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葉瑤的話傳回葉府，引起了怎樣的轟動。隻說宸王府中，葉瑤離開了竹樓，就一頭紮進了王府的藥房中。

    楚淵也頗通醫道，兩人翻檢著藥房裏的醫書，斟酌了幾個藥方，便開始一種一種的嚐試。

    結果，用了整整一夜，葉瑤才凝出來一滴靈液，合成了一粒玉米粒大小的綠色丹丸。在楚淵說來，這就已經算是天賦不錯了。

    幸運的是，藥效還不錯。至少，比他們預想之中要好。

    天明時，葉宣親自來了宸王府。聽見下人通稟的時候，葉瑤正在吃早點。宸王府的早點很不錯，葉瑤分辨不出食材的品類，隻覺得格外合自己的口味。

    “你這個哥哥，這會兒子倒是殷勤起來了。”楚淵的動作一頓，淡淡說。

    葉瑤窘迫地笑了笑，起身，請辭。

    夜梟親自送她出去，身後跟著兩個抱著錦盒的侍女。葉瑤知道，錦盒裏是一些藥材，可能還有些別的東西。

    葉宣靠著馬車而坐，一襲繡著竹葉的青衫映著霞光，看起來清逸如仙。他瞧著她，微怒道：“膽子越發大了，二叔父聽見你讓人帶回來的話，險些掀了桌子！什麽時候，夜不歸宿都能如此理直氣壯了？”

    葉瑤笑著扯了扯他的袖子，嗔怨道：“哥哥，哪裏能怪阿瑤！都是殿下不好，非要取那容易醉的杏花春來。”

    葉宣細細瞧著她，怒氣瞬間消散，低笑道：“越發沒個形狀了，這會兒子連殿下都編排上了！你好歹得記著，這裏是宸王府，抱怨的話回家再說，嗯？”

    葉瑤隻是點頭，兄妹兩個上了馬車，垂下天青色煙雨畫橋車簾，聽著馬車在一片轆轆聲裏漸行漸遠。

    葉瑤的困意此時方才發作出來，到了馬車上，就直接歪到了葉宣的身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不知什麽時候，馬車一個顛簸，葉瑤從昏睡中醒來，就聽車夫在外麵喊：“大公子，三小姐，地方到了！”

    她睜開困倦的眼睛,扶葉宣著葉宣的手，迷瞪瞪地跳下馬車。

    曉風帶著寒意，凜凜撲在人臉上。她晃了晃腦袋，方覺清醒。

    “殿下的身體如何？”冷不丁的，葉宣低聲問。

    “嗯？”葉瑤眨了眨眼睛，說：“尚可，暫時死不了！”

    “他對你很好？”葉宣又問。

    葉瑤扯出一個無害的笑容，說：“他有求於我。”

    “你明白就好！”葉宣拉著她向著府裏走去，忽地感懷地說：“瑤瑤，記著，天下男人對女人的心思，大抵都是相同的。莫輕易把自己的一顆心交出去，哪怕那個人是你的夫君。”

    “這可不像是妹妹出嫁前，哥哥該說的話！”葉瑤眼神閃了閃，打趣道。

    “我是為你好！”葉宣悵然一笑，不知想起了什麽，低沉而又凝重地說：“瑤瑤，哥哥永遠不會害你！”

    葉瑤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見到葉宣的時候，他就如此說過。

    “我會保護好自己！”她輕輕笑了笑，沒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

    葉宣知道她沒有聽進心裏，忽然覺得，也許，他得想個辦法，把婚期往後延一延。

    葉瑤先去抱月軒見了李氏。

    她沒想到，蘭姨娘和二夫人沈淑燕也在這裏。

    沈淑燕穿了一身翠綠撒金褙子，外麵罩著紅色的火狐大氅。見著葉瑤走進來，那兩痕長眉便皺了起來。

    “母親，二嬸母！”葉瑤見了一禮，笑道：“都是女兒貪杯，誤了回府的時辰。殿下怕路上不安全，就留了女兒一宿。讓母親和長輩擔心了，是女兒的不是！”

    “你也知道自己貪杯誤事！”李氏佯怒，到底舍不得苛責，又笑了笑，說：“宸王殿下也是胡鬧，縱著你一個女孩子醉酒。罷了，用不了幾日，你就該出閣了。到時候，讓他自己頭疼去吧！”

    葉瑤笑著依偎到她身邊，說：“女兒便是胡鬧，也是殿下縱容出來的，就該讓他頭疼！”

    “這麽說，你還是有理的那一個了！”李氏摟著女孩兒，對沈淑燕笑道：“瞧瞧，這還學會恃寵生驕了！”

    沈淑燕挑了挑眉，說：“大嫂倒是心胸寬大，女孩兒家夜不歸宿這麽大的事情，都能一語帶過。當時，二爺聽了夜侍衛的話，可是險些掀了桌子。都說天京城裏的大家閨秀守規矩，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怎麽是夜不歸宿？”葉瑤從母親懷裏掙脫出來，蹙著眉說：“第一，女兒宿在了宸王府，不是在外麵做夜遊神。第二，宸王府派人來留下了口訊，知會過家裏的長輩。”

    “聽三姑娘這說法，倒像是攀上了宸王府這棵大樹，就不把父母放在眼裏了！”蘭姨娘忽地出聲說。她穿了一身簇新的團花罩衫，頭上插著一支明月垂珠釵，瞧著很是有幾分淩厲的氣勢。

    “姨娘多心了！”葉瑤淡淡地說，“阿瑤若是如您孝順祖父那般孝順父母，隻怕母親反而要坐立不安了！”

    “三姑娘好鋒利的口齒！”蘭姨娘臉色微白，又挺了挺胸，說：“好教姑娘知曉，昨日，太子妃帶來了陛下的旨意，冊封妾身為三品淑容夫人。”

    “那麽，恭喜姨娘！”葉瑤很沒有誠意地說，“三品誥命夫人，論身份，就和二嬸母平級了吧？想來，整個天京城裏，除了皇宮內院中，您就是妾室中的第一人了！”

    這一句話，令沈淑燕和蘭姨娘都變了臉色。

    隻聽一聲輕笑響起，有小丫鬟打起珠簾，迎進來一個穿著錦藍綾襖裙的婦人。

    “大嫂，二嫂！”來人正是三夫人周錦桂。眼尖的丫鬟搬來了錦繡牡丹繡墩，她坐到繡墩上，說道：“大嫂，靈兒和我們老爺膝下的幾個女孩子原本還在進學。這來了天京城，功課就停了下來，還要勞煩您尋幾個可靠的夫子。”

    “這是應當的。”李氏笑道：“孩子們剛過來，先讓她們快活幾日。等瑤瑤的婚事忙過了，夫子也就該上課了。”

    “還是大嫂想得周到！周錦桂賠笑了幾句。葉靈上前去見過禮，緊挨著葉瑤坐下。

    這時候，又聽翡翠珠簾一陣響動，采苓進來道：“夫人，方姑娘到了！”

    蘭姨娘眼睛一亮：“是如月那丫頭過來了？”

    “請她進府吧！吩咐人把絳雪軒收拾出來，給方姑娘居住。”李氏揚聲說。見葉瑤眼中滿是懵懂，又耐心解釋道：“方姑娘是你小姑母的女兒，永安侯府的嫡女。五年前，她的父母外出省親，誰想竟遇上了劫匪，除了留在侯府裏的方姑娘，全都遭了難。老太爺出關後，掛念這個唯一的外孫女，特意遣人把她接進府來。說來，你該叫她一聲表姐。”

    葉瑤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個小姑母的來曆來。

    葉清風隻有一個庶出女兒，閨名喚作葉曦，嫁到了永安侯府。她的夫君是永安侯府的次子，當年也是天京城裏有口皆碑的俏兒郎。

    周錦桂瞧了身邊的女兒葉靈一眼，笑著說道：“如月那孩子今年該有十五了吧？不知定下了親事沒有？”

    蘭姨娘開口道：“那孩子也是命苦的！先前，侯府裏給她說了一門親事，夫家是蕭家的一個庶出七公子。可惜，一年前，蕭七公子溺水身亡了，如月那丫頭的婚事也就耽擱了下來，如今還沒有說人家。”

    沈淑燕眼中流露出一抹惋惜之色：“太爺讓人接了方姑娘進府，莫不是打著親上加親的主意？如今，府裏的幾個公子可都沒有定親！三弟妹，你家的葉煌今年十三歲，年紀是小了些，可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磚，勉強也算是相宜。”

    周錦桂笑意淡了幾分，說：“小姑未出嫁的時，太爺就疼愛得緊。如今，想來更不會委屈了她唯一的女兒。”永安侯府家世隻能算是一般，近些年更是隻剩了一個空架子。葉家要和方家結親的話，葉宣和葉輝都是嫡枝嫡子，門第不相配，最有可能的反而是三房的葉煌。

    沒多會兒，二房和三房裏的幾個女孩子也走進門來，問過安後，說說笑笑地落座，等著見方家的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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