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孔家林的車子已經等在樓下，莫子衿母親已經做好了早餐，莫子衿揉了揉蓬鬆的頭發，又拿起鏡子細細看了看，臉上的紅腫已經退了下去。

    “我去叫家林上來吃飯吧！”

    莫子衿拉住她相對而坐，“娘，不用叫他了，他肯定一準吃過了，我們倆說說話，我帶會兒還得去劇組忙呢！”

    “那你趕緊吃吧，在外頭幹活也得注意身體，不要累著自己了，還有，學業上還是不要懈怠。”

    “嗯，我準備拍完戲之後到學校宿舍裏開始認真備考，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備考就備考，也不能睡太晚。”女人說話的功夫已經剝了兩個水煮蛋放在莫子衿麵前的碗裏，“快吃了吧！”

    莫子衿笑著三口吃了一個水煮蛋，又夾著春卷放在自己碗裏，低頭咬了一口，“娘，你這些年手藝一直這麽棒！”

    “你也不想想我們家從前就是作早飯的，不好吃誰來吃呀！”女人笑著又夾了一個春卷放在她碗裏，“多吃兩個，才有力氣工作。”

    “嗯！”莫子衿答應了一聲，大口吃完了兩個，匆匆從包裏掏出來一個錢袋，“娘，這些錢是我這些日子在劇組裏頭打工掙得，你得收好了。”

    “我不要你的錢，你自己收好就是了。”

    “不行，我現在嫁人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您替我收著，萬一以後我需要用錢的時候我再回來找您要。”

    “那也好。”女人答應了看也沒看就拉開牆角的磚頭藏了進去，又用磚頭桌子等擋在外頭，從外麵看簡直看不出絲毫破綻，“我就放這裏了，你也記著。”

    莫子衿笑了笑，伸手拉著她坐下，誇她，“這是個絕佳的好位置，就是小偷也找不到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好了，吃完趕緊走，別讓他等急了。”

    “嗯。”莫子衿埋頭又飛快吃了兩口，放下筷子，“我走了。”

    女人站在門口又急忙從屋子裏抱出來幾本書，“書可不能忘了，收拾好了放在床邊上，你還是忘了放進去。”

    莫子衿笑著接過來放到包裏頭，“行，我帶著。”

    樓梯口，孔家林背靠著巷子裏頭的高牆抽煙，煙霧繚繞中隻看到他的嘴上下在動，“臉上的傷基本瞧不出來了，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嗯。”莫子衿答應了一聲，跳上車子，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巷子口，深不見底，可是那裏頭其實很溫暖。

    一場戲很快就拍完了，甚至比往常任何時候都順利，莫子衿換了衣服卸了妝出來，又是一副質樸的模樣。

    肥碩的衣衫套在她身上仿佛又找回了曾經讀書時候的自己，莫子衿站在陽光下照了照鏡子，裏頭的人還是自己熟悉的樣子。

    “辛苦了。”孔家林遞過來一杯水，靠在她身邊站著，“這場戲你演的很好，你的演技正在不斷提升，你是一個很有潛力——”

    “家林，我不喜歡做演員。”

    “你喜歡作學生？”孔家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了，“人不可能一輩子做學生，學生遲早得畢業。”

    “我現在還沒有畢業。”莫子衿手下意識摸了摸包裏的兩本書，沒想到，這竟然成了她最寶貴的東西。

    “我們離婚吧！”

    “嗯？”孔家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我們離婚吧！”

    “不，我不同意。”

    “你和我結婚就是為了讓我專心演戲，我以後都不會再演戲了，即便如此，你還不願意離婚嗎？”

    孔家林怔住了，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將是最好的導演，她將是他的妻子和他的第一女主角，這兩全其美的事為什麽不可以。

    “我想過了，我和你結婚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可是你並不想報仇，你最大的心願其實是拍戲。”莫子衿看著他，句句紮心，“你並不在乎要不要為你兄長報仇，你耽於安逸平淡的生活，可我必須得為我爹報仇，我們不是一路人，以後我還可能連累你……”

    “不要說了！”孔家林打斷她的話，掉頭就要走。

    莫子衿拉住他寬大的衣袖，“離婚協議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好聚好散，以後你還會遇到你的最佳女主角。”

    孔家林被激怒了，他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般死死盯住她，“沒有我，你能殺掉白薔，她會武功還會用槍，你會什麽？”

    莫子衿笑了。

    “你笑什麽？”

    “這有如何呢？我不怕死。”不怕死就夠了，她說著將筆也遞了過來，離婚協議鋪平整了放在桌麵上，“這裏簽個字就可以了。”

    “好，好，你比我有骨氣。”孔家林大吼一聲，嚇得最近的幾個人齊齊走遠了，他接過筆簽上自己的名字，憤憤出了劇場。

    莫子衿哭著將離婚協議放進包裏，這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情，不接受這樣摻雜太多愛恨的愛情，不想要背負任何名稱了。

    或許以後她還能考上研究生，然後出國進修，如果她這次不死的話，她會將一切的心力放在讀書上。

    下午到碼頭的時候還是孔家林親自送她去的，雖然兩人已經撕破臉皮，可是這人似乎已經不打算計較了。

    “你會成為最亮眼的明星，可是你卻要放棄這個機會去複仇，我不明白這麽做的意義，你會後悔的。”他仍舊沒有好話，生氣的人總是如此。

    莫子衿笑著伸手抱了抱他的身子，這個人不算壞，可也不算好，他隻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導演。

    “你知道當我看到自己的海報貼在劇院外頭的時候，我心裏在想什麽嗎？”

    “什麽？”

    “我聽到周圍的人誇我漂亮，臉蛋好，身材完美，我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我在想，我變成了桌上的一道菜，這感覺，不太好。”

    “如果不是足夠優秀的演員，連露麵的機會都沒有，我愛你也正是因為你身上擁有這些特質。”

    “我知道，但是那不是我最重要的特質，你沒有看到真正的我。”

    “真正的你？”孔家林自認才華滿腹，此刻卻因為一個女子頭一次慌亂了，對於女人，對於感情，他自認為了如指掌。

    “我啊，最喜歡作學生，最好還是個書呆子。”

    孔家林看著她突然就笑了，他伸手將她頭上的毛線帽往下拉了拉，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舍，“你現在這個打扮真的很像一個，書呆子。”

    “謝謝！”莫子衿跳上了船，這場義無反顧飛蛾撲火的戰爭，她必須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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