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瑤深深感覺到，不過幾年時間不在，自己曾經的威信就幾乎蕩然無存了。

    好吧，對於這些生麵孔仆人來說，她這麽一個空降的主母，一來就霸占了淵盟第一夫人的位子，他們會看輕她也是人之常情。

    她還不至於把自己的不滿都發泄到一個管家頭上，卻也親自去尋了楚淵過來，追問那些曾經給在他們身邊的舊人都哪裏去了。

    “大部分都獨當一麵了，這時候把他們調回來做個仆從未免大材小用！”楚淵是這麽答複她的：“至於府裏的尋常庶務，基本上都是祈兒在掌管。你乍然插手的話，怕是得適應一段時間！”

    葉瑤對這話半信半疑，懷疑道：“你該不是覺得，上次我之所以會離開，也不是逼不得已，而是想打瞌睡的人，恰好碰到了送枕頭的，所以就半推半拒了吧？你怕我和府中的下人串通在一起後，再來這麽一出逃家的把戲，是不是？所以，你才把我和我的那些追隨者都遠遠隔離開了，免得事情再次超出你的掌控！”

    “怎麽會？”楚淵有點兒哭笑不得道：“我不覺得，你舍得扔下兩個孩子，一走了之。上次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讓人鑽了空子。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他著實覺得，如果不去碰鳳嘉國皇族的事情，不和鳳夜軒牽扯到一起的話，他們就不會分開那麽久。雖然這事兒不能完全怪鳳夜軒，但要是他別顧忌那麽多的話，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可是，你心裏肯定那樣假設過！”葉瑤不依不饒道：“你啊，一貫喜歡防患於未然，事先就把一切不好的苗頭一一杜絕。所以，你就是提前籌謀一點兒事情，我也可以理解！”

    “我幾時喜歡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過？”楚淵搖了搖頭，很是真誠道：“與其整日防著你離開我，還不如想辦法讓你離不開我呢！”

    “這兩者之間有區別嗎？”葉瑤笑了笑，說道：“不離開你，或者離不開你，本就是一回事兒啊！”而後，又忽然改了口，說道：“好吧，其間也有一丁點兒細微的差別，前者是被迫，後者是心甘情願！”

    楚淵何嚐看不出來，眼前的人在問話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多少惱意。

    否則的話，她有的是手段運作府中的權利體係，籠絡人心，建立起自己的人脈和威望，而不是這麽跑進他的書房，光明正大地開誠布公。

    他也存了幾分逗弄之心，說道：“那麽，你喜歡哪一種？”

    葉瑤笑了笑，說道：“打心底裏說，兩種我都喜歡！你看，這說明啊，我根本不用擔心先離開的那個人是你！我喜歡你在乎我，緊張我！”

    這話卻是大膽坦誠地不像過去那個葉瑤了。

    而後，葉瑤又道：“好吧，我也知道，你若是真的存著前一個心思的話，就斷然不會用這麽低級的手段。嗯，像你這麽心思縝密的人，肯定也不屑於用把人綁在身邊的手段！”

    楚淵也笑了笑，說道：“所以，你無需擔心這些！”

    葉瑤點了點頭，眼中泛起一種如水的溫柔，說道：“我也知道這些。隻是忽然想起有的人說過，這成親之前，怕一拍兩散的人，往往是男子，可到了成親後，怕最後相忘江湖的人，就變成了女子了。”

    楚淵笑道：“真正動心了的人，哪裏管什麽婚前婚後呢！甚至連碧落黃泉，都擋不住心裏的真心真意。”

    葉瑤點了點頭，她開始覺得，這一番談話若是繼續下去，說不得會談到床上去。她馬上轉移了話題，說道：“我瞧著，楚思很喜歡你！也不知你用了什麽手段，竟是讓這個小丫頭這麽快就改變了態度。先前，她還和我說，有點兒怵你這個做父親的呢！”

    “這倒是不需要什麽什麽手段，小丫頭心裏門清兒，知道誰是真心對她好，誰是虛情假意地對她好！”楚淵卻沒有詳細說這件事，隻是簡單道：“所謂手段和心術，大多是用來玩弄愚人的，我們的女兒是聰慧之人，隻要有一顆真心就夠了！”

    “真是會說話！”葉瑤笑了笑，說道。

    “至於府中的中饋，你不覺得，這其實是個讓咱們的女兒練手的好機會嗎？”楚淵卻主動把話題扯了回來，說道：“也不需你親自教她，讓祈兒去做這件事就可以。他們兄妹突然相逢，本就需要多一點互相了解的時間。”

    “嗯，好主意，我竟然連一個反對的理由都想不出來！”葉瑤眼中存這些讚賞之意，輕輕說道：“這卻不是個簡單的事情，莫要讓小丫頭傷心了才是！”

    “她需要多經曆一點兒事情。這樣一來，才更能明白，她也是這個家裏名正言順的主人，如同祈兒之於我們一樣！”楚淵柔和地說道：“比起你，她更需要一份歸屬的感覺。”

    “真是個好父親！”葉瑤不得不承認，楚淵作為一個父親，總是能想的比她周全。

    的確，她和楚淵之間有多年的舊情，和楚祈又是親生母子，就憑這這兩份天然的關係，就不容易生出疏離之心。

    而楚思不一樣，這個家對於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這時候，她需要得到家中人的肯定和認同，也需要權利來保障自己作為小主人的身份。

    當然，這個過程會很辛苦。但誠如楚淵所說，即便是辛苦了些，也還是值得。

    其實，仔細說起來，滿足一個孩子的吃穿住行很簡單，隻要有足夠的金錢就可以了，可要給予一個孩子安全感和歸屬感，卻往往很難很難。

    這種時候，給這個小女兒充分的權利和信任，也給她足夠的，和親人相處的時間，其實比任何一個辦法都高明。

    最後，再傳授給她足夠的知識，培養出她獨當一麵的能力，使得她不管在任何地方，任何環境中，都可以保護好自己，可以恣意的長高，長大。

    如此一來，便是將來有一天，親情真的靠不住了，她也可以過得很好。

    最純粹的父母之愛，其實就是如此吧？

    愛一個人，卻永遠不會讓這份愛變成沉重的負擔；不是給他最好的一切，而是給他實現夢想的能力。

    “人家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放到夫妻之間，原來也是一樣的道理！”想明白了楚淵的用意，葉瑤感歎道。

    她現在依舊覺得，和這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還是能夠隨著他的目光，看到更深邃，更真摯的東西。那就像是暗夜裏的星光，就像是冰封世界中的火種，雖然微弱，卻彌足珍貴。

    誰說這個人冷漠無情來著？她卻覺得，這個人的真心比世間任何人都純粹，都牢不可摧。

    楚淵隻是輕輕一笑，並不曾說話。

    他也不喜歡無事生非，每日為了一點兒雞毛蒜皮的事情吵吵鬧鬧的女子。可葉瑤這般折騰他的時候，他卻總是有種樂在其中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她的這些鬧騰，全是因為在乎她，也因為她總是能明白，自己那些從來都不曾宣之於口的心思吧？

    她永遠都知道他真正想表達的，想在乎的是什麽，不會因為情感上的親近，而生出一些不可理喻的念頭。

    兩人膩味了一會兒，葉瑤說道：“我前幾日看過你給的地圖，從淵盟的屬地到韓海平元，其間似乎就隔著一片海峽。隻要稍稍用點兒時間，就能打通這兩塊人族聚居地之間的通道。”

    “不錯！”楚淵說道：“用不了多久，這條海峽通道大概就能打通了！到時候，你大可以把自己在瀚海平原的一幹手下都搬過來，到時候，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方便一些。”

    葉瑤點了點頭，說道：“那大概是要等到幾個月之後吧？”

    楚淵點了點頭，說道：“卻是如此，從這裏向北去，海峽兩邊都是莽荒山林，需得花費些許時間。但到明年年初，指定能一一安排好！”

    葉瑤點了點頭，笑了笑，說道：“這樣的事情，現在需不需要你禦駕親征？”

    楚淵笑了笑，說道：“暫時用不著，如今淵盟裏的大宗師，十個卻是能拿出來的，用不著我親自掛帥上場。這些日子，我得留下來陪咱們的小公主！”

    葉瑤笑了笑，說道：“也對！唔，到時候，瀚海平原大概正忙著內亂呢！水月城那邊，大概也不太穩定。早些打開那一條通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楚淵沒有說話，心裏頭卻在想小女兒說的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那位伏鴻雪大管家，過去的那些年，自家的小女兒可是一直拿人家做父親呢！

    日子一天天無聲流逝，到了九月中旬的時候，葉瑤又得到了澄心的密報。

    “夫人，奴婢發現，那新月又去見了華鴻影，還從華鴻影手裏拿回了一封信。”澄心說道。

    “哦？信中的內容是什麽？”葉瑤想，若不是知道了書信的內容，澄心大概不會這麽著急地回來稟報。

    “那一封信應該是男子寫的，那封信裏，這個男子自稱姓風，全名風無塵。”澄心說到這裏，停了停，繼續說道：“書信用詞輕浮，字裏行間都在暗示，過去的六年中，您和他之間有不大正常的男女之情，就連大小姐的出身，也有問題！”

    葉瑤點了點頭，問道：“這個風無塵，你可曾聽過他的名字？”

    新月道：“奴婢打聽過了，他其實是六年前消失的一個年輕男子，相貌極好，當時號稱神山中的第一美男子。現在，他突然出現後，又聲稱自己消失了的那幾年，其實是去了一個叫瀚海平原的地方，一直和夫人您比鄰而居。”

    瀚海平原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楚淵不會無緣無故地往外說，葉瑤也不會，最有可能的泄密之人，應該就是跟隨葉瑤前來龍驤國的侍女。她們之中隻有兩個人來了黑水城，剩下的都在東海域住著，想要買通這些人，其實難度不大。

    “我知道了！”葉瑤聽完這話後，輕聲說道。

    “夫人，您還要繼續容那個新月繼續胡鬧下去嗎？”見葉瑤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無喜無怒的模樣，澄心不解道：“若是任由事情就這麽發展下去，您的名聲定然會受損。”

    “無礙，我心中自由安排！”葉瑤笑了笑，說道。

    葉瑤的確不打算繼續容忍下去，卻也沒有繼續容忍下去，而是在第二天清晨，也就是自家女兒開始掛出掌管家務事的名頭好，將澄心送到了小女兒身邊。

    至於那個新月和華鴻影，就留給自家女兒立威好了！

    果然，九月中旬，新近出現在人前的楚思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把家中的大小侍女清洗了一半，並拿著如山鐵證，將華鴻影永遠地逐出了黑水城。

    時間無聲無息流逝，轉眼就到了第二年的三月。

    在一個月前，淵盟和瀚海平原之間的通道已經打開。淵盟的觸角，已經伸到了瀚海平原之中。

    突然出現的異族人，倒是讓正打得熱鬧的出雲國等國家暫時消停了一陣子。在發現這些異族人的興趣似乎隻限於水月城後，又繼續起地麵上的熱鬧。

    再之後，終於有人打紅了眼，把手伸到了水月城裏，而後，淵盟便借著這個契機，名正言順的在瀚海平原增加人手，並且介入平原內部的紛爭。

    有時一陣龍爭虎鬥之後，淵盟這裏送出去一個大宗師，在沒有大宗師的瀚海平原中，保證了自己獨一無二的身份地位。

    漸漸地，有瀚海平原的人開始和淵盟結盟，甚至成為淵盟的下屬。還有人試圖利用淵盟的實力，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經過一番權利博弈後，兩方聚居地之間達成了默契，雙方互通有無，也維持著表麵上的安定。

    好些人開始來往於兩家之間的新商路，好些在瀚海平原混不下去的人，想來淵盟這邊另起爐灶。

    但是，葉瑤在水月城的舊部中，隻有少部分侍女和護衛回來了，其餘的一些骨幹力量都在忙著獨當一麵，特別是那位大管家伏鴻雪。

    三月中旬，古城器靈終於等不下去了，催促著楚淵和葉瑤盡快開始東海之行。

    終於，在三月的最後一天，葉瑤和楚淵答應前往古城器靈所說的那片神秘之地。

    航海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情。別的不說，光是海船的準備就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再者，誰也不知道出海之後，有多久才能看到陸地，會不會碰上一些凶悍的土著海盜。

    好在有了儲物空間後，物資可以盡可能地多帶一些，倒是不用擔心空間大小的問題了。

    其實，準備出海的時間就有十多天，消息也沒有外傳，而是一直瞞著黑水城。

    楚祈和楚思被留下來了，這兩個不大的孩子現在主持著城主府的事情，都已經像模像樣，大有獨當一麵的架勢。

    三月末，三艘巨大的海船從東海邊出發，載著穿上的一百多個人，向著東方的神秘之地出發。

    三艘海船，居中的一艘體積最大，也是所謂的旗艦，另外兩艘海船一左一右而行，都屬於護衛船。

    葉瑤和楚淵都在正中央的旗艦上，古城器靈也不再躲在古城裏了，而是光明正大地坐在了船長所在的主控室裏，指揮著航行的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記憶太久遠的緣故，他選的航線並不是太平順，一開始的時候，常常會遇到暗礁暗湧，有時還會碰上大風浪。

    但好在船體堅固，一路也算是一帆風順地闖過去了。

    越是向著深海而去，所要麵臨的危險也就更大。在四月中旬的時候，海船在一座荒島上靠岸，打算就近補充淡水等物。

    這是一個直徑十餘裏的荒島，島上草木崢嶸，時時有鳥雀起落，一片生機勃勃的模樣。

    一隊人馬去探查過後，確定這荒島上沒有危險，眾人才離開船，上了岸。

    在海島上，他們的確沒有遇到多少危險，這裏生長著好些靈藥靈果，也有不少山珍野味，是個修生養息的好地方。

    一半人留在了海船上，另外一半人則在海島上休息。葉瑤和楚淵也上了這片海島，當然，他們沒忘記把古城帶在身邊。

    但是，古城的器靈一踏上這片土地，眼神就變得古怪起來了。

    “這地方是不是有什麽不對？”葉瑤問：“我也覺得，這麽一個島嶼突兀地出現在大海上，周圍卻連一個暗礁都沒有，著實讓人奇怪。”

    古城器靈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雖然有點兒古怪，但說不定也有一個好處。”

    但究竟古怪在什麽地方，好處在什麽地方，他卻始終都沒有說出口。

    眾人在海島上安營紮寨，將該儲備的淡水河些許靈植收好後，便在海島上安歇下來。

    到了將近午夜的時候，古城器靈突然進了葉瑤和楚淵的營帳，說道：“也許，我們應該去各處走一走！也許，我發現可什麽東西！”

    葉瑤和楚淵匆匆起身，走出門來，問：“是不是有什麽危險？”

    “你們跟我來！”古城器靈抬頭看著浩瀚星空，說道：“不必驚動別人了，這事兒還是我們自己行動比較好！”

    “要不然，還是讓別人先回大船吧！”葉瑤說道：“如此一來，萬一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行動也更方便。”

    “隨你！”古城器靈一邊走一邊說道。走了幾步後，忽然停住了，說道：“不行，讓其他人都上船，把船隻行駛到離海島遠一些的地方。嗯，就說越遠越好！如果你們要重回大船，就用信號彈通知他們接應！”

    楚淵沒有多問，便自去安排。沒多會兒，其餘的人都回到了大船上，那大船遙遙離開了好半天之後，古城器靈才帶著他們兩個，向著島上唯一的一座小山包而去。

    那山包算不得高，從外麵看起來，也沒有任何引人注目之處。

    可古城器靈卻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塊山岩前，指著那一塊銀青色的山石，說道：“打開它！”

    楚淵取出了劍，一劍劈開了山岩。

    山岩轟然倒地後，出現在三人麵前的，是一方碧綠色的潭水。那潭水上飄著一朵朵白色的睡蓮。睡蓮顯然是上了年份，花朵上隱隱透出來瑩白色的輝光。

    而水潭在往裏去，就是一個顯然是由人工開鑿出來的大殿。大殿中有三個打開的石門，但那些石門都是半掩著的，看不到裏麵究竟有什麽。

    “應該就是這裏！”古城器靈一句話落，就走進了大殿之中。

    葉瑤和楚淵各自取出夜明珠，緊隨其後。

    簡單看起來，那水潭算不得大，隻要一個騰躍就能過去。可葉瑤和楚淵行動的時候才發現，當置身於水潭之上時，重力猛然大了起來，就像是有一股力氣，在將人使勁的往下拽，逼得人必須落到水潭上。

    根本就不必想，也能知道這落在水潭上的後果一定不太好。葉瑤和楚淵沒有再往前去，而是抽身後退。

    越是往外退去，重力就越時微弱，當完全退出來時，那種仿佛被人拉著往下扯的感覺就徹底消失了。

    “你們怎麽了？”古城器靈不明所以地轉過身來詢問。

    葉瑤從地上撿起一塊破碎的岩石，向著山洞裏扔去。

    岩石完好無缺地飛過潭水，滾落到大殿之中。

    “看起來，那股力量隻對活人起作用！”葉瑤說道。

    “我找不到陣法的痕跡，應該石這水潭中，鋪著一種名叫向心石的材料。這種石頭和平常的石頭沒有任何區別，隻是在活人經過的時候，能將重力猛然加大數十倍，使人墜入潭水之中。”楚淵說道。

    “向心石？如果是這種東西的話，倒是也不能算是奇怪！”古城器靈一愣，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就不必跟過來來了，我是器靈，應該不受影響。哦，有向心石在的地方，神念也不能動用。”

    葉瑤已經發現這一點了，楚淵也發現了，兩人沒有跟進去，就在外麵等候。

    大概一個時辰後，葉瑤聽到裏麵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

    再之後，那一片潭水忽然像是被煮開了似的，開始咕咕咚咚冒氣泡來。

    再後來，葉瑤覺得，腳下的土地也在隱隱震動，像是發生了某種大地震一樣。

    這時候，就見古城器靈從山洞裏迅速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說道：“快些離開這裏，這海島是活的！”

    “什麽，海島是活的？”葉瑤一下子想起了前生看過的故事裏，關於巨型烏龜的龜殼常年暴露在海麵上，漸漸形成了荒島的故事。

    “現在來不及說清楚了，等離開後再說！”古城器靈說到這裏，就倏然鑽進了葉瑤手裏的古城中。

    葉瑤和楚淵以最快的速度掠起，向著海水處急速而去。當他們下了水後，這片島嶼已經是天翻地覆了。

    隻見那岩層大片大片的龜裂開來，一條條溝壑遍布整個海島。海水沿著巨大的裂隙倒灌進海島上，又在海水周圍形成了無數強勁的暗流。

    兩人進了水之後，還看到那海島旋轉起來了，再後來，土地開始塌陷，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了一種有貝殼，卻又在貝殼下長滿了觸手的活物。

    這種活物不大，小的隻有拳頭大小，大的則有海碗大小，可數量卻是非常之多，一眼看上去，頗給人以可怕之感。

    難道方才那一座活著的島嶼，就是由這些小小的海生生物造成的？

    這個念頭忽的湧進腦海，但葉瑤顧不得去深想，便用盡了全力，向著遠處遊去。

    這下子，他們的麻煩大了。

    也不知那古城器靈究竟做了什麽，大量的貝殼，還有一些軟體生物，突然從四麵八方趕了過來。

    好像這座海島的坍塌，在大洋裏放出了一個危險的信號，引得附近的所有貝類和軟體生物紛至遝來。

    他們無可避免地於這些海生生物正麵相撞，並交手。

    一開始的時候，需要麵對的隻是貝殼，其實這還好一些，站著力氣大，他們能輕鬆穿過包圍圈。

    再後來的時候，一個個子大的貝殼，還有巨型的烏賊和章魚也成群而來，葉瑤便放出了熔金焰，讓熔金焰的火光，將所有攔路的海獸打退。

    事情因此而簡單了很多，直到他們遊去十幾裏之後，遠處的海島已經徹底沉默，原本草木繁茂的海島之下，聚集而來的海獸們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廝殺，那鮮血的氣息，沿著海水水流，一直傳遞到葉瑤麵前來。

    “你究竟幹了什麽？”葉瑤終於得了機會，問那古城器靈道：“那一座活著的海島，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什麽怎麽回事兒？”古城器靈說道：“你們可曾聽說過一種龜貝，他們的幼生期必須要在陸地上度過，隻有成年後，才能進入大海中生活。這種龜貝要在陸地上生活整整十年，偏偏成年後，又隻能在深海中生存。”

    “為了適應這種古怪的繁衍方式，這些奇怪的貝就學會了自己造島。其實，這所謂島嶼，就是他們用死去海獸的貝勒和骨頭做支架，用唾液做粘合劑，又用海藻做填充物，一層層搭建起來的浮島。長年累月之後，這些簡陋的浮島會漸漸變成真正的荒島。原本的海藻會風化成土，海風和海水會帶來遠處的種子，有些海鳥會在浮島上產卵。至於淡水，則是因為龜貝的貝殼能主動過濾鹽分，從而讓進入浮島的海水，變成可以直接飲用的淡水。這樣的龜貝，都是天生的建築師。”

    “可是，這些和你說的好處有什麽關係？”葉瑤問道。

    “浮島上若是想長久存在下去，便需要一種能晶石。這種晶石能散發出獨特的能量，從而使得島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蘊含著特殊的能量。在那裏，通過飲水吃東西獲得的能量，會強化島上生靈的體製，改善生靈的天資。也就是說，這是龜貝用來提升後代資質的地方。”器靈說道。

    “所以，你其實就是衝著人家那種可以提高資質的寶貝去的？”葉瑤說道：“那種寶貝是什麽，居然能讓人如此上心？”

    器靈說道：“還記得長生石嗎？我說過，那種東西的妙用，遠不止增加壽元這麽簡單。”

    “可是，你帶走長生石後，為何整座島嶼都坍塌了？”葉瑤又問道。

    “哼，那些龜貝一個個都機靈著呢！為了保證長生石不被偷走，他們在那附近用了無數的向心石，但凡是活著的溫血動物經過，就會被吸進潭水中，變成水底有毒海藻的養料。”器靈說道：“可是，他們顯然不會想到，出了活著的動物，這世間還有一張沒有生命的靈體，也能輕而易舉地出入那個地方！”

    葉瑤猜到了接下來的一切都是如何發生的了：“那些向心石大概也是支撐整個浮島的力量重心，當重心被破壞後，原本穩固的海島也開始坍塌了！”

    “不錯，海島開始坍塌，也就意味著海島上的草木土石，還有其中蘊含的神秘力量，都開始向著大海四周輻射。也就是說，其他的生靈為了爭奪蘊含神秘力量的寶物，會在那周圍開始一場亂鬥。所以，那地方如今肯定是血流成河了！”器靈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我們植靈一族，一向和妖獸是死對頭，沒有必要網開一麵。”

    葉瑤對此不做任何評價，說道：“一開始的時候，你也沒有發現向心石的存在？”

    “不錯我也是後來才想到，它們一定是用了這種霸道的靈材！”古城器靈說到這裏，忽然提高了聲音，說道：“小心，有大家夥過來了！”

    隻聽耳邊傳來一陣轟鳴，緊接著，夜明珠的事先中，一隻龐然大物就在前方十幾丈處的海水裏浮現出來。

    那是一隻巨型水母。

    粉紅色的傘帽，目測直徑大概有幾十丈，根本數不清數目的腕足，每一條都有一丈多長。在這深海大洋裏，它是個十分醒目的存在，隻因為它的傘帽上，散發著一片片淺綠色的熒光。

    在水下看起來，那就像是一個美麗而優雅的殺手，它正想著他們遊過來，沒走進一步，那種屬於強者的氣息都逼近一分。

    葉瑤和楚淵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左右分開，各自向著一邊遊去。

    這時候，水母已經漂流到眼前來了。

    楚淵用了什麽招式葉瑤不得而知，但她自己用的卻是熔金焰。

    即便是在海底，這種異火依舊號稱無物不焚。

    她用神念指揮者異火一分為二，二分為三，最終散落成一個美麗的半環。

    這個半環環繞了水母的大半身軀，向著水母緩緩遊去。

    巨型水母卻也機靈，許是知道這種火焰不好惹，一半腕足探出來，彈出一團團白色的粘液，將之當成一種生化炸彈，打向每一個火球。

    這種辦法的攻擊力顯然有限，粘液球很快就被熔金焰點燃，化為一團耀眼奪目的火焰。

    火焰繼續逼近，水母上現出一個巨大的水環。這個水環居然將熔金焰穩穩地阻隔在了外麵，不讓葉瑤向前毫厘。

    這是胡，楚淵那邊的攻擊總算是奏效了。海水大麵積結冰，那冷冷的寒冰，活生生凍住了大半個水母的身體。最後，甚至拿水母的體內的水分也開始結冰，冰棱刺破了水母的內髒，刺破了那個美麗的傘帽，將之切割成一塊又一塊的凍肉。

    水母並非毫無反應，卻見它毅然舍棄了大半身軀，拖著小半個身體，向著遠處逃遁而去。

    那被撕扯的血肉留下了大半，有些未曾凍結的部分，鮮血流淌進了海水裏，散發出一種濃濃的腥寒氣息。

    而後，就見楚淵一股滿是寒意的靈力爆射出去，將大半個水母的身軀，還有四下裏蔓延的海水都凍成了一個整體。

    又用掌風一擊，巨大的冰塊四分五裂，最終變成一塊塊碎冰，悉數被他收到了儲物水晶裏。

    古城器靈在裏麵看見這一幕，暗暗吃了一驚，輕聲道：“這寒冰之力，未免太霸道了些。難道是……”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眼睛裏卻是閃過一抹恍然。

    葉瑤和楚淵匯合到一起，繼續向著海船離開的方向而去。

    接下來的路程同樣不平靜，出了大小不一的水母，他們還遇上了其他的海獸，像是海龜，或者是巨型烏賊。

    在對付這些海獸的時候，葉瑤的熔金焰，還有楚淵的一手寒氣堪稱是無往不利。

    不過，在天將明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在不經意間，闖進了水母的包圍圈裏。

    領頭的，就是之前負傷逃走的那隻大水母。

    這是來報一箭之仇了嗎？

    葉瑤正想著，要不要去古城裏躲一躲，卻見楚淵周身寒氣一湧，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麽，葉瑤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忽然間就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準確的說，這是他們之前所在的海船。

    這是怎麽回事兒？

    看著自己濕噠噠的衣裳，還有楚淵那同樣散發著海腥味的衣裳，葉瑤確信，方才的一切，都不是一場空夢。

    “難道這就是空間神通術，瞬移？”葉瑤忽然說道：“當真是逃命利器！”

    古城中，器靈老先生又飄了出來，對葉瑤科普了起來：“對於大宗師來說，掌握一兩樣保命的神通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你如果一定要將之稱為瞬移的話，可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不過，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其實應該是一種空間結界術，就是能夠將先前鎖定的兩個空間調換。若是做得精準的話，也就是像現在這樣的瞬移了！”

    見葉瑤和楚淵都沒有說話，空間器靈也覺得這個地方不適合它在待下去了，又縮回了器靈中，最後還不忘提醒一句：“若是想換衣裳的話，先把古城送到外麵去！”

    葉瑤和楚淵對視了一眼，各自笑了笑，然後，楚淵將古城收起來，直接扔到了外麵。

    各自換了衣裳，簡單清理過之後，葉瑤和楚淵小小休息了一會兒，和船上的人說了一聲之後，三艘海船繼續前行。

    器靈大約是真的得了很多好處，他的身體比以往更見凝實了，不但看起來栩栩如生，就連摸上去的時候，那觸感和像真正的人體。隻不過不是有血有肉的軀體，而相識死人的屍身，沒有溫度。

    但他的表情開始豐富起來，也不再總把自己拘束在古城裏，而是真正如一個人類一樣，在船上上上下下的活動。

    作為一個“活著”的百科全書，他到是沒少給葉瑤普及有關大宗師的知識，特別是有關天賦神通的事情。

    “我們這一族有一種天賦神通，名叫時光結界。顧名思義，就是能讓時光凝固，或者是快速流淌。比如說吧，使用了這種術法之後，可以直接讓對手的壽命縮短。”古城器靈說道。

    “那豈不是也可以讓自己的時間流速變慢，從而延長壽元？”葉瑤問道。

    “世上哪裏有這種好事！”古城器靈嗤笑道：“這道理就好比你能讓受傷的人痊愈，並繼續活下去，卻沒有辦法讓一個死人複生一樣！所謂的掠過壽元，說穿了就是掠奪生機。而所有幹涉生機的法術，都會有一定的反噬作用，要麽反噬到被施術者身上，要麽反噬到施術者身上。”

    而後，又說道：“你得快些進階大宗師才行！大概三個月後，我們就能抵達那片地下宮殿了，到時候，大宗師能得到的益處比別人強得多。你一個九層的靈術宗師，總歸是要吃虧的！”

    “地下宮殿？你說的那地方，究竟是什麽地方？”葉瑤問。

    “什麽地方？大概可以稱之為神殿吧！”古城器靈仔細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道：“總之，那是一個十分珍貴的傳承之地，你們到了之後，肯定不會後悔這一次的冒險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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