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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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六日下午,楚慕的人趕到彩虹山穀。

    周瑉作為彩虹山城的城主,出麵與楚慕“和談”了一番,達成了互不侵犯的協議,又簽訂了一紙“和約”。

    日落時分,山城終於撤去防禦陣法,放被困的士卒離開。

    桓勇上前,指揮著部下將桓禮所轄的部隊編製徹底打散,並著人押送回瀛洲,交還給瀛洲的蘭蘅之。

    楚乾終於脫離了困境,卻發現桓禮所部已經成了一盤散沙。主帥桓禮身死,他的幾名心腹骨幹也沒能保住性命,剩下的士卒疲弱不堪,惶然不安。總之,靠得住的都死了,還活著的,都是靠不住的。

    兵敗如山倒,大勢已傾頹!

    二分之一的征南軍,驍勇善戰的五萬人馬圍攻一個土匪山城,傷亡過半不說,他這個太子還成了俘虜,不得不靠兄弟和談來保全性命。

    這個名頭若是傳出去,足夠讓他的聲望一落千丈了。

    “皇兄,勝負乃兵家常事,陛下定然能理解你的苦衷!”楚慕看一眼屍骨遍地的戰場,對楚乾說道。

    楚乾卻隻當楚慕是在笑話他,張口譏諷道:“你現在倒是得意了!別以為因為這個,你一個庶子就能取代孤的太子之位。”

    楚慕沒有辯解,看著太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楚乾氣不打一處來,一甩袖子,丟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哼,若是讓孤知道,你和彩虹山城早就有所勾結,定然有你的好看!”

    楚慕沒有理會楚乾,略一抬頭,瑰麗的彩虹山城裏,摘星樓如擎天之劍一般聳立。

    那寶藍色的琉璃瓦上閃著金光,隱約可見一個個流星般的符文晃動,看起來,那上麵也是篆刻過陣法的。

    這個彩虹山城不簡單啊!

    楚乾輸得不冤枉。

    不過,這般輸不起的態度卻更是讓他不齒。

    堂堂一國太子,居然能笨到這種程度,直到現在,竟然還沒發現楚淵在幕後做了什麽,難怪連蘭蘅之都看不上他了!

    朝廷的人撤了之後,楚淵也帶著葉瑤離開了山城,略一修整,重新回到雲城。

    在外人看來,重情重義的宸王殿下為未婚妻采到了救命靈藥,帶著活生生的未來王妃回雲城了。

    彩虹山城一戰爆發的時候,他正在外麵采藥,正掛念著未婚妻的性命,對大戰完全不知情,誰也不能怪到他的身上。

    鑒於桓禮已死,楚淵越過太子,命蘭蘅之暫代桓禮之職,全權轄製整個鎮南軍。

    如此,桓勇得了全部的征南軍軍權,蘭蘅之一手掌控了鎮南軍,而葉宣和燕昭依舊在平南軍中平分秋色。

    太子自然不欲令楚淵“為所欲為”。但彩虹山城之戰後,他在南疆再無威信可言。

    南疆是個屬於硬漢的戰場,一個不能打勝仗,空有尊貴頭銜的太子,其實沒有幾個人願意將之看在眼裏。

    而蘭蘅之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鎮南軍中,根本不願搭理楚乾。如他這等從名門世家走出來的少主,有自己的政治尊嚴,不屑於用無辜黎民的血淚,鑄就自己的權利階梯。他的不擇手段,他的明暗算計,隻針對自己的對手,自己的敵人!

    一時間,南疆各大勢力似乎達成了微的共識,有誌一同的把太子楚乾忘到了九霄雲外。

    葉瑤又回到了驛館之中。

    因為一場刺殺,以及楚淵一場“情深義重”,她的名字也算是家喻戶曉了。

    方月如倒是真心為她高興,她心裏明白,自己若是想與葉宣終成眷侶,葉瑤和楚淵的支持至關重要。

    不管怎麽說,在天京城裏的人看來,她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與表哥遠行南疆,已經另外一種形式上的“私奔”了。

    她已經沒有了退路,隻能一步一步向前走,不管前方等著她的,究竟是錦繡之鄉,還是刀火煉獄。

    “先前的蠱毒一事上,你也算是大功臣。”葉瑤對她說道:“我和宸王殿下和慕王殿下都提起過,他們會上表朝廷,為你請功。到時候,朝廷至少要給你一個縣主的身份。你們侯府裏,也就隻有侯夫人是三品誥命,世子夫人是四品誥命。而你的縣主也是三品誥命。有這個身份在,侯府的人不敢左右你的姻緣。”

    “多謝你考慮得這般周全!”方月如心中著實感動。這世界的禮教也就是在聲譽上嚴苛一些,你若是不想把它當成一回事兒,它還就真不是什麽大事兒。對於公主、郡主和縣主這些宗室女來說,就更不是什麽要緊事了。隻要自己有實力,或者父母兄弟有實力,莫說拋頭露麵了,就是如華紫瓊那樣建功立業,照樣能贏得天下讚譽。不說別的,就憑與數十萬兒郎朝夕相處十幾年的華紫瓊,照樣能穩坐皇後之位上,便可知一二。

    “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一個名頭罷了!”葉瑤笑了笑道:“隻是,這封號下來了,你就要回天京城行冊封之禮。哥哥一時半會兒還離不開天京城,你倒是可以與我們同行!”

    “好,你容我仔細想想!”方月如笑著應了,又道:“先前懷疑殿下對你的用心,倒是我多心了。不過,宸王殿下身邊可不平靜,你好好保重!”

    “我明白,定不讓之前之事再來一次。”葉瑤微微揚眉,笑道:“也不知桓大小姐如今怎麽樣了!”毀容又逢喪母,她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還能怎麽樣!趙夫人去了,桓大小姐成了喪母之女,終身之事隻能一延再延。聽說,桓風也厭了這個女兒,大概是覺得丟人吧!”方月如說道。

    “我想,她該恨我入骨才是!”葉瑤不過提了一句,心裏卻想著,最好還是尋個時機,鏟除這個禍患才是。

    六月七日,彩虹山城重新開門迎客。這一日下午,楚慕在雲城府衙設宴,款待南疆權貴,一來是交代南疆駐軍的現狀,二來是安定人心。

    太子楚乾和楚淵同時到場,楚乾最近心氣不順,看誰都覺得,對方在嘲笑他做了俘虜一事。對南疆的這些權貴們也懶洋洋的,越發不上心政事。楚淵則是一副都讓楚慕做主的模樣,不發表意見,也不去籠絡人心。人們慢慢看出了苗頭,楚慕似乎打定了主意留在南疆了,太子楚乾不在乎這個,楚淵則是默默支持的。再加上蘭蘅之,蕭少傑、葉宣等人的態度,一切已經不必言說。

    葉菡的日子也不怎麽好過,對於女兒家來說,大約沒有什麽比一個任性又單蠢的夫君更讓人鬧心了。你不理他,他嫌棄你不夠貼心溫婉,你勸解或安慰他,他又覺得你在笑話他。葉菡有滿腹的委屈,卻根本不能指望他的理解和體諒。

    這就是她親手搶來的夫君嗎?葉菡忽然覺得後悔。

    宴席之上,她忍不住抬頭去看葉瑤。數日不見,這個嫡出的妹妹似乎又變了。她和方月如坐在一處,話不多,但眉眼間滿是恬淡和安逸。

    歲月靜好,你我同舟!

    如今,她已經明白,隻有心上人的縱寵和嗬護,才能讓一個冷清的女孩子擁有這樣幸福的表情。

    是啊,她的確應當覺得幸福。

    楚淵是與楚乾完全不同的人,他看起來的確冷峻而不近人情,但無疑更有擔當,更值得依靠。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從來不沾花惹草。就連身邊近侍,也隻用親衛,不用侍女。

    許是因為之前的慘痛教訓,這一席宴席上,無人敢再提遊戲之事了。眾閨秀們簡單吃了點兒東西,便三五成群地聚到一處,去府衙的花園中遊玩。

    主動上前與葉瑤和方月如搭訕的女孩子很多,方月如人緣很好,與誰都能說上幾句話。

    葉瑤則是始終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敷衍了幾句話後,便說走累了,自帶著半夏,去一邊的假山上歇息。

    她們坐在一塊山石上,抬眼望去,恰能一眼看盡大半個花園。

    忽然間,葉瑤指了指遠處一個戴麵紗的女子,問半夏:“你看,那人的身形是不是很像桓鳳儀?”

    半夏驚訝道:“從背影上看,的確是她!可是,她不是正在家裏養傷嗎?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蒙麵女子正站在花園的西北角上,她的身後,是一叢杜鵑花。而她的對麵,則是一個模樣有些猥瑣的家丁。那家丁正聽著桓鳳儀說話,看上去一副不正經的模樣。

    “姑娘,您說,他們是不是正在商量著對付您的事情啊?這個桓大小姐,著實是個潑辣狠厲的性子。”半夏略有幾分擔心道。

    “也許吧!”葉瑤站起身,忽見那蒙著麵紗的少女轉過身來,輕輕看了她所在的方向一眼。然後提起裙擺,悄悄走出了角門。

    “姑娘,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半夏說道。

    葉瑤掃視了一眼山下的花園,忽然發現,不見了方月如的蹤影。奇怪,她會跑到哪裏去呢?難道桓鳳儀是特意回頭看她那一眼,意思是說,方月如在她的手上嗎?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府衙是韓府家眷所居的宅邸,桓鳳儀作為桓家備受寵愛的嫡小姐,一定沒少來韓家串門。她有辦法帶走方月如,這一點兒也不奇怪。

    “早知道,今日就該把雪狐狸帶來的!”葉瑤有點兒那懊惱道:“半夏,你看見方姑娘了嗎?”

    “是啊,方姑娘果然不見了!”半夏不由一驚。

    “先別聲張,我跟上去看看,你去前頭和殿下說一聲。”葉瑤跳下假山,吩咐道。

    半夏正想阻攔,卻見素影翩躚一閃,眼前已經沒了葉瑤的蹤影。

    “真該吧那隻黑心狐狸帶來的!”她懊惱地低語了一聲,爬下假山,就要去見楚淵。可是,才走了幾步路,就被一個穿著藍衣服的少女撞了上來。半夏側身一躲,那少女身子一個趔趄,還未站穩,就忽地一巴掌打出去,恰好打在了半夏的臉頰上。

    “韓府怎麽會有你這個沒規矩的婢女?走路不帶眼睛嗎?若是撞傷了本姑娘,你擔得起這份責任嗎?”那少女一站穩,就連珠炮一般說了一通。

    半夏心裏裝著事情,縱然惱怒,卻也不欲與這少女糾纏。可是,藍衣少女的那兩個婢女卻不依不饒地攔住了她,非要她賠禮道歉不可。

    這番動靜驚擾了旁人,太子妃葉菡走了過來,狀似關切道:“半夏,你家主子呢?怎麽把你一個人撇在這裏了?”

    半夏心口一窒,本能地覺得事情不妙,忙道:“回太子妃,我們姑娘落了個香囊在假山上,奴婢留下來尋找香囊,三姑娘則先行一步,去了別處散心。”

    葉菡四下看了看,說道:“哦?她去了什麽地方?難道不在這花園裏?這可不是什麽小事,韓姑娘,還請你安排人去尋一尋三妹妹!”

    撞了人又打人的藍衣少女站了出來,脆生生道:“太子妃放心,若蘭這就去安排!”這個少女就是知州韓平的嫡女,名叫韓若蘭。

    半夏心裏著急,又加了一句:“還請韓小姐務必盡心!上一次,我們姑娘險些沒了命,殿下趕到後,一招擊殺了十來個刺客的事情,你們應該還記得吧?若是同樣的事情再來一次,宸王殿下說不得會大開殺戒。”

    “你威脅我?”韓若蘭柳眉一立,氣不打一出來。葉菡聽了這話,卻覺得心裏發酸。宸王妃這個身份,本來應該是她的。仿佛被如此緊張和關心的女孩兒,也應該是她才對。

    “奴婢不敢!”半夏此時卻硬氣了起來,冷聲道:“敢問韓小姐,桓鳳儀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你胡說什麽?”韓若蘭眼神一閃,又梗著脖子道:“本小姐是給她下了帖子,怎麽,這有什麽不對嗎?這天底下,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趨炎附勢,哪頭得勢往哪裏鑽的小人!”

    半夏卻不欲多言,轉身便向著花園外走去。

    當著太子妃的麵,韓若蘭不敢再使性子,跺了跺腳,便去召集丫鬟仆婦,查找葉瑤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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