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洛晚點了點頭，“現在京都地段十分昂貴，各式商店形貌雖多，但種類單一，如果把茶館開在蕪湖裏，不僅可以節省租金，而且類型新穎，一定會吸引許多客人。”小姑娘本想再說些什麽，突然見到杜起淡淡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繼續。

    “洛姑娘，我承認你的想法很別出心裁，但我是一名商人，一切以利益為主，你這種冒險的行為我怕是不能讚成，且不說在湖水裏開店本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便就是你一個小小女子，又如何能支撐的起它？”

    “我……”洛晚張了張嘴，忽然感覺自己所有的話語和想法在這一刻瞬間變得蒼白無力起來，投資人不感興趣，她說再多也是枉然。

    小姑娘失望地坐回到原位，想要緩一緩自己受到的打擊。

    “不過，”杜起看到洛晚的表情之後笑了笑，說道：“羽微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為了我夫人，一切不可能都有變成可能的轉機，洛姑娘，合作愉快。”

    “杜先生。”小姑娘“刷”地一下跳起來，“謝謝你，合作愉快。”洛晚說完激動地衝出畫舫，對站在船頭的眉娘她們喊道：“眉娘，杜先生答應我了，我沒騙你，你馬上就可以又有一個玲瓏閣了。”

    船頭的四人沒來由地被洛晚的舉止所感動，到頭來還是妝奴最先回過神，他腳尖輕點，一躍便落到小姑娘麵前，“這大熱的天，還戴什麽帽紗？瞧你這一頭的汗。”說完妝奴一把掀翻洛晚的帽紗，還隨手遞給她一把不知從何而來的蒲扇。

    “杜先生以為如何？”洛晚迎著湖風回過身，手裏的青羽蒲扇俏皮可愛，一頭墨絲毫不客氣地高高垂下，珠綠色的薄羅長袍襯得小姑娘的皮膚越發的白皙嬌嫩，她手舞足蹈的來到杜起三人麵前，陽光柔和而過，照得洛晚的眉眼清麗動人。

    明眸皓齒，當真美不勝收。

    “這小姑娘怎麽長的這麽俏？”杜墨清癡癡的入了神，一向明朗的眼神也帶了幾分沉淪。

    “杜某人以為，洛姑娘既有能收服人心的本領，那打理好一個店鋪也不在話下。”

    “杜先生放心，阿晚不會讓你失望的。”

    三人從畫舫上離開的時候，已接近傍晚時刻，杜起帶走了杜墨清，月瓷等人又因為身份原因離畫舫的位置比較遠，一時之間，便隻剩下洛晚和周寧牧兩人。

    “今日之事多謝殿下幫阿晚解圍。”小姑娘重新扣回帽紗，向周寧牧微微欠了欠身。

    “關於秦管家之死，那日在靜華寺我便說過，你無需在意。”周寧牧看了一眼有些昏暗的天空，轉身就要離開。

    洛晚卻突然一把扯住周寧牧的衣袖，帽紗忽起忽落，讓男子看不清小姑娘的表情。

    “今日阿晚很高興，殿下能來。”

    小姑娘說完這句話，還沒等男子有什麽反應，就逃開了。

    周寧牧看著洛晚漸行漸遠的背影，上次在靜華寺心癢的感覺又再度出現，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不知怎的，竟難得的笑了一下。

    “哎，木子，咱們主子剛才是不是笑了一下？”一旁的木醜和木子在看到了周寧牧的表情後，竊竊私語著。

    “……別瞎說，你什麽時候看主子笑過。”

    “也是哈。”

    小姑娘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下來，因為怕回來的晚吵到老將軍和老夫人，洛晚特意讓夙奴提前回來服侍他們老兩口先睡下。

    “姑娘今兒回來的也不是特別晚，沒有必要讓老將軍先休息的。”月瓷一邊為洛晚準備洗澡水一邊有一搭無一搭的和她說著話。

    “既然今日已經和杜先生談妥店鋪的選址，接下來我必須盡快拿出建造圖紙才行，若是讓阿爺知道我為了開這個茶館嘔心瀝血，大費周章，他肯定會因為心疼我倒插一手。”洛晚趁著說話的功夫已經在桌子上鋪好了一張宣紙。

    “月瓷不明白，姑娘本無需花這麽多功夫去拉攏杜起，想要什麽直接和老將軍說不就好了，以老將軍的地位和實力想要什麽得不到？”月瓷走過來，一臉疑惑的看著小姑娘。

    “所謂伴君如伴虎，阿爺雖深得聖上信任，但自古官商勾結的例子不占少數，若是阿爺打著振虎將軍的名號經商，怕隻會惹來殺身之禍，再說我謀商賈之道，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若阿爺真的得罪聖上，也好有安度晚年的地方。”

    “想不到姑娘如此心細，倒是月瓷莽撞了。”

    “哪是你莽撞，分明是我心思太重，你這臭丫頭，竟拐著彎兒的損我，倒是膽子一日大過一日，快罰你過來幫我磨墨。”

    “磨墨？夜都深了姑娘要做什麽？”月瓷一邊端來筆墨紙硯，一邊問道。

    “我剛剛不是說要盡快拿出建造圖紙嗎？”

    “建造圖紙是什麽？”

    “就是店鋪整體的樣子。”洛晚頗有耐性地解釋道。

    “既如此，把這個交給杜先生，讓他找木工來做豈不是更好，何苦難為姑娘你要這樣累著自己？”月瓷心疼地看了看洛晚，替她揉了揉太陽穴。

    “畢竟是自己親手開的第一家店鋪，怎能舍得讓別人來做這些事情，當然是要自己親力親為了，更何況，不畫給他們看他們是不會明白我想要的茶樓樣子的。”洛晚拍拍月瓷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站起來脫掉外衣。

    “既如此姑娘做完這些早早歇下便是，可我昨夜瞧著你這屋的燭火可是幾近三更的時候才滅的，姑娘可是有什麽不能告訴月瓷等人的事？”

    洛晚一愣，問道：“那你昨夜不就是也三更才睡的？”

    “月瓷是姑娘的長房侍女，自然要和姑娘同步作息。”

    “跟著我倒是辛苦你了。”洛晚抽身進入木桶當中，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態然後說道：“卻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想著過兩日可能還需要你們的幫忙，便也沒怎麽和你們提起過，不曾想竟是讓你們分了心。”小姑娘回過身，兩隻胳膊搭在桶邊上，揚起頭看著月瓷說道：“不過，等到明日你們就知道了。”

    當妝奴被夙奴強行從被窩裏拉出來拽到院子中央時，完全被眼前的一堆破銅爛鐵震驚了。

    “咱們這是……不過了啊？”妝奴看了看小姑娘一臉得意的模樣，問道：“這該不會是你做的吧？這什麽東西啊？”

    “不懂了吧。”洛晚拍了拍架在上麵的一塊鋼板說道：“這叫鋼琴，雖然我隻是簡單的收集了幾塊鋼板隨意的搭在一起，但是大致的輪廓已經出來個模樣了。”

    “怪不得前幾日姑娘總纏著我要我帶她去鐵匠那兒，就是為了這麽幾塊鐵疙瘩。”夙奴沉思地說道，順便敲了敲鋼板，“隻是這幾塊鋼板好生奇怪，先不提它們厚薄不一，形狀也各有姿態，就連……”

    “敲出來的聲音都不一樣是吧？”洛晚接過夙奴的話繼續說道：“正因為聲音不一樣所以才可以演奏出一首音樂裏麵的不同音調，這和擊缶的道理是一樣的。不過呢，做鋼琴這件工程量巨大的事隻靠我一人之力是無法完成的，所以可能需要你們的幫助。”

    “既然是姑娘所托，我等定當全力以赴。”

    “嗯。”洛晚點點頭，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圖紙，“月瓷，你去將這張圖紙交給杜先生，告訴他就按這上麵的樣式打設茶樓就行，如果遇到了什麽問題可以直接來找我。”

    月瓷接過圖紙的時候，小姑娘突然一臉奇怪的問道：“眉娘怎麽沒來？她可不是睡懶覺的人啊。”

    “眉娘的話，我看她一大早就出去了。”妝奴懶懶地說道：“問她去哪兒她也不理我，我猜這女人肯定還在為她那套衣裙記恨我，唉。”妝奴說的無所謂，卻沒注意到小姑娘的表情一變再變，最後洛晚使勁拍了一下手，說道：“眉娘一定是出事了，她平時雖懶散慣了，卻不是讓人操心的性格，平日裏便是要出門買根針也定會怕我擔心而提前來知會我一聲，如今她竟悄無聲息的離開，怕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莫不是準淮世子找她麻煩？”妝奴的表情也沉重起來，他本來還想補充些什麽，突然餘光之中看到一道寒光閃現，一隻羽箭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射了過來，他叫了一聲“阿晚”便撲了過去。

    一旁的夙奴和月瓷也覺察出不對勁，轉身之間已經衝向了偷襲者的藏身之處。偷襲者似是沒想到月瓷和夙奴的反應竟這麽快，當下一咬牙便搶在二人之前服了毒。

    “阿晚你沒事吧。”妝奴一把扶起小姑娘細細查看，在看到對方安然無恙之後這才慢慢吐了一口氣。

    “可是妝奴你的肩膀……”洛晚看著妝奴汩汩流血的肩膀，當下立刻跑回房間裏拿了幾根銀針出來替妝奴止了血，“日後行事萬不可這麽魯莽。”

    “我知道了。”妝奴看著小姑娘低頭時微斂的眉眼，纖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一樣慢悠悠地掃過他的心頭，讓他隻覺得幸福。

    “箭上有字條。”夙奴拿著箭走過來，打破兩人的美好包紮時光。

    “眉娘在我手裏，若要見她，明日午時一刻，薈萃亭一見。”

    有什麽東西在洛晚的腦袋裏“轟”地一下子炸開，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畫麵同時湧上小姑娘的心頭，疼的她已無法喘過氣來。

    最後所有的疼痛隻化成眼前模糊的幾個字。

    薈萃亭，太子周楚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