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娘到底還是留了下來。

    “老太爺把蘭氏軟禁在了蘭馨苑裏，不許她出門。說是等孩子生下來，就送到寒山寺出家。可憐咱們家主，被老太爺打了四十杖，險些去了半條命，也沒能讓老太爺改口！”含嫣捧著一個金漆木盒，走進新布置好的書房，對葉瑤笑言。

    葉瑤放下手裏的書冊，嗔了她一眼：“這盒子是驚濤閣送來的？”

    “可不是！”含嫣把木盒放到桌案上，道：“老太爺說，姑娘們今兒受了驚，這是給姑娘們壓驚的。咱們這水雲居有，二小姐的芙蓉閣也有。”

    葉瑤打開錦盒，裏麵是一支點翠鎏金簪，一對兒紅翡手鐲，還有一根紅玉雕海棠珠花。東西都是極好的，老太爺出手，自是不比尋常。

    “二小姐那裏也是這幾樣東西，隻是，質量比咱們的次一等。”含嫣收起錦盒，說：“夫人方才吩咐下去了，今日下午，要給姑娘們做裁春衣。明日，二老爺和三老爺就該到天京城了。到時候，人多事雜，做什麽都要麻煩許多。”

    葉瑤點了點頭，從書案上抽了一本薄冊子，交給含嫣說：“這裏的書冊，都是母親出嫁時，從李家帶過來的。我瞧著，這套修煉功法最適合你。”

    “多謝小姐！”含嫣大喜接過來，就要跪拜謝恩。

    “不必多禮！”葉瑤扶住了她的身子，“這水雲居裏，上上下下的人也不算少。你留心瞧著些，若是有可靠又願意習武的，都可以來我跟前明說。”

    含嫣的目光落在擺的滿滿當當的書架上，笑道：“夫人出嫁的時候，李家陪嫁了整整十箱子藏書。姑娘這般大方，婢子們可是有福了。”

    葉瑤也自笑了笑，主仆兩個說了一會兒閑話，用過午飯，就聽小丫鬟們回報，麗人坊的馮夫人親自過來了。

    “三小姐大喜！”馮夫人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精明婦人，她走進門來，斂衽為禮道：“姑娘出閣在即，要做的衣服花樣繁多，妾身怕二小姐等急了，就先去了芙蓉閣，還請三小姐恕罪。”

    “夫人不必多禮！”葉瑤謙虛了幾句，任馮夫人用軟尺了比了比身量，一件件說著要做的衣服花樣。

    親王妃的衣服與尋常命婦有所不同，一件件準備起來也極麻煩。

    “夫人說，先緊著做幾身必要的春衣，其他的都可以緩一緩，等姑娘出閣後，慢慢補上。”馮夫人堆著笑說：“親王娶妃，王府裏也要給姑娘備下衣服和首飾等物。”

    葉瑤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她知道，北疆地域遼闊，北方就是物產豐富的北荒大山，其間靈藥靈獸不計其數。楚淵生來就是北疆唯一的少主人，最不缺的就是錢財珍寶了。

    等這一應瑣事安置好，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夜色剛剛暗下來的時候，葉府的門前就熱鬧了起來。李氏派采苓來傳話：“二老爺和三老爺到了，夫人讓姑娘和大公子去迎接。”

    “不是說明天才到嗎？”葉瑤訝異道。

    “許是二老爺和三老爺走得快了些。”采苓笑道：“二房和三房人多，姑娘換身衣服，奴婢跟您詳說。”

    葉瑤點了點頭，匆匆披上一件雪貂披風，跟著采苓走出水雲居。

    整個葉府都忙亂了起來。

    葉瑤來到葉府門外時，正瞧著幾十輛馬車停在門口。近百仆婦們匆匆往來，吵嚷聲鼎沸一片。

    葉宣和李氏站在府門外，正在陪著兩家人說話，

    “瑤瑤，來，這是你二叔父。”李氏笑著招了招手，指著一個穿著靛藍色綢布外袍的中年男子說。

    “二叔父！”葉瑤走上前，屈膝見禮。又看向他身邊的一個披著錦紅貂裘的中年婦人，甜甜笑道：“二嬸母！”

    “瑤丫頭竟也長成這個大的姑娘了！”那中年婦人笑嗬嗬著說。“大嫂好福氣，這一兒一女都養得極好。”

    老太爺的嫡次子名喚葉忠，原來在萬寧府做四品府尹，這次進京，調任戶部三品侍郎。他的妻子名喚沈淑燕，出自天京城裏的望族沈家。沈家家世不比蘭家、葉家和蕭家這三大家族，卻是皇後沈晴兒的母家。葉瑤的這個二嬸母和當今皇後乃是堂姐妹，出身也算是顯貴。

    李氏虛應了兩句，又指著他們身後的一個赭色撒花錦緞衣裳的男子道：“這是你三叔父！”

    “三叔父！”葉瑤笑著見禮。三老爺名叫葉誠，是老太爺的幼子，卻是庶出。他沒有如兩個哥哥一樣做官，而是選擇了經商。

    “好個伶俐的丫頭！”葉誠的正室夫人，周錦桂堆著笑道：“這一路上，我們可沒少聽見瑤丫頭的名號。如今方知，何謂聞名不如見麵。”

    “三嬸母！”葉瑤笑著招呼。周錦桂出自商人之家，家世和門第都不能跟兩個妯娌比，言笑中總帶著幾分討好和小心。

    兩家的幾個孩子也上前見禮。

    二房的嫡長子名叫葉輝，今年十七歲，是個自小嬌養大的公子哥。另有兩個庶子，一個庶女。三房的嫡長子名叫葉煌，今年十三歲，另有一個十一歲的嫡女，葉靈，還有幾個年歲尚小的庶出子女，被丫鬟婆子們圍在後頭，沒有上前來見禮。

    一大群人走進府中，李氏吩咐仆人們去給兩家人收拾住處，葉宣帶著眾人前往驚濤閣，去拜見葉清風。

    “怎麽不見大哥？”路上，葉忠皺了皺眉，問。

    “父親身子抱恙，不方便起身。”葉宣轉會身子，淡笑著說：“兩位叔父遠道而來，等安頓下來後，再去見父親不遲。”

    “哦？大哥生了什麽病，可請禦醫看了，要不要緊？”葉忠連聲問。

    “不過皮肉之傷，無甚要緊。”李氏怫然地說。

    沈淑燕見此，眼中劃過一縷異色，知趣地拉了拉葉忠的袖子，道：“我們從萬寧府帶來了些補身的藥材，一會兒給大伯送過去些吧！”

    “正該如此！”葉忠點了點頭，沒有再提起臥病在床的葉昶。

    老太爺見著兩個兒子，老懷甚慰。一行人哭過笑過，又是好一番敘話。

    李氏早已吩咐人備好了接風晚宴。眾人移步正堂，一同進晚膳。

    “我瞧著輝哥兒根基不錯，應該是四階靈師了吧？他已經過了十五歲，若是參加今年的春試，應當能得個不錯的功名。”葉清風瞧著葉輝，說。

    “兒子正有這個打算！”葉忠的笑容中透出一抹驕傲來：“輝兒是上上佳的資質，能有如今的修為，也是托了祖宗庇佑。”

    “也是因為你把孩子教得好！”葉清風撚須笑道：“不像老大，淨做些混賬事！”

    房間裏驀然一靜，葉誠惶恐道：“父親，聽說，大哥身子不好，不知可有大礙？”

    “他那是活該！”葉清風冷怒道：“好了，咱麽不說他了。老三，你的長女也養的不錯！”

    葉誠低下頭笑了笑，謙讓了幾句。老太爺又問了問萬寧府祖宅的情況，方才舉箸，開始用膳。

    葉瑤和幾個女孩兒坐在一處。左邊是葉蓉，右邊是三房的嫡長女葉靈。

    葉靈穿著紅綾襖裙，頭上是一支孔雀開屏點翠步搖，打扮得格外喜氣。許是因為剛剛得了老太爺誇讚的緣故，她的臉上帶著幾分驕矜之色，示威似的看著葉蓉和葉瑤。

    葉蓉沒有理會她，葉瑤也隻當什麽都沒看到。

    眾人默然無聲地用過飯，老太爺叫了兩個兒子去書房，李氏留了沈淑燕和周錦桂兩個妯娌說話，葉瑤和葉蓉分別送幾個女孩兒回住處。

    二房和三房的女孩兒裏，隻有葉靈是庶枝嫡女，勉強占了一個“嫡”字。是以，她單獨占了玉梨園。

    年幼的女孩子們跟著母親住，年長的兩個庶女則合住在芳菲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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