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因結絮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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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狐狸一拱一拱地爬過裙擺,向著葉瑤的上半身爬去。葉瑤見它動作艱難,俯下身去,直接將這小家夥提了起來,誰料,她的手落到這小家夥的長毛裏時,掌心忽的一痛,卻是雪狐狸忽然用爪子惱了她一下,發出一連串的吱吱聲。
“阿瑤,你怎麽樣了?”方月如忙上前來幫忙,要把那隻雪狐狸抱走。
“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葉瑤眼中閃過一瞬間的震驚,而後迅速掩飾過去,給半夏使了個眼色,向著門外走去。
楚淵等人雖然也住在驛館,卻不可能直接來女眷的居處。所以,葉瑤想見楚淵,還得自己找過去。
方月如總覺得葉瑤似乎隱瞞了什麽,卻識趣地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
葉瑤離開時,腦袋裏還在回蕩著雪狐狸方才的尖叫聲中傳遞的信息:“主人,你的血液裏,有天衣令的味道。”
天衣令?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所謂的天衣令並不是一塊令牌,而是某種特別的液體那麽,這塊令牌又是怎樣進了她的身體的?
雪狐狸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哼哼唧唧了幾聲。葉瑤同樣清晰地領會到了它話中的含義:天衣令遇血化水,可以藏在活人或者活物體內、不過,我有辦法讓主人身體裏引出它來。真沒想到,消失了多年的天衣令,最後竟然落到了你的手裏。我記得,族裏的老祖們說過,天衣令已經失落了許久,很可能被人藏在了南疆。主人,你是從哪裏尋到這個寶貝的?呃,您不用說出來,有天衣令做橋梁,您隻要在心裏想一想,我就知道主人您在想什麽。
“這就是傳說中的通靈?”葉瑤在心裏想了想。
“算是吧!天衣令是用我們一族始祖的妖核所鑄,您既然是天衣令的主人,某種程度上說,就算是半個我族中人了。”
“若是天衣令被引出體外,化為實體呢?”
“您隨身帶著天衣令的時候,咱們之間依舊能心有靈犀一念通。若是令牌不在你身上,這種作用就會衰弱很多。”
“那還是取出來吧,眼下,我還不想做一隻狐狸!”
“不是一隻狐狸,是半隻狐狸、女主人,我保證,您不會給老主人生下一隻狐狸崽子的。算了,還是說說您究竟從哪裏弄來了天衣令吧!”
葉瑤自動忽略了這狐狸說的前一句話,腦海中卻浮現出
了那一日跌落懸崖,在寒水潭中的奇遇來。也就是那時候,她覺得全身都不對勁,更要命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雪狐狸看著她“回憶”了一遍那件事情的細節,半晌方點了點頭道:“看來就是如此了!女主人的運氣還真不錯,就算是掉下了懸崖,都能撿著一塊天衣令!”
葉瑤輕嗔了一句:“作為一隻合格的獸寵,這種時候,你不是該關心一下你家主人的遭遇嗎?”
“您如今不是都好好的嗎?我瞧過一遍了,各個零件都在,什麽都不卻缺。呃,地方到了,女主人,您怎麽還這麽淡定啊?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手足無措一下,或者是羞澀含蓄一番嗎?至少,也要紅一紅眼眶,表達一番你的思念之情啊!”
在這一處雅致的院落門口,葉瑤停住了腳步。她身邊不遠處,夜梟正陪著楚慕走出來。兩人見到葉瑤時,楚慕微驚,夜梟卻是恭敬上前見禮,並主動引路。
“見過慕王殿下!”葉瑤淺淺行了一禮,忽然想起蘭家那個馨兒小姐來。她離開的時候,蘭馨兒的歸宿似乎就落在了跟前的楚慕身上。
“葉姑娘不必多禮!”楚慕虛扶了一下,說道:“真巧,太子妃前腳剛到,葉姑娘就也出現在了南疆。你們姐妹該不是約好的吧?”
葉菡也來了南疆?這事兒倒是挺讓葉瑤意外的。口中卻道:“母親想念長兄,特意命臣女前來探望、卻不曾想,太子妃也來了這裏!”
“葉姑娘仁孝,倒是讓人佩服!”楚慕客套了一句,又道:“不過,南疆人事繁雜,時局也不太平,葉姑娘還是早些離開得好!”
“多謝殿下提醒!”葉瑤心裏卻在猜想,楚慕如此說,是不是因為知道,會有人對她不利?那麽,這個人是誰呢?葉菡,楚乾,甚至跟前這個楚慕,都有可能。
楚慕卻不肯多說了,淡淡一笑,便負手離開。
久別重逢的喜悅與心裏的重重迷霧交纏在一起,葉瑤心中卻是越發的平靜。她就知道,天和帝把眼中釘送到南疆來,一定沒打什麽好主意!
楚淵親自迎了出來。
“辛苦你了!事情太多,我們去屋裏說。”楚淵還是舊時模樣,日色裏的他依舊一身冷峻,但是,葉瑤偏偏就從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了一點兒真切的喜悅。
“好!”葉瑤輕輕點了點頭,抱著圓滾滾的雪狐狸,走進書房。
楚淵先是問起了彩虹山城的情況。
“你是彩虹山穀的幕後主人之事,有多少人知道?”
“彩虹山穀成立之初,最初的那一批成員都知道。後來,我便把明麵上的事情都交給了周瑉。在外人和後來的山城中人眼裏,周瑉才是彩虹山穀的主人。從那以後,我便發出了封口令,禁止任何人將與我有關的事情外傳。如今算來,大概有百多人知曉此事。至於雲州城裏,燕昭知道,葉宣也知道。”
楚淵微微點頭,卻道:“如此,借你的地方一用。”
這是個要尋個穩妥的地方,來安置那些秘密來南疆的明衛和暗衛吧?葉瑤大致猜到他要做什麽了,點了點頭道:“你讓秋楓鳴安排就好。不過,陛下如何敢對桓家下手了?那些密信的事情,他知道了多少?”
“他依舊以為,密信在桓家人手裏。桓禮聲稱,他的手裏有桓青截留的密信,蘭蘅之也證實了這一點,陛下信了!我想,當初,桓青並沒有把密信全數藏在一個地方,桓禮手裏大概是真的有一部分、陛下的密衛見了他手裏的那一部分真跡,隻怕就信以為真了。”
“你的意思是說,陛下要對桓家下手是假,與桓家聯手,置你於死地卻是真的?
“桓禮大概以為,他有望成為第二個桓青吧!”楚淵笑了笑,說:“也許,他也打著與北疆聯手,把陛下出賣給我,進而顛覆皇權的主意呢!”
人人各懷心思,敵友瞬息萬變,可真是一場危險的權利遊戲!
葉瑤略有些擔心道:“那麽,你呢?你來南疆,未免太過冒險。”她心中明白,楚淵既不想與天和帝合作,也不遠與桓家沆瀣一氣,這樣的情況下,南疆之於他,不啻是龍潭虎穴。
“太子是奉皇命而來,他負責與桓禮接洽,並秘密聯係南疆駐軍。”楚淵說道:“至於楚慕,他打的,怕又是另外一番主意了。”
葉瑤了然:“他若是找到了那些密信,也能脅迫陛下,逼著他改立儲君。”而後又笑了笑,說道:“看來。這一批密信的威力還真大啊!”
“豈止是對他們很重要!”楚淵沒什麽溫度地笑了笑,又說道:“你看過密信,應當知曉,其中有些東西若是流出去了,對我們也沒有好處。所以,我們也需要掌握全部的密信,不能讓不利於我們的一部分內容隨意流傳。”
葉瑤問:“先帝的死,當真與華皇後有關嗎?我記得信中隱約提起過,先帝死於碧雲寒露之毒,而這種毒的原產地卻是北疆。”
“碧雲寒露的確是隨著母後陪嫁進皇宮的。不過,本來,母後沒打算帶著這種茶葉進天京,是天聖帝親自派人到北疆,囑咐北疆送些碧雲寒露茶葉進天京。從那以後,天京城裏才有了碧雲寒露這種名茶。”楚淵說:“母後原本不知道這種茶也可以是毒,我十歲時寒毒發作,她才慢慢查到事情的源頭。”
“說起來,這也算是他煞費苦心了!”楚淵略帶諷意道:“為了產下一個含有皇室血脈的孩子,母後大概用了些手段。先帝猝不及防之下,就生出了別的心思。在我出生後,命人在乳娘的茶水中投下寒毒,從而把極微量的寒毒轉嫁到了我的身體中,以一種極隱晦的方式潛伏下來。而在明麵上,他專寵皇後,對嫡幼子關懷備至,極盡體貼寵愛之能事。”
“後來,母後查明了事情的始末之後,就把我送到北疆,孤身留在了天京城。為了得到這種寒毒的解藥,她給先帝下了同樣的毒。你知道的,一個九階的靈術師,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一個人投毒,隻要她想,做起來其實很容易。隻是,先帝的手裏恰巧也沒有解藥罷了。”
葉瑤總算得到了故事的完整版本。接下來的事情,她已經從書信裏得知:先帝毒發瀕死之際,又定下毒計,讓蕭太後母子和桓青聯手,圍殺華皇後,製造了情深如許,殉情而死的彌天大謊。
誰能知曉呢?事實的真相是那樣的諷刺!所謂的同生同死,其實不過是自相殘殺,最後同歸於盡!
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來說,他們的選擇或許並沒有錯。世道人心從來都是如此,選擇守護此,往往就不得不犧牲彼。古語雲,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放在人心愛恨上,其實不也是如此?因為愛有主次,總會有人被舍棄,因為情有親疏,總是有人被遺忘。
為了北疆和天下黎民的安危,護國皇後華紫瓊不惜犧牲情愛,算計來一個有皇族血脈的子嗣。而天聖帝呢,為了把北疆收入囊中,為了楚氏一族的皇權穩固,不惜毒害親生子。
愛恨到頭無對錯,是非黑白無言說!
最無辜的,大概就是被這對夫妻用來做籌碼的孩子了!
對於名揚天下,功蓋千秋的華皇後來說,楚淵是她掌控北疆的棋子;而對於秉承祖訓,野心勃勃先帝來說,楚淵是他皇權一統路上的絆腳石。
先帝之所以要選擇寒毒,大概除了無痕無跡,發作緩慢之外,還因為那寒毒能在不知不覺間絕人子息。
真該慶幸,楚淵並不是真正的孩童,甚至根本不是真正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否則,隻怕要被這對極品父母傷透了心。
“可是,他還是失算了,不是嗎?”葉瑤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說:“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也根本不清楚你的手段。”
“你說的不錯!他根本不知道我在暗地裏做了什麽。”楚淵也笑了笑道:“其實,七歲那年,我便知道自己身中寒毒,甚至也知道這寒毒是先帝所下。”
葉瑤心裏一動,說道:“你的血中有寒毒,這可是最天然的毒藥。所以,隻要你想,隨時隨地都能下毒。”心裏卻暗暗道:你該不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吧?這種事情,楚淵絕對幹得出來!
“是啊,從那以後,我那位好皇兄,就再也沒有過孩子。而我那皇兄最看重的兩個兒子,沈皇後所出的楚乾,還有惠妃所出的楚慕,都注定了不會再有子息。”楚淵的聲音很輕,也很是清冷。
所以說,龍驤國的朝堂上,如今正鬥得熱火朝天的兩尊大佛,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是斷子絕孫的人了,是嗎?
利來利往,機關算盡。誰能知曉,爭來爭去,終不過是一場空!
忽然想起了一樁往事,葉瑤微愕道:“如此說來,皇後身邊那個名叫點翠的宮女懷的,其實不是太子的孩子?”
楚淵淡笑道:“當然不是!後來,我讓人查過,不過是一個存了攀龍附鳳的心思的宮女,想憑著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現在太子身邊占個位置。當然,最後,她什麽也沒能得逞。這些日子,為了太子和楚慕的子嗣,皇後和蕭太後都費了不少心思,可惜,始終不見成效。”
若是先帝知曉今日這一幕的話,一定會悔不當初吧?
想滅的,滅不掉;想保的,保不住。到頭來,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葉瑤歎服!果然是淵盟的主人,看看這狠辣手段,若是先帝泉下有知,一定會被氣得再活過來。
呃,題外話說得太多了,葉瑤搖了搖頭,回到正題:“所以,密信中的內容裏,對華皇後不利的必需銷毀,而拿來做呈堂證供的,隻能是對蕭太後和陛下不利的證據,是嗎”
“正是!”楚淵點頭道:“所以,明知道這是個危局,我卻不得不親至。”
:總算把最初挖的坑填上了!
作者君還是很佩服華皇後那樣的巾幗豪傑的,雖然,她並不是一個好母親。
至於先帝,就隻能自認倒黴了。去算計一個有坑爹屬性的變態兒子,這不是嫌自己命長嗎?
過於本文的三觀,作者君再次重申一遍,這是變態的三觀,僅供正常的小夥伴們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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