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已半，嶽檀綰從夢中驚醒，隨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嫁給他還像是昨日一樣，纖指插進頭發猛然扣緊，自嘲著自己的沒骨氣：“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會妄想著他對自己好，嶽檀綰你可真是出息啊。”

    夜晚冷得很，像是冷箭，狠狠侵蝕著嶽檀綰的骨縫，讓她無所躲避無處藏匿。

    “我們才剛剛開始”這話說得多好啊，才開始，可能是今晚，嶽檀綰才真正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相互戲取，逢場作戲，最先愛上的人就是輸家，那也活該自己了，活該！

    衛瑉琛命人將嶽檀綰雙腳穴道封閉，讓她雙腿不能行走，禁錮在後院沒有服侍在旁的人，沒有外麵的消息，隻有每天來送飯順便給她換好失禁的床，也沒人管她是不是在床上臭了病了，處理好便走。

    隻是在被軟禁起來的那一天，衛瑉琛大發慈悲的告訴了嶽檀綰，嶽尚書舉家鋃鐺入獄。

    通敵叛國，鋃鐺入獄。

    嶽檀綰聽到後意外的平靜，隻是看著衛瑉琛：“衛瑉琛，我現在才知道你真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通敵叛國，打著多可笑的旗號，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懂的抓住我的命脈，就能讓我自願打掉肚子裏的孩子。”衛瑉琛你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啊。

    那一刻嶽檀綰笑了，笑的那麽無助，在笑自己的可悲和幼稚，被人蒙了心智一心念著的是條毒蛇，吃人不吐骨頭。

    衛瑉琛一把抹掉了書桌上的紙筆硯台，一雙眼赤紅：“她為什麽會有孩子，藥呢？不是每日都在她食盒投了無子藥麽，怎麽會有孩子。”

    綠薔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衛瑉琛一眼：“王爺，奴婢真的是每日都有將藥放進王妃所食物中啊，就連…連王妃的點心中也有啊。”

    衛瑉琛一腳踹開了綠薔，失望地揉了揉眉間的疲憊，看向書房角落隱匿身影的影衛，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殺。”

    毫無顧慮，寒光一過，綠薔便躺在地上，脖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血痕。

    南毋收起手中的袖劍，沉默片刻才道：“王爺，恕屬下逾越了，可王妃肚子裏的孩子真的不能留。”

    “本王何嚐不知道不能留，父皇病危，皇後不甘深居後宮權柄下移，又沒有年幼的皇家子嗣可以讓她扶植上位做個傀儡皇帝，若是嶽檀綰肚子中的孩子被皇後知曉，那必是個禍害，我們一個都別想活。”

    皇後母家勢力雄大，要扳倒皇後憑他一個勢單力薄的王爺簡直不可能，光是皇後盤根錯節的勢力網，他就無法招架，想到這裏，衛瑉琛恨不得掐死嶽檀綰，這樣一了白了。

    “對嶽檀綰不狠下心，那就是我們自絕後路。”衛瑉琛不自知的握緊雙拳，指節泛白。

    薄霧漸起，窗外的鳥鳴，引得嶽檀綰不自覺的往窗邊看，愣神了好一會兒，也更加確定了，不喝藥她可以自生自滅地在床上死掉那也沒人知道。

    收回視線，閉上眼睛，什麽都不去想，也不敢去想。

    “想好了麽？”不知何時衛瑉琛進了房，站在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這聲音如同惡魔一般讓嶽檀綰發寒，偏過頭沒有回答。

    衛瑉琛坐在她身邊，指尖在嶽檀綰額間輕輕拂過：“其實我很好奇，為什麽無子藥會對你無效。”明明是故意的卻是裝作無意地告訴她，這一年來，她天天都有被人下過藥。

    無子藥三個字在嶽檀綰心中激起千層浪，什麽無子藥，她不解，卻是仍然沒有問衛瑉琛一句話。

    似是不滿她的反應，衛瑉琛又裝作無意地說下去：“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讓你有孩子，從你嫁進王府第一天起，就沒打算過，所以我讓你貼身的人天天在你的飲食中投放無子藥，本來那個藥隻需連續食用兩個月即可，但我為保萬無一失，讓人給你吃了半年，但是你還是有了孩子，這是為什麽？”

    能夠天天為他投放藥物，還是她最貼身的人“綠薔…是麽？”嶽檀綰唇齒顫抖，不可置信地問出了口。

    “她已經死了。”沒有正麵回答，卻也是默認了，因為失敗，所以死了。

    連自己的貼身侍女都背叛了自己，原來連自己的侍女都背叛了自己，嶽檀綰雙目無神的看著床梁，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可悲。

    “衛瑉琛，你就不能放過我麽？放過我肚子裏的孩子。”嶽檀綰祈求地看著衛瑉琛：“留下我肚子裏的孩子，我可以馬上離開，再也不會回來。”

    有那麽一刻，衛瑉琛是心軟的，但是現實卻讓他心軟：“不能。”

    嶽檀綰失望的閉上了眼睛：“那你走，等著一屍兩命你就如願了。”

    但是衛瑉琛很確定嶽檀綰不能死，她如果死了，皇後必定派人暗查原有，到時候就什麽都保不住了。

    見嶽檀綰一臉決絕，衛瑉琛也並不著急：“嶽中文一家於今日午時在城門下斬首。”

    斬首…

    嶽檀綰看著他，聲嘶力竭的質問他：“你說什麽？斬首？為什麽！”

    “通敵叛國欲偷國璽，你說皇後能留他一命麽，不過念在你已經是洺王妃了，也不知情，父皇恕了你連坐之罪，閉門思過，不用進宮謝恩了。”衛瑉琛頗為惋惜道：“我可真是被你們連累慘了。”

    皇帝病重，皇後監國，這個她是知道的，但是為什麽是皇後？

    父親一生清廉為官，忠於皇帝沒有不二心，但是為什麽落到了這麽一個地步。

    嶽檀綰不懂，唯有一行無助的淚，家破人亡，夫君冷眼相看相看，原以為找到了一個好歸宿，沒想到竟是落到了這般田地。

    “你走，我想靜靜。”心如淩遲一般，這份痛苦將銘記一生。

    “嶽檀綰，我倒是想看你能支撐到多久。”衛瑉琛憤怒地轉身而去。

    “人走，待會兒叫人把藥送到這裏來。”既然他對這個孩子沒有一點念想，那自己也沒有必要再做糾纏下去了，何況她嶽檀綰再不諳世事，父親突然入獄，被以賣國通敵的名義斬首，她也不信，這和衛瑉琛沒有半點關係。

    衛瑉琛冷嗤一聲：“你終於想通了。”

    “如你所願。”翻了個身，留個衛瑉琛一個清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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