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倏忽而過，轉眼就到了三月的下旬。

    三月二十日的下午，葉瑤合上最後一本書，終於走出了奕園。

    淩煙閣一切如舊，含嫣和半夏瞧見她，都是一副驚喜模樣。

    綠衣和錦瑟有些尷尬，她們倒也知趣，知道葉瑤有話與半夏與含嫣說，便找了個借口，主動離開了淩煙閣。

    “小姐，您總算是出關了！一個月不見，您似乎瘦了一些。”含嫣一邊斟茶，一邊笑著說道。

    “有這麽明顯嗎？”葉瑤懷疑地看了看自己，笑道：“好了，不說這個了，最近怎麽樣，有什麽新鮮事嗎？”

    含嫣與半夏對視了一眼，緩緩開口道：“二月二十五日，夫人來宸王府看您，王爺說，您在閉關，不方便相見，夫人無奈，隻得打道回府。”

    “嗯，我知道了！”葉瑤點了點頭，又問：“還有嗎？”

    “二月二十七日，大公子奉旨出京，趕赴南疆。因為您在閉關，不能相見，便給您留下了一封書信。”

    “哦？”葉瑤走進自己的臥房，在梳妝台上，發現了一個茶色的信封。但是，信封的一頭，用來密封的火漆不見了。

    看來，她不是第一個打開信封的人。葉瑤笑了笑，心裏明白，這樣的事情瞞不了楚淵，這一封信，他應該先看過一遍了。

    “小姐，殿下看過這封信。婢子沒敢攔。”含嫣小聲說，有點兒慚愧，也有點兒隱晦的不滿。

    “無礙！”葉瑤笑了笑，不以為意道：“以後，我的事情，都不必瞞著他。”

    **這種東西，在楚淵跟前，前後兩輩子，她都是沒有的。在葉瑤看來，不可匹敵的強者跟前，所謂的**權，更像是矯情。

    特別是上輩子，為了取信於楚淵，除了那段隱秘的家仇，她的一切，對他都是不設防的。

    她的策略是：想要說好一個謊言，就必須用無數個真相去圓滿它。當這唯一的一個謊言夾雜在九百九十九個真相之中時，狡猾的狐狸才有可能信以為真。

    對於多疑又謹慎的人，想要得到他的信任，你必須把自己的一切都攤在他的眼前。不論是人，還是心。

    “小姐原來如此信任殿下！”含嫣吐了吐舌頭，心裏暗驚。

    葉瑤抬眸，笑道：“殿下信任我，我也信任殿下！”

    含嫣不由點頭，還真是這個道理！葉瑤一過來，就可以在楚淵的奕園裏閉關。這份殊榮，也稱得上獨一無二。

    葉瑤搖了搖頭，沒去理會含嫣的小心思。她打開信封，抽出信紙來。

    上麵的確是葉宣的筆跡。但信裏的內容平淡無奇，都是一些“珍重”，“好好修煉”之類的平常話。看來，葉宣也未必沒有著楚淵！

    等葉瑤看完了信，含嫣又道：“今年三月初，朝廷下了明旨，蘭家嫡女，蘭馨兒成了準慕王妃，婚期就定在今年年末。”

    “今年年末？這麽快！”葉瑤收起信件，在原地走了幾步，沉吟道：“太子和其他皇子沒給自己府裏添幾個側妃嗎？至少，東宮裏應該進新人吧？”

    “小姐猜的不錯！陛下的確為太子殿下選了兩個側妃。一個是蘭家的六小姐，蘭含香；另一個是咱們葉家的五小姐，葉憐。哦，五小姐是二房的庶女，等蘭馨兒嫁出去，她們也要被送進東宮之中了。前些日子，老太爺親自吩咐下人準備嫁妝，據說，五小姐的嫁妝，也不過比大小姐差一等。夫人已經替您備下了賀禮和添妝，隻等婚期定下來，送到五小姐的房裏。”

    “葉憐？看樣子，祖父還是很重視與東宮的這門親事啊！”

    對於這個葉憐，葉瑤想了想，著實沒有什麽印象。她與葉家的一眾庶女們來往不多，對這個葉憐，也談不上喜歡和厭惡，此時聽說她被選進了東宮，也不過就是點了點頭而已。

    “對了，太後親自點了六小姐為慕王殿下的側妃。”含嫣的聲音裏透著幸災樂禍的意味，說：“六小姐是三房的庶女，名叫葉惜。這些日子，朝堂上吧不太平，太子殿下和慕王殿下針鋒相對，各不相讓。咱們葉府裏，二房支持東宮，三房看樣子是支持慕王殿下了，兩房人家也鬧騰得厲害。哦，為了六小姐的嫁妝，三夫人也花了不少力氣。”

    “長房呢？”葉瑤問。

    “長房倒是沒有什麽動靜！”含嫣說到這裏，聲音不免有些幽怨：“老太爺真是偏心，五小姐和六小姐要出嫁，他又是送嫁妝又是請夫子，還親自指點她們兩個的修煉之道，熱心得不得了。小姐您病了這麽久，又是府裏的嫡長女，他就打發了一個下人來，草草問了一句而已。二夫人和三夫人都還來親自看了您一趟呢！”

    “葉憐和葉惜都是庶女，嫁出去之後，又不是正室，祖父多關照一些，也無可厚非。”葉瑤笑了笑，說道：“知道你是替我鳴不平呢！好了，甭抱怨了！你家姑娘這裏，祖父幫不上忙，也幫不了忙，反倒是不如什麽都不做。”

    話雖如此，葉瑤心裏也覺得奇怪。她這個祖父，一係列的舉動著實讓人迷糊。

    葉憐嫁太子，他很熱心；葉惜嫁慕王，他也支持；葉瑤這個嫁了宸王的，他也曾重視過。朝堂這一灘渾水裏，他究竟屬意誰？

    也許，是做三手打算，一個也不放過？

    那不可能，對於皇家來說，不支持就是反對，搖擺不定就是背棄。各留一手，結果就是三個都得罪。

    就在這時候，錦瑟和綠衣回來了，在門外說道：“三姑娘，清歡管家命婢子們給您帶了些瓜果過來，都是剛剛從北疆送來的，您可要嚐嚐鮮？”

    “送進來吧！”葉瑤揚聲道。

    錦瑟打起珠簾，綠衣提著一個果籃走了進來。果籃裏，擺著七八種形貌奇特的水果。這個世界的水果品類繁多，葉瑤真正見過和吃過的並不多。因為商路不暢，北疆的水果就更難得了。看著那些果子，她也覺得新奇。

    錦瑟大約是得了清歡的指點，將果子一樣又一樣的指給她看。

    “這是翡翠榴蓮，這是相思果，這是柳葉黃橘，這是雪玉瓜……”

    葉瑤聽著這些水果的名字，心裏大致明白葉清歡的心思了。

    榴蓮，通“留戀”；相思，意在表達心中的思念；柳通“留”，也是為了表達眷念不舍之意。

    “替我清歡管家一聲，就說，他送來的東西我很喜歡。”葉瑤看著錦瑟擺弄完瓜果，笑道：“含嫣，我的箱籠裏，有一個雕著海上升明月圖樣的筆筒，替我送與清歡管家，算是答謝。”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她想，葉清歡應該明白她的意思。

    他想親近自己這個親人，她成全他。至於之後如何，卻不是他說了就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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