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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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你的!”方月如站在葉瑤身邊,憋著笑說:“我可是記下了,以後,隻要天沒塌下來,就絕對不能招惹你!”
“惹事的可是宸王殿下的狐狸,不是我!”葉瑤一本正經地說。
“好---漢----饒----命!”方月如捏著鼻子說:“小心宸王殿下過來了,尋你算賬!”這時候,她那幾乎成了麵具的端莊淡了下去,眉眼間掠過一抹生動的豔色,真正透出幾分少女的嬌俏和靈動來。
“才不會呢!靠山這東西,可不就是在關鍵時候,用來做靠山和擋箭牌的!不用白不用。”葉瑤笑著說。她早就想讓楚乾和葉菡吃些苦頭,以前沒逮著機會,如今先小懲一番也不錯。想來,尊貴的太子夫婦被一隻狐狸戲弄,狼狽盡出的事情,很快就能傳遍整個天京城。
笑聲飄入雲霄,曉風帶著薄寒從燕山行宮裏掠過,天上絮雲翻卷,遮住了早晨微薄的陽光。
楚乾和葉菡青著臉避到了側殿中,由宮人服侍著,換衣,梳洗。正殿中,雪團子正和一群宮女、太監、侍衛鬥得熱鬧,不時有呼痛聲和盤盞碎裂的聲音響起。殿外這些公子和小姐們擠成一團,擠眉弄眼的大笑。
楚淵等人來到燕山行宮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古怪的場景。
一點銀白色從正殿裏飛出來,輕羽般飄落到楚淵頭頂上,正是那惹禍的雪團子。
楚淵瞧著它那一身被各色糕點染得亂七八糟的長毛,略一皺眉,倏地出手,揪著狐狸脖子上的長毛,在半空裏,把小東西提溜起來。
“見過宸王殿下,慕王殿下,眾位皇子!”眾人憋著笑,紛紛見禮。
“殿下萬安!”追著雪團子的宮女、內監和侍衛們,也湧了出來,心裏打翻了一壇子苦水,惶恐禮拜。
這小東西竟然真是宸王殿下的!這位主兒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該不會因此大發雷霆吧?
“怎麽回事?”楚淵掃了眾人一眼。
無人答話。
隻有雪團子蹬著爪子,“吱吱”叫嚷,似是在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葉瑤低著頭,瞧著再無辜不過。
粗重的腳步聲從側殿裏傳來,卻是楚乾和太子妃相攜走了出來。
“宸王叔,這畜生該死!”楚乾青黑著俊臉,怒意如熾。
“妾身見過宸王叔!”葉菡不自在地一福身,悄悄向後退了一步。身段如風中弱柳,輕輕顫抖,一副惶然害怕的模樣。若非搶了葉瑤的婚事,現在,她應該是準宸王妃。
楚乾上前一步,擋在葉菡跟前:“王叔,這混賬東西膽敢戲弄孤王,還請王叔把它交給侄兒處置!”
“堂堂一國太子,還和一隻狐狸置氣?”楚淵抬眉,一揚手,任雪團子劃出一條拋物線,落進了前方的水池裏。
“王叔,這畜生它……”楚乾攥著拳頭,咬牙說:“它擾亂了宮宴,還捉弄孤!”
“是嗎?它怎麽捉弄你了?”楚淵淡淡一笑:“扯了你的頭發,在你背後寫字---好漢饒命,嗯?”
眾人又低聲笑了起來,楚乾一腔怒氣發作不得,又羞又憤。
“不過些許玩笑罷了,也值得你大動幹戈?”楚淵瞧了瞧鵪鶉一樣“老實”,卻還時不時抬起眼角,偷眼窺視他表情的的葉瑤,淡聲吩咐道:“把正殿收拾起來,重新擺宴,皇兄一會兒就到,春獵的事情耽擱不得。”
“是!”宮人們立即去收拾正殿裏的狼藉。楚慕和幾位皇子交換了一下眼神,與來參加宮宴的公子哥們聚到一處,低聲談笑。
葉宣和葉輝是這裏唯二的生麵孔,分外引人注目。
葉宣穿著天青色竹錦雲衫,素雅青玉簪挽發,周身再無多餘的配飾。淸貴淡漠的容顏,從容沉靜的舉止,簡直把“君子如玉”四個字詮釋到了極致。
葉輝穿著紫金色夾襖,頭戴墨玉鑲金冠,腰間束了一條玉帶,五官英朗,朝氣蓬勃,仿佛打馬看花的五陵少年。
“那就是葉家的長公子?真是個清雅俊秀的人物。”
“他旁邊的那個也不錯啊,富貴膏粱,錦繡少年,看來,咱們這天京城裏又要多上兩個年輕才俊了!”
“瞧你,倒像是生怕嫁不出去似的!”
“淨打趣我,可別告訴我,你對這兩個都不上心!”
……
翩翩人影往來間,女孩子們低低笑著,你輕輕一言,我低低一語,白瓷臉頰上蕩開淺紅,翦水秋瞳裏泛起清漪。
卻說那雪團子落了水,暢快地遊了幾圈,洗掉了身上的油膩和點心渣,抖了抖長毛,蹭地落到了葉瑤懷裏。
“吱吱!”柔嫩的聲音裏,透著憤憤不平和炫耀。
葉瑤隱約明白了它的意思:憑什麽要我替你被黑鍋?嘿嘿,我幹得還不錯吧?他們這麽多人,還不是拿我無可奈何?
“聰明的小東西!”葉瑤笑著戳了戳它,五指成梳,替它梳理蓬亂的長毛。
楚淵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其餘人等都自動退到了三丈外。一時間,四下裏寂靜了許多。葉瑤微笑,如此覺悟,委實可見宸王殿下如虎威名!
“這次春獵的規矩改了,一男一女組成一隊,結伴狩獵!”楚淵低聲說:“到時候,你帶著雪團子,緊跟著葉宣。”
“嗯!”葉瑤點了點頭,又討好地笑道:“今日,多謝殿下解圍!”若非是他過來了,今日這檔子事兒,還不一定怎麽收場呢?
楚淵心神一動,探手撫了撫雪團子的長毛上,低低歎了一口氣,說:“你和這雪團子,還真是是一個脾性!看著乖巧,骨子裏蔫壞!”
稍頃,正殿裏的狼藉,都已經收拾妥當,宴席也重新玩好。眾人入殿,如先前那般落座。
方月如穿著錦藍色的騎裝,緊挨著葉瑤而坐。
“真不知這一次春獵是什麽規矩!”她湊到葉瑤身邊,小聲說。“聽說,每年的春獵都有人受傷呢。”
葉瑤輕輕撫弄著手裏的白狐狸,給它拈了一塊紅豆糕,笑言:“隻要緊跟著哥哥們,我們就不會有事。”
“聽你這麽說,要頭疼的反而是兩位表兄了!有你這麽個妹妹,真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方月如笑著,雙頰漾開兩個梨渦,飛起一團紅雲。
葉瑤瞧見她這模樣,心中一動,在她耳邊低聲說:“月姐姐,你瞧著,我哥哥的品貌如何?”
“公子如玉,清絕無雙!”一句話脫口而出,方月如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攥起粉拳,紅著臉捶了她一下,笑罵:“好你個瑤丫頭,宸王殿下已經到了,我倒要好好瞧瞧,你能不能穩坐釣魚台,風雨不動安如山!”
“姐姐果然博學,連罵人都能引經據典呢!”葉瑤笑嘻嘻說:“今日天氣甚寒,他或許不會久留吧!”
“殿下還畏寒不成?”方月如不解其意,納悶道:“他不和我們一道參加春獵嗎?”
“倒是叫月姐姐猜著了!”葉瑤小聲說:“祖父說,殿下的靈術修為不在他之下。你想啊,他若是也參加春獵,不是太欺負人了嗎?”
“真的?”方月如捂住了嘴,又問:“你哥哥現在是什麽修為?”
葉瑤伸出手,比出了六根手指頭。
“六階?”方月如無聲驚呼,“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本來以為,輝表兄的四階就是天之驕子了。”
“月姐姐也不差啊!”葉瑤戳了戳懷裏的雪團子,笑言:“十五歲的三階靈師,在天京城貴女中,也能稱一聲出類拔萃了。”
“我竟不知,你這一張小嘴,竟是抹了蜜的!”方月如臉頰微紅,嗔笑一聲,拈起一塊蜂蜜棗糕,塞進了她的嘴裏。
“月姐姐,你果然瞧上我哥哥了?”葉瑤迅速把蜂蜜棗糕塞進了雪團子嘴裏,在它的皮毛上抹了抹手,惹來小家夥不滿的一聲低嚎。
方月如沒有答話,眼中卻透出幾許掙紮和迷惘來。
“我哥還沒議親,應該也沒有心上人。”葉瑤說:“母親事事都依著哥哥,婚事上恐怕也不例外。隻要是他喜歡的,我和母親都會喜歡。”
方月如仔細瞧著她,半晌方道:“為什麽要幫著我?你哥哥是長子嫡孫,品貌出眾,我本以為,你不會想要一個身世孤零的嫂子。”
“我並非是在幫你!”葉瑤偏著頭說:“也許,我是在幫自己,不想你倒向蘭姨娘那一邊。”
方月如神色一整,慎重說:“我和蘭夫人並無私交。”
“我知。”葉瑤一笑,“若是你和蘭姨娘之間當真有什麽,就一定會把你藏得緊緊的,留在關鍵時候出奇製勝。”
“鬼靈精!”方月如嗔笑了一句,兩個人鬧騰了一會兒,就見一個紅衣少女離席而起,款款走到葉瑤席前。
桃腮柳眉,丹鳳斜飛。大紅霓裳勾勒出玲瓏身段,堆雪玉肌妖嬈了眉間朱痕。
這也是個熟人,葉瑤在皇後沈晴兒的宮裏見過。
蘭馨兒,蘭家的嫡女,同時也是蕭家的外孫女,除了皇親,整個天京城裏,就數著她身份貴重了。
“葉瑤!”她微昂著頭,讓人想起紮煞起羽毛的紅羽鸚哥兒,“敢不敢和本小姐打個賭?”
葉瑤抬起頭,旁若無事般笑言:“怎麽賭,賭注是什麽?”
蘭馨兒俯下身子,壓低了聲音:“當然賭咱們誰獵的妖獸價值高!你也莫說本小姐欺負你,這一次的春獵,規矩不同以往,是由一男一女組成一隊,合作狩獵。你若是擔心自己本事不夠,不妨去找個本領高強的隊友。
葉瑤緩緩笑了笑,說:“賭注呢?”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去說。”蘭馨兒拉著她來到殿外,走到一叢一人高的連翹花後頭。
正是倒春寒的時候,天氣甚寒。一大清早起來,還能見到窗戶上的冰花,屋簷上垂下來的冰淩。真難為這連翹花,在這種滴水成冰的時候,還能鋪展開著星星點點鵝黃。
蘭馨兒攏了攏鬢發,拂落了衣襟上的幾點的新黃色花瓣,說:“我若是贏了,你需得幫我做一件事。你若是贏了,我也許你一個條件。”
“你要我什麽事情?”
蘭馨兒張了張口,一咬牙,光棍地說:“我心慕宸王殿下,你明白了嗎?”
葉瑤瞪大了眼睛,難怪這丫頭上次見著她的時候,眼神就不善得很,原來是把她當成了未來情敵呢!
她不覺得惱怒,隻覺得好笑。
“宸王殿下的事情,我說了可是不算。再說了,你是蘭家嫡女,蕭家的外孫女,身份尊貴,陛下如何肯把你許給宸王?”
皇帝給楚淵選王妃,差不多就是照著那個不像話選哪個的原則來的。
蘭馨兒紅了紅臉,別扭地說:“隻要生米煮成了熟飯,陛下還能棒打鴛鴦不成?”
葉瑤笑了笑,說:“棒打鴛鴦倒是不至於,可是,讓其中一隻鴛鴦變成死的還是不難的。宸王殿下的那幾個有緣無分的王妃,都是怎麽沒了的,你不會一點兒真的一無所知吧?”
“這就是我的事了。你隻要把穿針引線的事情做好就足夠了。”蘭馨兒噎了噎,固執又高傲挑了挑眉:“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麽?”
“我一時想不到,不如暫且留著,留待將來兌現,如何?”葉瑤沉吟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放心,一定是你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一言為定!”蘭馨兒伸出一隻手,與葉瑤的掌心相擊。
擊掌聲響起,連翹花叢輕輕晃了晃,兩個人身子一僵,同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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