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早已經在眾人預料之中的大戰拉開了序幕，在南詔國打響了第一槍後，出雲國也不甘落後，全線大軍調動，向西壓向南詔國邊境。

    戰火從兩國交界線的最北方開始燃起，迅速向南蔓延。

    水月城的位置在出雲國最南邊的荒漠上，不算是兩國交界處，局勢雖然還算是平穩，但好多人的目光和心情，已經隨著那戰火的蔓延而躁動。

    戰爭一旦打響，接下來的發展便漸漸超出了人們的掌控。

    一開始的時候，南詔和出雲國之間互有勝負，說不上誰占上風，但三個月後，北方的天香國也加入進來了。

    天香國和出雲國之間結成了聯盟，合謀進攻南詔國。南詔國先是落敗了幾場，而後，南詔國的那位國師，則把天心書院拉近了占據，一向自詡中立的書院，也加入進戰場浩浩蕩蕩的大戰中。

    至此，瀚海平原的四大勢力，南詔、出雲、天心書院、天香，都參與到了戰爭的泥潭中。

    再三個月後，整個瀚海平原一片大亂。

    一開始還能算是旗幟鮮明的雙方大戰，漸漸變成了各自為主的混戰。南詔國占了出雲國十幾座城池，出雲國也占據了南詔國好幾個州，天香國也在南詔國劃拉了一塊地盤，天心書院卻趁機分裂了一大塊天香國的領土，將之當成自己的大本營。

    再之後，朝廷忙於內戰，對地方割據勢力的控製力度就大為下降。於是，無數大小軍閥層出不窮，這些土地主雖然沒膽子稱帝稱王，但自封為封疆大吏的卻是不少。出雲國和南詔國之間是大仗小仗不斷，軍閥和軍閥之間的爭端也從來都不曾停止，就連水月城，也已經抵擋了北方一個郡守的好幾次攻擊。

    這時候，距離這場大戰開始的時間，已經一年有餘了。

    水月城新築城了城牆，葉瑤從各處搜羅來一群陣法師，他們在城牆上篆刻好了陣法，將水月城變成了一塊難啃的骨頭。

    偏偏水月城裏資源豐富，靈田無數，那丹藥和兵器隻有多的，沒有少的，無時無刻不引人覬覦。

    而水月城中，關於要不要參與進這場混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見。

    但仔細說來，這些人的看法各有道理，談不上誰比誰更高明。

    這時候，水月城守城兵丁的人數，已經擴張到了五千人。除了鶴歸山莊的嫡係人馬，剩下的都是從流民和戰俘中招募來的，實力參差不齊。

    在打還是不打這個問題上，葉瑤是主張主動參與去的。

    在她看來，水月城無疑就是眾人眼裏的一塊肥肉，那些漸漸陷入糧草緊張的泥潭裏的大小軍閥們，早就等著上來咬一口了！

    而那些主張退守孤城的人，也不是不想參與進去，而是覺得眼下參與進去，隻能損兵折將，不如等著這混戰見分曉的時候，才出來坐收漁翁之利。

    當這一年走到了年末，第二年的春天如期而至時，北方的三個郡守合兵一處，共一萬餘人南下，攻打水月城。

    水月城啟動了護城陣法，一邊抵擋敵人的進攻，一邊從地下通道中派兵出去，從外圍進攻攻城的軍隊。

    這部分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雖然隻有二百人，但葉瑤親自帶隊，剩下的都是高階靈術師，實力相當不錯。他們雖然人少，卻用了以點破麵的方式，先找到各處指揮的，或者實力高的軍官，以暗殺的方式狙殺，擒賊擒王後，再對剩下的蝦兵蟹將動手，以點破麵，各個擊破，收效也著實不錯。

    接下來的日子其實乏善可陳，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一切都在交戰，收編，整頓這個輪回裏流轉，如此三年之後，水月城的勢力竟然也從最初的一個城池，三千人馬，變成了後來的十萬兵馬，十三個城池。

    這時候，瀚海平原上滿目瘡痍，但戰爭仍舊不曾停止。

    天香國的大半都變成了天心書院的地盤，南詔國和出雲國互有勝負，內憂外患都有一大攤子。

    再半年後，天香國先撐不住了，對天心書院低頭認輸，南詔國和出雲國的朝廷也提議休戰，準備騰出手來，收拾自家後院的亂象。

    這一提議也得到了天心書院的認同，很快，三個大勢力終於能停下手來，坐到談判桌上，對過往的幾年混戰做出一個了斷。

    上頭的朝廷住手了，下麵的軍閥頭頭們也消停下來了。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放棄了割據一方的實力，對朝廷低頭了。

    談判進行的雖然艱難，卻始終都不曾中斷。

    仔細說起來，損失最慘重的應該算是天香國，他們失去了大半的國土，隻能偏安一隅，對其餘的三個勢力俯首稱臣。

    而得利最大的，當數天心書院。這個勢力掌控了大半個天香國，還把曾經的天香國皇族，變成了自己的臣屬。最終，天香國的國號雖然不曾變，但把持大權的，已經變成了以天心書院的李家人。

    南詔國和出雲國隻能算是半斤八兩，誰也沒得多少便宜，他們主要是重新劃定了邊界，簽訂了合約。同時，礙於天心書院這個日益龐大的勢力，他們暫時結成了同盟，兩國之間互相送公主聯姻。

    和談之後，南詔國和出雲國都開始打理後院內患。

    出雲國對付這些趁著國家危難時機，冒出頭來的大小軍閥比較溫和，沒有一上來就喊打喊殺，而是采用了分而治之的辦法。

    態度好的分封為異姓王侯，使之列土封疆；態度不好的，直接武力相向，以叛賊論處，斬草除根。

    水月城所占的地盤不大，在出雲國的各個軍閥裏頭，隻能算是不大不小的，基本上算是朝廷既不能無視，也不至於將之當做心腹大患的存在。

    水月城表現出來的態度也算是友好，主動退還了五個城池，隻留下了距離水月城最近的十個城池，還有水月城。

    葉瑤依舊是水月城的主人，朝廷給了她一個南安王夫人的封號，算是將她水月城城主的身份定了下來。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經曆了一場血戰，但水月勢力範圍內的城池都還算是富足。被破壞的靈田很快就被整理好，還從遠處的藍河處開挖了數條水渠，將藍河水引進水月城和周圍諸城。而水源的調入使得大批戈壁變成了靈田，大量的植靈師們在靈田上種植靈藥和糧食，供給城中軍民的日常開銷。

    在水月城南的荒漠中，已經有十幾處礦場動工。那些被開采出來的礦石，能在城中加工成兵器，一部分供水月城自用，另外一部分則變成了在各處流通的緊俏貨，從其他地方換來大量的晶幣和靈藥，反哺於周圍的城池的軍隊和百姓。

    水月城的兵將不足十萬人，在這一番整頓之後，就隻剩下了最精銳的七萬人。

    其實，在軍隊的投入上，水月城其實花費了不少精力。葉瑤覺得，自己可以說，在整個出雲國中，自己軍隊的福利待遇是最好的，甚至數倍於帝都的皇家軍隊。

    還在因為緊鄰著戈壁荒漠，還有荒漠深處的息壤平原，水月城的軍隊自給自足不是問題。

    葉瑤心裏頭明白，外人或許看不出其中玄妙，緊緊將水月城當成一個不大不小的勢力，但其實，這地方就如同龍驤國的北疆，盡管偏安一隅，卻背靠著修煉資源的產地，有裝備最精良，福利最高，戰力最卓越的護衛軍，有富足的庫房物資儲備，有欣欣向榮的城池。

    在好些地方，水月城選擇的前進方向，和北疆其實很相似，都是一種不張揚，在別人都不知道的時候，悶聲大發財的模樣。

    而過去的一場混戰，至於這個全新的勢力來說，是磨礪，也是機遇。至少比，在混戰之中，水月城接收安置了大批有資質，有能力，但因為時運不濟，逃難下來的百姓，還搜羅許多精通各種技藝的人才。這些人力的優勢初時不顯，但用不了多久，就能以一種讓人瞠目結舌的方式，讓圍觀的人不敢置信，大吃一驚。

    不過，葉瑤每日要處理的事情也變得繁多起來。她並不是喜歡事事親力親為的人，但大體的方向卻是要掌握住，每天也至少也拿出兩個時辰來，瀏覽繁複的各色公文。

    剩下的時間，則多半花在了自家小女兒身上。

    仔細算來，小楚思也已經有四歲大小了，正是開始讀書修煉的時候。

    隨著年紀漸長，這小丫頭的性子倒是收斂了許多。呃，至少，表麵上是如此。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一點兒小事不滿意，就時時一哭二鬧刷存在感了。

    但是，真正了解她的人，大概都清楚，這丫頭還真不是變得乖巧了，隻能說是學會裝模作樣了。

    在外人麵前的時候，她可以像是一個有教養的小淑女，口齒伶俐，舉止得宜。可在親近的人麵前，那股子霸氣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比如說，自家母親陪著她玩兒的時候，就隻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能一邊和她說話，一邊讀書或者批閱文書。比如說，對於伏鴻雪這位準夫子，隻要連著幾天不見他，就想方設法地溜出去找人。

    葉瑤覺得，這著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也不知伏鴻雪究竟什麽地方合了這小楚思的心意，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話放在她身上，一點兒都不顯得過分。若不是孩子還小，她幾乎要以為自家女兒看上人家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小楚思的抓周禮上，這小丫頭沒看中什麽玉佩玉環，筆墨紙硯，而是當著眾人的麵，黏上了伏鴻雪。

    盡管不想承認，葉瑤也得承認，這小丫頭眼光不錯。

    伏鴻雪對楚思的態度，倒是不怎麽難以理解，葉瑤覺得，大概這世上，還沒有哪一個小生命，如此親近他，如此不設防地靠近和接納他。那種感覺，大概和雛鳥的“第一眼情結”相仿。葉瑤無從評價，隻是覺得，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也就這樣下去好了。

    當朝廷的敕封旨意傳達下來的時候，葉瑤正在前廳見劉清源的夫人，周氏。

    “這些年來，伏公子的人品才華，整個水月城的人都看在了眼裏！”周氏是個五十歲上下的婦人，雖然保養得不錯，但身體已經開始發福，看上去倒是頗有幾分官夫人的富貴氣息了。說到這裏，她留心瞧了瞧葉瑤的神色，說道：“這事兒妾身本不敢來對夫人說起，隻是小女那癡性子發做起來的時候，我這個做母親的著實心疼，這才不得不來走一趟！”

    葉瑤聽到這裏，就知道周氏接下來想說什麽了。

    果然，周氏頓了頓，接著說道：“妾身那小女兒自動見了伏公子一麵，就朝思夜想，輾轉反側，每日就躲在房間裏看伏公子的畫像，連飯都不想吃了。妾身想著，伏公子還未婚配，身邊一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著實可憐冷清。不如就請夫人傳幾句話，看看能不能撮合小女和伏公子一番，成全這一對小兒女！”

    “這事兒周夫人怕是不能來尋我，最好還是獨自去尋伏鴻雪。”葉瑤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了，後麵的話幾乎就是順口拈來，道：“人家說這婚姻之事，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不是伏鴻雪的父母長輩，也不是他的親戚師長，沒有道理替他做主！”

    “可是，伏公子是夫人您的得力助手，您若是開了口，他一定不會反對啊！”周氏著急地說道。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不能開口！”葉瑤搖了搖頭，說道：“若是他自己答應了，我自然不會反對，可若是他不願意，這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周夫人，你若是放不下心來，還是回去勸勸令嬡吧，天下男兒何其之多，何必非一人不可呢？”

    周氏見此，心知多說無益，隻得欠了欠身，說道：“夫人的意思，妾身知曉了。隻是，夫人，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夫人請說吧！”葉瑤瞧著周氏的神色，就知道這隻怕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周夫人頓了頓，方才低低說道：“如今，外麵有些流言，不知夫人有沒有聽說過。這造謠傳播流言的人也不知究竟安了什麽心思，著實可惡。”

    “哦？什麽流言？”葉瑤笑了笑，說道：“本夫人獨自養著一個女兒，各種各樣的流言從來就沒斷過，難道又出來了什麽新鮮的不成？若是不是什麽天大的事情的話，夫人也不必說了，我心裏自有分寸！”

    流言這種東西，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就是紙老虎罷了！葉瑤想，這世上，第一不可靠的是人心，第二不可靠的就是名譽。

    周氏像是麵臨著什麽為難的事情似的，猶豫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回稟夫人，這話著實可惡！他們說，您夫君不在身邊，而伏公子又一直不娶，孤男寡女的，常常同處一室中，未免不像話！”

    “哦，連這種話都傳出來了！”葉瑤雖然不曾想到這一點，但乍一聽聞此事，也不覺得奇怪，說道：“難不成，就為了這句話，我就得硬壓著伏鴻雪娶妻納妾不成？”

    “當然不是！”周氏忙搖了搖頭，說道：“可是，如果伏鴻雪公子成家的話，應該就沒有這許多不好聽的話傳出來了吧？”

    “怎麽會呢？”葉瑤搖了搖頭，說道：“這種事情，沒了張三，還有李四，哪裏有盡頭呢！不管，你可知道，這話是誰傳出來的？”

    她想，該不會有人以為，伏鴻雪遲遲不娶妻，是因為她不同意吧？那樣的話，她完全能想象的出來，這話會傳成什麽模樣。

    “這，臣婦也不知道！”周氏忙搖頭，說道：“夫人，妾身也就是偶爾聽了一句閑言碎語罷了，斷然沒有添油加醋，製造風波的念頭！”這話卻是在漂白自己，表明自己和這事兒沒關係了。

    “如此就好！”葉瑤笑了笑，點了點頭，倒是不曾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她其實也知道，就伏鴻雪那種和天下幾乎所有人都是外人的性子，若是那一天突然表示要娶妻了，倒是一件大奇事了。在他的眼睛裏，除了葉瑤和楚思，剩下的人就隻有兩種，一種是敵人，還有一種是不相幹的人。

    周氏見此，心知自己不能再留下去了，雖然沒能探出葉瑤對伏鴻雪到底有沒有非分之想，但本能地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插手這攤渾水才是。隻是自己女兒那裏，還得小心地再勸勸！

    見葉瑤無話，周氏也告辭離開了。白瑾送她出了門，回來的時候，說道：“夫人，您不知道，這伏公子在水月城裏稱得上是第一金龜婿了！如此看來，也難怪這周夫人如此著急！”

    葉瑤隻是笑了笑，說道：“這緣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總之，我是不插手的，其他人究竟怎麽看待此事，那是他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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