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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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高興的是方安榆為了不讓她擔心,而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卻絲毫不在意。
如若傳聞中的消息是真的,那方安榆就等同於出現在敵軍麵前,想起猶憐臨走之前寫給蕭宸的那封信,林湘玉就不禁擔憂起來。
在鋪子裏一直待到中午時分,林湘玉才去了楚香堂找楚慕,想要從他那裏徹底打聽一下關於蕭國和朝廷的事情。
匆匆結束了手中的事物,和趙玲簡單交代了句後便徑直來到了楚香堂。
楚慕正站在酒樓的櫃台前跟管事的說些什麽,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旁的藕荷色襖裙,便順著看去,見林湘玉滿臉的認真,心下了然。
“你們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管事的瞧見林湘玉,點了點頭算做問候,便會意的走開了。
“找我什麽事?”他直接問道。
在這個節骨眼上,楚慕自是不可能還像以前一樣說一大堆客套籠統的話,更何況此時的林湘玉也沒有那個心情去聽。
平整的眉目微微蹙著,頭上的流珠簪子隨著抬起的視線而晃動,林湘玉握著雙手,神情略有絲猶豫。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總是來麻煩他是不是合理,畢竟整個楚香堂需要去處理的事情也有很多,而他又是一個人在管理,身上的擔子不比她少。
似乎看出來了她的心中所想,楚慕無所謂的笑了笑:“上樓再說。”
倆人相繼走上樓梯,隻是這次並沒有去二樓的雅座,而是來到了更為安靜舒適的三樓。
從三樓的窗口望下去,還可以看到不停巡查走過的官兵,以及遠處的地方也都看的一清二楚,若不是角度問題,恐怕整個集市上的街道也都能夠看的清楚。
來到楚香堂的三樓,林湘玉這是第一次。
平時她隻知道三樓是沿襲了京城楚香堂的布局風格,是用來供作那些個權貴吃飯用的地方,所以也就一直都沒有主動要求上來看過,免得不小心得罪什麽官宦,讓楚慕難堪。
所以也就隻在二樓四處轉轉,下麵兩層她倒是都熟悉的很。
看了眼四周皆都叫的上名字的山水畫以及拿得出手的一些青花瓷器,林湘玉不由得心生感歎。
都說楚家財大氣粗,現在她可算領會到了,單單隻是這其中一間擺設,所有物品的價值加起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若是換了平常人家,還指不定怎麽去藏著掖著這些個東西,隻是在這楚香堂卻是被如此隨意的擺放出來了。
粗略的掃視了眼四周,林湘玉便坐在了一塵不染的矮桌旁邊:“本來不想過來打擾你,但是現在也就真的隻有來麻煩你了。”
她輕咬著下唇,沒辦法的說道:“關於蕭國的事情……不知道你這裏了解到多少?”
雖然早就猜到她會問些什麽,但是當他看到她滿臉的憂愁時,忽然間就不想把那些個煩心事告訴她了。
楚慕沉默了會,直到對方再次出聲詢問,他才緩緩的說道:“蕭國是一個近幾年來迅速擴張勢力的國家,原本隻是一個附屬小國,可如今已經發展成為了有能力的強國。”
這些事情就算不用他說,隻要出去稍加打聽就會知道,尤其是在這個兩國攀比的階段裏,兩邊的底細更是早已被百姓們給挖了底朝天,即便是有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小事,他們也都能知道。
“十年前的那場戰爭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說罷,楚慕端起桌上的熱茶抿了口。
說到這,林湘玉忽然想到了突然離開的猶憐,發現還沒有把這件事跟他說,於是便開口問道:“關於猶憐的事,有些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楚慕放下手中的茶杯:“猶憐?我聽說自從妙玉坊被買下之後,她就離開了。”
她輕點了點頭,原本以為他會露出難過的神色,顯然並沒有。
“其實她是蕭國的細作,離開的那天我不小心看到她寫給蕭宸一封信,倆人竟是一直有書信來往的關係,而且被發現的當天,她就離開了妙玉坊。”林湘玉簡略的將那天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聞言,楚慕平淡的神色裏隱隱包含著一絲驚訝,他實在沒想到時不時會麵的女子竟會是蕭國的細作。
垂眸沉思了許久,他不緊不慢的道:“這件事還真是讓我頗為意外。”
猶憐在這個偏僻的小地方隱瞞了身份這麽久,到底是不是真的從以前就開始策劃陰謀,還是後麵發生了什麽改變她身份的事,這些都極有可能。
“別說是你了,就連我從司明口中聽到的時候也很意外,要不是親眼見到她差人送書信給蕭宸,恐怕我也很難相信。”那天的事,每一幕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楚慕垂下視線,沉思了許久後才說道:“看來蕭國的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精明。”
就像是一隻睡著的老虎般,為了捉到食物也可以是在裝睡,甚至不露出一絲凶狠的模樣,乖巧的像隻貓。
“所以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你關於朝廷的事,我想知道朝廷對於安榆現在正處在什麽樣的一個態度。”是繼續抓他回去,還是就此打住。
“朝廷現在似乎沒什麽動向,一心準備著關於打仗的事情,如今正值嚴冬,所需要的棉衣與糧草都非常龐大,光是這件事就足以讓皇上頭疼了。”不過,越是看似平靜的背後就越危險,這也是楚慕心裏的所想。
聽到這,林湘玉才微微舒了口氣,轉念想到朝廷即將打仗的事後,語氣又不免變得沉重起來:“這次還不知道會造成怎麽樣的後果,看到百姓們安居樂業的難道不好?為何偏要打仗。”
世上的事本就沒有絕對的道理,在這個野心勃勃的時代裏,自是不存在永遠的安逸。
“關於學堂那件事我也聽說了,現在蕭國的人橫行,日後行事還是得小心。”單單隻聽到其他人的描述,楚慕就能輕易猜到那個人是誰。
救死扶傷雖是好事,但做的多了,未免會出了風頭,想讓人不注意都不行。
林湘玉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隨後又趕忙說道:“如果你這邊有得到什麽關於朝廷的最新消息,還請勞煩差小廝知會我一聲。”
他直直的視線毫不回避的看著她,語氣篤定:“當然。”
不論發生什麽事,隻要是有關於她的,楚慕自然都不會放過,更會盡可能的幫助她,也許隻是這樣和她見麵,他就已經滿足了。
從楚香堂走出來,林湘玉忽然覺得有人在跟蹤她,左右快速的看了幾眼後卻又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影子。
為了安全起見,她並沒有直接回鋪子,而是假裝在街上隨意的逛了起來,東看看西瞧瞧,時不時的用餘光瞥向四周,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在跟蹤她。
撫平縣郊外的某處驛站裏,光線略有些暗沉,冰冷的地麵上正瑟瑟發抖的跪著一人,臉色煞白,雙臂耷拉著。
蕭宸坐在椅子上,看似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的短劍,麵無表情的樣子才最令人害怕。
他的語氣沒有任何冰點:“你可知軍營之中的戒令都有哪些。”
“屬下知錯!求王爺饒命!”男人本想趴在地上磕頭,奈何兩隻手都被扭斷,隻能低著腦袋在地上不停的磕著。
“本王在問你話。”寒冷的語氣使得一旁的侍衛都不忍打了個寒顫,更別提此刻跪在地上的人了。
男人慌亂的視線四下掃視了圈地麵,隨後才結結巴巴的道:“這……這屬下當然知道,不能擅自行動,更不能惹是生非違背將令。”
薄弱的陽光從小窗口照進來,打在蕭宸的背上,原本就狠厲的手段再加上此刻冷漠的神情,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他麵目皆都透著寒氣,緩緩抽出手中的短劍:“既是知道,那便也應該知道冒然犯錯會有怎樣的下場。”
“饒命啊王爺!饒命啊!屬下根本就不想惹事,是,是那個突然跑出來的男子!都是他先將屬下打成這個樣子的!”男人低頭不停的求饒,將全部的罪責全都推到了方安榆身上。
為非作歹是真,方安榆幫著弱小出頭也是真,隻不過一個對一個錯,偏偏這個男人不懂得看人眼色,硬生生將是非顛倒了過來。
蕭宸冷笑一聲:“若是你這張嘴再實誠一些,恐怕衛千營的位置就是你的了,隻不過……”
他倏地抬起手中的短劍,眾人隻覺得一道寒光迅速閃過眼前,緊接著便是溫熱的液體噴濺到臉上,隨之消泯的是男人絕望而又驚呼的叫聲。
收回短劍,拿起旁邊的白布細細擦拭著,對於躺在地上的屍體視若無睹,仿佛剛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般。
旁邊的侍衛立即將地上還睜著驚恐雙目的男人抬了出去,接著讓人快速的擦幹淨地上的血跡。
整個驛站裏的夥計都是蕭國的人,之前隻是當做正常營業的普通驛站,等到有需要時,這家驛站就成為了蕭國專用休息的地方。
寬大的屏風後緩緩走出來一位娉婷女子,通身的白色素衫,披著一件白色大氅,長發披散至肩後,麵容精致傾城。
她深深的望了眼被抬出門外的屍體,心下了然,自是知道那人口中的男子是誰。
整個撫平縣內俊郎不凡又武功高深的人本就不多,擁有著將領之氣的人更是除了方安榆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了。
“接下來你準備怎麽做?”在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到任何的敬畏,甚至還帶有著些許傲慢,徑直坐到蕭宸的對麵,開口便是這樣一句。
蕭宸淡淡的睨了眼身旁的女子:“你才應該要好好的想想接下來的計劃,沒有了妙玉坊收取情報,你現在的處境可是尷尬的很。”
他向來不喜眼前的女子,若不是因為父皇器重,恐怕他根本都不會讓她出現在這裏,更別提還這般理所應當的坐在他旁邊。
猶憐垂著嬌目,臉上卻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表情。
身旁的男人如此討厭她,可她又何嚐不是。
靜默了會,她才起身:“既然王爺都讓我獨自行動了,那猶憐接下來若是做錯了什麽,到時候還請王爺網開一麵。”說完,便踏著碎步離開了房間。
看著臉連背影都透露著傲慢的女人,蕭宸也隻是勾起唇角不屑的冷哼了聲。
一個憑借著美貌賺取情報和信任的女人,又是一個天朝人,他自是有千萬個理由不喜。
“來人。”沉聲對著門口喚道。
接著便對著走進來的侍衛吩咐道:“派人跟蹤猶憐姑娘,一定要將她的全部動作都告訴本王,切勿讓她做出什麽影響計劃的事情。”
不喜歡是一方麵,希望她會犯錯而得到責罰也是一方麵,隻是在整個天下的麵前,蕭宸自是會選擇天下,不然她就算是有九條命,恐怕也早已浪費掉了。
從楚香堂回到鋪子後的林湘玉就一直心緒不寧,似乎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一般,心裏總揣測著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站在貨架旁隨手整理著擺放有些不齊的物品,腦袋忽然猛地一暈,眼前一花便直直的朝著旁邊倒去。
“湘玉姐!”戌蹇立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避免讓她暈倒在地。
戌蹇扶著腳步不穩的林湘玉來到桌子旁,趕忙為她倒了杯茶水:“湘玉姐?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經過剛才他的那一聲驚呼,鋪子裏的夥計幾乎都跑了過來,紛紛都圍在一旁關心的詢問著。
林湘玉擺了擺手,晃了晃還有些昏沉沉的腦袋:“我沒事,你們都先去忙。”
聞言,趙玲趕緊遣散了夥計們,然後才對著林湘玉關心的責備道:“許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讓你好好的待在府上休息卻不肯,非要整日忙碌酒樓與鋪子的事。”
像是這麽說還不解氣,她又接著道:“定是之前還沒調理好身子,所以才會經受不住這樣的繁忙,我看你還是早些回府休息。”
林湘玉無奈一笑:“我隻是一時沒站穩而已,哪裏來的那麽多問題,你就別瞎操心了。”
她也不是不懂得趙玲擔憂心切,隻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還不希望拖累到大家的腳步,不想讓別人為她擔心。
“不行,我這就送你回家,要是再這麽下去,恐怕你真的得病倒了。”趙玲執拗的拉著林湘玉,說著就要往外走。
林湘玉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隨即將目光投到戌蹇身上。
戌蹇會意,上前一步拉開趙玲的手:“先讓湘玉姐好好的休息一會,她本就勞累,你還要讓她在這個時候趕回去,萬一在路上暈倒了怎麽辦?”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隻是……”趙玲遲疑的看著臉色略有些蒼白的林湘玉,最終還是默默的噤聲了下去。
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林湘玉便坐在桌子旁休息著。
不放心她一個人的趙玲一直在旁邊看著,深怕一個不經意,她又暈倒了。
右眼皮跳個不停,每次跳動都讓林湘玉感到有絲心煩。
“你怎麽了?可是哪裏又不舒服了?”趙玲見她神色不對勁,不禁出聲問道。
“我沒事,隻是眼皮老跳,讓我感到有些不安罷了。”她低頭長歎了口氣,胸口似乎總是悶著股氣堵在那裏,讓她難受的緊。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跑進來一個夥計,對著鋪子裏的眾人就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聽說蕭國的敵軍去了學堂,把所有的孩子都擄走了!”
“你說什麽?!”顧不上虛弱的身子,林湘玉連忙起身跑到他身邊,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你剛才說什麽?敵軍把學堂裏的孩子怎麽樣了!”
趙玲也是心下一驚,趕忙上前一同看著來人,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夥計愁苦著神色重複道:“就在今個早上的時候,蕭國的敵軍忽然領著一批人衝進了學堂,將所有的孩子全都抓了去,也沒說為什麽,就隻是抓走了所有的孩子。”
學堂裏的設施絲毫沒有被毀壞,所有的教書夫子們也都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就是所有的學生被帶走了。
聽完後,林湘玉隻覺得氣血悉數湧上後腦勺,眼前一黑甍了過去。
耳邊是趙玲等人急切的叫聲,朦朧模糊的視線中似乎還隱約可以看見眾人焦急的神情。
隻是她的眼皮沉重極了,不多會便緩緩的合上了去……
透過煙青色的帷幔,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兒那張蒼白的臉龐,以及她昏迷中緊皺著的眉頭。
方安榆站在外廳問著剛把完脈的大夫:“我娘子她身子如何?有無大礙?”
大夫撚著花白的胡須,略微思索了番:“夫人的身子倒是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如果再這麽長期的耗損著體力下去,恐怕到時候會有很嚴重的事發生。”
他的說辭無非與前麵替林湘玉問診的大夫說的無異,方安榆聽完後便差丫鬟隨著大夫去抓藥,他則留下來照顧林湘玉。
寒冬的天,窗外冷風颼颼,林湘玉的額頭上卻布滿了細汗,毫無血色的唇瓣緊抿著,即使是在昏迷中,神色也焦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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