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八年後

    青川舒城城郊外

    雖然剛過立秋，但天氣依舊十分炎熱，正午時分是一天中最熱之時，太陽晃得人頭暈目眩，照得行人們趕緊想找個地方避避暑。而這個設在舒城城關外的茶鋪，因得天公眷顧，今天的生意就顯得格外的好。

    “小二，來碗茶。”

    迎麵路上又來了一行人，看樣子應該是商人，他們身後跟著幾輛馬車還有一車貨物。這幾個人看起來應該還算有點小錢，穿得不算華麗，但也細致講究。

    店家一看好像是大生意，忙拎上一壺茶“來啦，幾位客官這是從哪來啊？”

    “我們原本是東邊跑貨的商人，這不，這兩年東城戰亂嗎，就來這做點小本生意，混口飯吃。”

    “哎呀，那你們可算來對地方了，舒城好地方呀，有芩家把持著市場規則，保證大家都有得賺。”

    “芩家？儒學芩家？他們不是前幾年……”商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人打斷，“是啊，早幾年確實是消聲滅跡了，可前幾年芩家少爺竟然回來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了，在舒城中修起了院落，開了商鋪，做起了買賣。然後生意越做越大，便漸漸開始插手市場的事，但芩公子為人坦蕩，做事做人都習慣禮讓三分，所以那些商賈貴人都很服他，最後就演變成市場規則上芩家一家獨大，由芩公子一個人說了算。”

    “可芩家原來是個授業習武的大家，現在卻做了商賈，也是可惜。”另一個人一邊喝茶一邊惋惜到。

    “誰說不是呢，唉。”

    “也不能這麽說，雖然芩家不再習武授業，但還算是名門大家，而且啊這生意做得十分有門道……”

    就在這群人爭論不休時，一陣錯雜的馬蹄聲漸近，一輛外麵看起來極其普通的馬車慢慢駛來，在路過茶鋪時，車裏的人，一個小廝打扮的人輕輕挑開簾子往窗外看了一眼。

    “公子，他們在說芩家？”小廝說道。

    “恩，都說了什麽。”身邊這人正閉著眼休息，聲音裏滿是行車帶來的疲憊，但他清冷的聲音裏卻帶著一絲威嚴。

    “說芩家如今把握著舒城的商業市場，算不算是一代大家族的沒落。”小廝恭敬地回答。

    “這樣啊……原來世人都是如此看待這件事的嗎。對了，那些派去刺探芩家的人，都怎麽樣了。”

    男子說完緩緩睜開眼，這是一位俊美至極的年輕公子，年約二十歲左右，身材修長清瘦，著一襲墨綠色錦袍，長長黑發以一根墨色緞帶束於腦後。

    小廝有點心虛，忍不住地低頭放低音量輕聲說道“一個都沒有消息……”

    “看來暗影閣是時候關門了。”男子的聲音裏帶著不怒自危的壓迫感，正欲閉眼休息之時忽然聽到外麵一陣嘈雜。

    男子撩起簾子，隻看到剛還在喝茶的幾人全部紛紛站起，雙眼癡呆，愣愣地看著麵前一位白衣女子。

    女子背對馬車，但能看出來女子身形清瘦高挑，步伐輕盈，一頭烏黑的直發隨意披散著。

    “這是茶嗎？”

    女子的聲音玲瓏清脆，似雪日的冰川滑落，又似雨後的微風給人帶來絲絲涼意。

    一群人癡癡地狂點頭“是是是是是是是……”

    “可我沒有帶錢誒……”女子拿起茶看了一眼，又緩緩放下，惋惜地說。

    “姑娘請。”剛才那些商戶最早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失了態，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對女子說“姑娘若想飲茶，不如由在下來請吧。”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紛紛從包裏腰間，掏出大把大把銅錢銀幣堆在桌上，爭先恐後地說“我請我請我請我來請……”

    馬車裏的男子看到這些很不屑，輕聲說“看來又是一紅顏禍水。”說罷，正欲拉上簾子，卻在此刻看到了女子的側臉。

    那是一張怎樣出塵絕跡的臉，眉目清明秀白，一雙眼睛似盛滿星夜，盈盈點點不敢與之對視。馬車裏的人難得有一秒愣神，但迅速地反應了過來，放下垂簾示意繼續趕路。

    “既然你們都想請我喝茶，那能不能順便告訴我一個消息。”白衣女子緩緩說道。

    “能啊能啊，姑娘請講。”“姑娘，問我我，我是舒城裏的人。”“問我吧，我是跑鏢的，知道的可多了。”

    “不了，我想馬車裏這位公子，應該最為清楚。”

    蕭雪夕說著走向馬車，人還未走近，就從馬車裏飛出來一人，是剛才那個小廝，他手握匕首直直飛向蕭雪夕，仿若能穿破萬裏雲空的那般快捷狠厲。

    “唉。”蕭雪夕不屑地側身閃過，瞬移到敵人背後，速度快到讓人根本看不清，隻有一抹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再定睛捕抓到她人時，才發現匕首不知何時帶了她的手中，她調皮地笑了一下，手起刀落割斷了來人頭上的發髻。

    一頭青絲頓時散開，一張惶然無措的臉微微泛紅，原來這少年打扮的人竟然是個女子。

    “你說你個女孩子，為什麽穿得和男子一樣。”蕭雪夕慵懶地依靠在馬車邊上，通過窗口把手裏的匕首遞給裏麵那個人。“還不打算讓你的小乖乖回去嗎，下一次我割斷的可就不是發髻咯”

    “好了，若水，回來吧。”

    “是……”

    這名叫若水的女子，羞憤地抬頭又看了蕭雪夕一眼，隨後低下頭去，站至馬車前等候。

    “我和姑娘素未謀麵，姑娘為何點名要找我？”

    馬車裏的人撩開簾子，看著蕭雪夕說道，但並無下車的意思。

    雪夕轉過來正對上男子那雙墨玉般的眼睛，她一晃神，似看到了很多年以前那個倒在雪地裏卻仍高傲到不行的少年。

    怎麽會，應該是我想多了。雪夕笑著搖搖頭，拉回思緒繼續說“我們倆確實從沒見過，但彼此認識。”

    “哦？此話怎講？”

    “我是蕭雪夕，而你叫林景軒，如今武林能爭一爭盟主的，不過四個人，我，你，瓊四公子瓊沐，還有虛眠。你運氣不好，第一個被我找到。爹爹吩咐，一定要讓我拿到武林盟主的位置才肯讓我回去，所以……”雪夕說完擺出了武鬥的架勢，“來吧，贏了你，還有三個，早點解決，我就能早點回家吃飯了。”

    林景軒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原來你就是蕭雪夕，果然是空穀幽蘭，冷冰雪峰。蕭姑娘向來都是如此自信的嗎？

    我亦很想與姑娘大戰幾個回合，但抱歉，今日有要事纏身，實在騰不出空來。”

    蕭雪夕聽他這話，一下就像是泄氣的皮球，嘟起嘴明擺著在說‘我不高興’。

    “你要去幹嘛啊？”

    “掃姑娘雅興了，還望來日有機會能再與姑娘較量。”

    林景軒說著正欲放下簾子，卻被蕭雪夕一把攔住，她歪著腦袋直勾勾地看麵前這人，半響之後才說“你的睫毛也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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