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先斬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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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州是桓勇的地盤,也是如今桓家各個分支中,最鼎盛的一脈。

    桓禮在瀛洲的一係人馬差不多被蘭蘅之清理了個幹幹淨淨,桓風一脈顯然已經徹底衰落,但這並不能讓桓勇打心底裏滿意。

    因此,楚乾等人一入城,就遇上了一出抄家滅門的好戲。

    大街上一片肅殺的死寂,老百姓們躲到了家裏,看著街上來來往往,荷戟佩劍的甲士,一臉心驚膽戰。

    兩個走南闖北的說書先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從房間裏看向森嚴壁壘的長街,低低敘話。

    “唉,寧大人就算不是賢能之臣,至少也不是貪贓枉法之輩,怎麽就落得了一個這樣的下場呢?說什麽謀害桓勇,我看,十之**是桓勇看人家不順眼,找了個由頭發落人家呢!可是,寧大人不是一向得蕭少傑看重嗎,怎們也不見他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蕭副帥據說染恙在身,起不來床,自然也無法理事。我看啊,十之**是被桓家給暗害或者是軟禁了。”

    “蕭少傑不是天京城蕭家的人嗎?桓勇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嘿嘿,桓禮的前車之鑒在那裏擺著呢,你們可知道,蘭家的那個少主一到瀛洲,便是先整頓軍務,然後,就親自到了知州府裏升堂問案,專門替那些受到桓家欺壓的百姓伸冤。結果,那一天的瀛洲府衙幾乎被擠爆了,沒過幾天,桓禮全家上下幾百口人,死的死,散的散,轉眼間就家破人亡了。緊接著,跟著桓禮助紂為虐的人家也被清算了,短短幾日,瀛洲死了近千人,可真稱得上是血流成河啊!兔死狐悲,唇亡齒寒,桓勇大約是害怕了吧!這種時候,他都要死到臨頭了,他還如何還會顧忌蕭少傑和天京城的關係!

    “桓勇和桓禮到底不一樣,桓禮兵敗,手裏沒了兵權,而桓勇還是鎮南軍的主帥,手裏有十萬人馬呢!他有什麽好擔心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蘭蘅之若是和雲城的葉宣等人聯手,桓勇還不是照樣沒有勝算?桓勇手上血債累累,他是無論如何都洗不白了。積重難返,這種時候,就是想改邪歸正也晚了。其實,葉宣也好,蘭蘅之也好,人家到底都是從天京城千年世家中走出來的人,在收買民心上自有一套手段。這才不過一年的時間,雲城百姓幾乎要把葉宣奉為活神仙,而瀛洲的蘭蘅之呢,因為處置了桓禮一幹人,撫恤百姓,整頓吏治,現在也是瀛洲百姓心裏的再生父母。再之後,三王南巡,代天子巡視地方吏治,貪官汙吏不知處置了不少,豪強惡霸也沒少殺,這樣子下去,錦州變天的日子還能有多久?近在眼前啊!看,太子和兩位親王南巡,車駕終於抵達這錦州了!”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宸王殿下,慕王殿下!”桓勇帶著錦州一應大小官吏,在城門口跪迎王駕。

    儀仗停了下來,太子楚乾和楚慕前後走出馬車,與桓勇等人見麵。照例,先請聖旨,宣讀聖諭,然後才是一應俗禮。

    楚淵沒有出去,事實上,這種場麵上的事情,他一向絕少出麵。隻有在楚慕和楚乾壓不住場麵的時候,才出去鎮一鎮局麵。他鎮場子的手段當然不會太溫和,倒是把不好招惹的名頭又坐實了。

    就在太子和眾人客套應酬的時候,一隊甲士從不遠處的長街上走過。那一隊甲士大約有百十來人,押著幾十號衣冠不整,鎖鏈加身的人,從太子儀仗前三十餘丈處走過。

    悲戚的哭嚎聲,憤怒的咒罵聲,還有瘋狂的含冤聲,如一曲泣血含淚的悲歌,從錦繡冠蓋上飄過。

    不遠處的客棧裏,一個說書老先生歎了一口氣,說道:“看樣子,桓勇是要給那些蠢蠢欲動,打著桓家主意的人一個威懾!”

    看吧,我就是當著太子等人的麵擒拿了你們,也沒有人能伸手救你們一命!

    “我倒是以為,其中也不乏試探太子等人的態度的用意。”另一個說書先生道:“卻不知太子等人會如何應對了!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可那位也最是心高氣盛。我看,結果難說得很。”

    馬車之中,葉瑤也聽到了動靜。微微挑開車簾,一眼便看到了遠處的襤褸囚徒和荷戟佩劍的甲士。

    忽然間,兩個年輕囚徒掙脫了甲士的束縛,不要命地奔到太子等人的車駕前,大喊:“太子殿下,草民有冤,死不瞑目!”

    “桓大人,他們是怎麽回事?”楚乾眉峰一斂,沉聲對身邊親衛道:“你們去把人帶過來,孤有話要問。”

    桓勇卻賠笑攔了一把,說道:“殿下,這天牢裏的犯人哪個不說自己冤枉?您莫要被這等刁民騙了!”

    楚乾頓時變了臉色,他最近心氣不順,最受不得別人駁斥:“桓大人,你這是說孤沒有識人之明,很好蒙騙嗎?不管有冤沒冤,孤都要先問他們幾句話。”

    桓勇的臉色不好看,卻也不情不願道:“是,下官遵命!”

    楚慕也對身邊人道:“既然要問案,不妨就問個清楚明白,去把其他囚徒也請到這裏來吧!”

    楚淵看到這一幕,隔著車窗,對秋楓鳴使了個眼色。秋楓鳴會意,提氣縱身,身形如殘影,以旁人難以捕捉到的速度,迅速向著囚徒和甲士飛去。

    桓勇把楚乾和楚慕的話聽得分明,卻沒去在意馬車裏的楚淵。他嘴角扯出一絲陰狠的笑容,轉過去身去,遙望著那些押解囚徒的甲士,比劃了一個手勢。

    楚慕和楚乾的親衛還未到,就見那些甲士突然發難,長劍刺出,突然間向著眾囚徒們斬下。

    一瞬間,血花如飛雨般濺落,那些以為見到天子的使者就見到了生的希望的人,突然間就變成了溫熱的屍體。

    幸好秋楓鳴的速度快,趕在甲士下手前,搶下了一開始喊冤的兩個囚徒。那二人卻是一男一女,難得二十多歲,女的隻有十六七歲。這二人險死還生,臉上猶自帶著不敢置信的驚悸和悲痛。

    “桓勇,你把孤的命令當成了什麽了?”楚乾勃然大怒:“你這是沒把孤這個太子放在眼裏,也沒有把孤的父皇放在心上吧?”

    桓勇自打比劃完那個手勢,就轉回了身,並不知那裏突然躥出來一個秋楓鳴。聽見太子喝問,他一臉惶恐地跪了下去,做無奈狀道:“回太子殿下,臣萬死也不敢有這等心思。您也看到了,臣還沒來及傳達您的命令,那一幹刁徒就妄圖逃脫,還想衝撞太子殿下和兩位王爺的聖駕,衙役們也是迫於無奈,為了保護殿下和兩位王爺的安全,才不得不大開殺戒啊!”

    “一派胡言!分明是你誣陷忠良,怕事情敗露,這才臨陣殺人滅口。”太子咬牙切齒地說。

    楚慕也是心中怒極,他當然看得出,桓勇這是想給他們一個實打實的下馬威。看吧,我就是當著你們的麵殺了那些想和我作對的人,你們又能如何呢?這下子,還有幾個人,會覺得我桓勇是那麽容易扳倒的呢?我說他們是反抗官軍被殺,他們就到死都申不了冤,挽不回清白!

    葉瑤看到這一幕,搖了搖頭道:“看來,南疆是個出狠人的地方啊!先有一個死也不讓我好過的桓鳳儀,現在又有了一個當麵鑼,對麵鼓,敢跟天子欽差當麵叫板的桓勇!”

    “秋後的螞蚱,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楚淵淡淡說了一句,便倏然閃身出去,低頭瞧了桓勇一眼,對身邊親衛道:“去把那一應押解犯人的衙役帶過來。若有抗命不從之輩,準你們先斬後奏!”在最後四個字上,他著意加重了語氣。

    “是!”十幾個親衛齊齊出手,還不等桓勇反應過來,便掠到那些衙役身邊,輕而易舉地奪下了衙役們身上的刀劍,卻根本就沒有把他們帶回去,而是就地“先斬後奏”了。

    為首的親衛長提著衙役頭目的首級而來,將那滴血的人頭往地上一摔,頭骨炸裂開來,腦漿四下迸濺,驚得無數官老爺兩股戰戰,惡心欲吐。

    “回稟王爺,那一應衙役意圖違抗王爺鈞命,已被屬下等處置,這是逆首首級,請您示下!”親衛長一本正經地回稟道。

    “賊人惡膽包天,非是爾等之罪!”楚淵也一本正經地回答。淡淡笑了笑,他看著桓勇道:“桓大人,你該不會怪本王越俎代庖吧?這等腦後生著反骨的人,死有餘辜!”

    桓勇的一顆心好似浸在了冰窟窿裏。他本來覺得,自己這一手就夠狠夠黑,足以震懾那些三心二意之人了。可這楚淵倒好,馬上就回敬了自己一手。你敢做初一,他就敢做十五。

    這時候,秋楓鳴已經把他撈出來的兩個人帶到了近前。這二人把方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如何還不明白,桓勇縱然勢大,可對於楚淵來說,似乎還不夠看。

    “草民(民女)拜見太子殿下,拜見宸王殿下,慕王殿下!叩謝諸位大人救命之恩!”兩人渾渾噩噩地下拜,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哭訴道:“大人,我們家人死得冤枉,請眾位大人們做主,還我們寧家一個清白!”

    楚淵看了楚慕一眼,說道:“本王把一半親衛留給你,接下來的事情,你自行處置!”

    “是,皇叔,侄兒遵命!”楚慕明白,楚淵這是把立威的機會留給了他,為他日後接掌南疆做鋪墊。

    楚淵淡淡點了點頭,卻把孟含章叫到了一邊,說道:“你也留下來。別讓太子和桓勇再這麽亂蹦躂了,用點兒手段,讓他們安靜些。但是,不能被人察覺到端倪,趁機抓了你的把柄。”

    孟含章眼珠子一轉,頓時明白了楚淵的意思,說道:“王爺放心,屬下定然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露。”不就是給楚乾和桓勇下藥嗎?這活兒他可是最擅長不過了。

    楚淵又提點道:“還記得前些日子,我命人送到你手裏的蠱毒嗎?不妨把它用上。”

    那蠱毒,就是導致平南軍瘟疫的源頭。葉瑤和葉宣手裏都有樣品,前些日子,葉瑤命人給孟含章送去了一些,想讓他試一試,看能不能做出解藥。結果卻是不能,孟含章隻要有空閑,就忙著琢磨這種罕見的蠱毒。

    孟含章連連點頭,忽然道:“您似乎說過,趙榮死前,說這蠱毒是桓勇給他的。所以,您是想試一試,桓勇手裏有沒有這蠱毒的解藥?”

    楚淵卻道:“我還想知道,這蠱毒究竟是什麽人做出來的!你不必管這些雜事了,看著點兒楚慕,莫讓他莫名其妙被人投毒暗害了。”

    孟含章鄭重點了點頭,道:“王爺放心!”忽而又一笑,說道:“其實,這活兒還是讓葉姑娘來做比較穩妥。”

    楚淵淡淡瞧了他一眼,說道:“你若是自覺能力不足,我便讓孟家再換一個人來。”

    “不用,不用!屬下是在說笑呢!”孟含章連連擺手。他素來喜歡擺弄醫藥,宸王府有北疆做後盾,府裏最不缺的怕就是這些藥材了。他是腦筋生鏽了,才是放棄這個好機會!

    楚淵不再多話,重新回到了車上,對車夫吩咐道:“聽說錦州有一座玄天觀,本王慕名久矣。我們先去玄天觀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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