家的世交，這件事恐怕也不是空穴來風吧？”他字字清晰，卻在虛空裏劃破了一個口子。

    下麵頓時嘰嘰喳喳各自討論起來。

    八爺按捺不住從後頭上前來，“我們青幫城裏這麽些年來，洪老大告訴我們信義為先，因而凡是幫裏的人，個個講求信義，講究就事論事，如今這件事情況不明，若是無端端冤枉了好人，隻怕大家心裏也過意不去。”

    “是是……”眾人舉杆附和。

    老道人捋了捋胡須，左邊一片附和之聲，右側卻隻是呆站著的隊伍，心裏已然明了了如今的局勢，偏過看著五爺小聲道，“老二呢？”

    五爺一愣，抬頭看著他，隻淡淡搖了搖頭。

    “哎！”老人家歎了口氣，又站在小高身側，“今日的事情確實存在一些疑點，我且說出來與大家共同探討一回。”

    小高往旁邊讓了讓，老人家站在太子中央，左右又看了看方道，“在說之前，我還想起洪老大在的時候，他說過我們青幫的兄弟就和親兄弟一般，如今十幾年過去，這句話我始終不敢忘記。”

    眾人聽罷齊齊垂下腦袋。

    “草草召集大家過來確實有些考慮不周，一來，我們隻是發現了朝陽商行的麻袋，確實不能作為重要物證，畢竟九爺方才說過，找個袋子並不算是難事；二來，我聽說這次林家少爺高價回收煙草，親自焚燒，這事不少人都看到了；這第三，林家少爺這輩子最痛恨煙草，十來年燒過不少，這些也並非空穴來風。”

    他說罷，下麵立刻又有人站了出來。

    “我見到朝陽商行的人兜售煙草，難道這也是假的不成？”他說完後頭立刻跟出來十來號人，一起叫著道，“我們都看到了，就是朝陽商行的人。”

    八爺擰了擰眉，隻是氣衝衝看著三爺卻又無計可施。

    “眼見未必為實，大家——”小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下麵的兄弟們打斷，“幫主，你說少了物證我們找來了，你說缺乏證據，難道兄弟們親眼所見也都不可信嗎？”

    “你如此相信一個外人，幫主，你這樣傷兄弟們的心啊！”

    ……

    下麵頓時吵嚷起來，五爺將小高往後麵拉了拉，這裏頭不少激進分子，他不能用小九的生命冒險。

    “諸位，諸位，”老道長振臂高呼一聲，眉目間帶著三分怒氣，“你們是聽自己的，還是聽幫主的？”

    下麵頓時安靜下來。

    “這件事背後錯綜複雜，你們可知道那林家究竟是什麽背景？”他說罷隻是又歎了口氣，“林少爺又是什麽人？你們都知道嗎？”

    “管他什麽人，什麽身份，我們隻知道青幫的規矩不能壞！”

    “是，規矩不能壞！”

    “不能壞！”

    “大家安靜，老夫本就是世外的人了，今天我們說的不是壞不壞規矩，而是和無數兄弟的性命攸關的事，如果我們冤枉了林家，這後果未必是你們能想象的。”他還沒說完，聲音已經被前排的幾個人覆蓋了。

    “我們不怕死……”

    五爺無奈拉著老人家往旁邊退了兩步，咬著牙道，“您老人家到底是過來幫忙的，還是找茬的呀？”

    一句話問的老人家麵紅耳赤，這些年不理世事，他果然已經不適合再摻和其中了，隻是，他偏過頭看了一旁看好戲的老三和老七，麵上又是一派複雜的神色。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