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陽道長沉默了一會兒，小姑娘說的又何嚐不對，她不過是一個芸芸中再平凡不過的一個人，隻因為命格高貴就要被迫接受這麽多本不應該出現的艱難和波折，這樣算下來，洛晚其實什麽都沒有做錯。

    正因為是無辜之人，所以才更有權利傷害這個世界。

    “洛丫頭，貧道什麽都不能說，因為貧道沒有資格說你，而你什麽都沒做，也不應該被人指責，但是貧道必須要勸誡你一句，一旦你這麽做了，你將永無翻身之日，靈魂被困在冥界，生生世世不被超度。”

    “我不在乎。”洛晚歇斯底裏的喊道；“我就是要讓他們全部都死。”

    “既然如此，貧道為了保全天下隻能采取最後手段了。”涵陽道長說完這句話，手裏的拂塵一下子變成了劍的形狀，他看著小姑娘歎了一口氣，將拂塵狠狠的推入到洛晚的心髒處。

    大周，京都，城外。

    木醜和月瓷他們趕到京都城外的時候，正好遇上守在那裏的星軒和燕綏，星軒一見到月瓷和雙生子，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他撲過去想要衝到月瓷的懷裏，卻被木申一把攔了下來。

    “哎哎哎，有話說話，別總動手動腳的。”木申瞟了一眼長的麵容姣好的星軒，有這小子在月瓷身邊成天晃悠，說不定哪天就把月瓷的魂兒給勾去了，他可必須要做好防備，省的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想到這裏，他得意的回頭看了一眼月瓷，卻發現對方一臉不滿的看著自己。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關心那些有的沒的？”月瓷將星軒拉到身邊，安慰著說道：“星軒，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留守在京都，你現在不要緊張，趕緊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有，你有沒有看到姑娘？”

    星軒搖了搖頭，“我沒有看到姑娘，但是涵陽道長告訴我和燕大郎在這裏等著你們，沒想到真讓道長算準了。”少年向前走了幾步，“月瓷，辭花閣如今已經被聖上查封了，眉娘也被抓去尚方司，按照日子計算，今日就是眉娘斬首的最後期限，本來我和馨寧郡主打算去江南找你們的，結果半路上遭到聖上的追殺，馨寧郡主也被他們抓住了，而且……”星軒愧疚的說道：“為了給我們爭取逃跑的時間，郡主還被那個叫木辰的人一槍穿透，現在是生是死我都不清楚。”

    “木辰？”木醜皺著眉說道：“他之前不是一直被主子安置在雲冠峰嗎？為什麽突然把他又調了回來？”

    “為什麽要把他調去雲冠峰？”月瓷奇怪的問道，她看著同樣一臉疑惑的木申，把目光落到了木醜的身上，“暗夜十二衛不是一直在暗處聽候聖上的調遣嗎？如果被調到雲冠峰那和剔出十二衛有什麽區別？”

    木醜看了看木寅，見對方點了點頭，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木辰其實是在機緣巧合下結識了主子，當年木辰在清塵觀學道，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重病在床，而路過木辰家的主子在無意之間救了木辰的父親，木辰得知此事後從此便決心留在主子身旁報答恩情，可是相處一段時間下來，主子發現木辰身上怨氣太重，但又不忍心拒絕他的衷心，於是隻得把他放到雲冠峰煉化身上的戾氣，隻是這才不過兩年，主子就把他調了回來。”木醜沉思了一會兒，“而且查封辭花閣的事情他半分都沒和我提過，莫不是……”

    妝奴皺著眉頭接道：“莫不是皇權太重，已經把他迷了心智？”

    “聖上不是這樣的人。”從來都沒開過口的木寅突然張嘴說道：“聖上從來沒有過當皇帝的想法，你們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嗎？一個不願意當皇帝的人又怎麽會被皇權所迷惑呢？我相信聖上這麽做一定有他的苦衷。”

    “現在先別管這麽多了。”夙奴走出來看了看星軒和燕綏，“我們的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找到姑娘才對，星軒，你知道姑娘在哪兒嗎？”

    “皇宮。”星軒想起臨行前涵陽道長的囑托，大聲說道：“涵陽道長說讓我們直接去皇宮找姑娘，因為眉娘今天要在清明堂被斬首，姑娘肯定是去救眉娘了。”

    正當幾人準備動身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到眾人的視線當中，披頭散發的婦人一把抓住星軒的胳膊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眉，眉娘？”

    大周，皇宮，清明堂。

    涵陽道長將手中的拂塵從小姑娘的身體裏拉出來，一股黑紫色的血霧噴湧出來，洛晚隻感覺心中的壓力如釋重負，腿一軟就向後仰去，杜墨清見狀，也不管侍衛們如何，忙不迭的就向小姑娘衝過去，“阿晚，阿晚。”他回過頭有些埋怨的看著涵陽道長，“師傅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貧道這是不得已之舉，你知道的，入門第一天貧道就告訴過你，凡是涉及到天下蒼生的安危時，不管是誰，都要將對方送到六道輪回之中，接受天道輪回的懲罰。”涵陽道長有些氣喘籲籲的說道：“雲清，現在馬上帶洛丫頭回辭花閣，剩下的由貧道解決。”說完，他把沾著血跡的拂塵用手一推，根根清白的羽弦無限延長，變成蠶絲一般將洛晚緊緊地包裹起來，“雲清，洛丫頭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就要看她自己了。”

    “師傅？”杜墨清心中“咯噔”一下，他走上前想要摸涵陽道長的脈搏，卻被老道士一把拂開，“師傅您什麽意思？這拂塵不就相當於您的命嗎？您如今悉數將它們散去，難道是不要命了嗎？您一直說對阿晚有所虧欠，雲清雖然不明白師傅為什麽這麽說，那是因為天機不可隨意泄露，但是現在，但是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杜墨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強迫的拉過涵陽道長的手，這才發現對方已經筋脈盡斷，氣數也慢慢散開，墨衣男子顫抖的看著眼前的人，“師，師傅，難道說，你替阿晚擋了天劫？”

    涵陽道長見自己再也隱瞞不下去了，於是隻好和杜墨清全部攤牌，“貧道並沒有擋了全部。”說到這裏，他指了指地上已經氣絕身亡的婦人，“是她犧牲了自己擋下了大部分天劫。”

    “師傅是說眉娘用自己的命換了阿晚的命？”

    “她不是眉娘。”

    大周，京都，城外。

    “如果今天要被斬首的人不是眉娘，那就是……”想到這裏，星軒回頭看了一眼麵如死灰的燕綏。

    “是半夢。”木醜淡淡的說道：“半夢和眉娘是卵胞姐妹，隻有這樣才能以假亂真騙過洛琳琅的眼睛。”他歎了一口氣，雖然死的人是之前多次為難洛晚的半夢，但不管怎麽說，她畢竟是眉娘的妹妹，更何況她也並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小姑娘的事情，這次她替洛晚和眉娘度過生死關頭，也算是他們的朋友了。

    “妹妹，我的妹妹。”眉娘捂著胸口跪在地上，“我的夢兒。”

    她忽然想起自己被抓到尚方司的那個晚上，窗外的冷風像尖刀一樣劃在欄杆上，聽得她心裏麵忐忑不安，洛琳琅和一個陌生丫鬟的出現更是讓她的心中惴惴不安，雖然她早知道這一切和麵前這個少女脫不了關係，但她竟不知這件事居然和周寧牧有關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用意，如今小姑娘留守江南，和她也完全斷了消息，想必也是洛琳琅從中作梗。正打算詢問一番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窗外傳來的杜鵑叫聲，旁的人也許不知道，但是眉娘對這聲音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這分明就是小時候她和半夢的接頭暗號，於是當下便安靜下來，不再和洛琳琅頂嘴。

    等到洛琳琅帶著自己的小丫鬟離開了尚方司，眉娘這才看見半夢從房頂的煙囪上慢慢跳進來，“你怎麽會在這兒？我不是讓你和馨寧郡主還有星軒去江南找阿晚嗎？”眉娘一邊壓低嗓音一邊向外偷偷尋摸著，生怕被人發現了半夢的存在，“你現在馬上離開這裏，我不會有事的。”

    “你說謊。”半夢靜靜地看著眉娘因為緊張而挑動的眉毛，“你一說謊就會挑眉，我太了解你了，阿姐，你其實也知道這件事是周寧怒一手操控的吧，你也不知道自己到最後到底會不會死？”半夢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軟筋散灑在眉娘身上，“半夢活了大半輩子，好像現在才發現，其實一直都是阿姐在護著我，我什麽都沒為阿姐做過，這不公平。”半夢擦了擦自己突如其來的眼淚，繼續說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所以這一次，換我來保護阿姐。”說完這句話，眉娘就感覺到一直綁住自己的鎖鏈落到地上，而她整個人也像棉花一樣軟趴趴的倒在地上，她就躺在那裏清清楚楚的看著半夢和一個老嫗把自己從煙囪那裏運出去，然後，然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沒想到世事難料，那竟然成為她們姐妹二人的最後一次見麵。

    眉娘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人掏了一個大洞，寒冷的秋風刮過，好像穿透了她的整個身體。

    “我要去見她。”燕綏怒吼一聲，也不管木醜的阻攔就直向皇宮的方向衝過去。

    大周，皇宮，清明堂。

    洛琳琅眼見著洛晚要被杜墨清帶走，她哪能容忍這一幕發生，於是來不及多想，就指著二人大聲喊道：“你們還愣在那裏幹什麽？還不趕緊把他們攔下來，要是你們敢讓他們跑了，本宮讓你們全都去死。”

    幾個侍衛一聽到威脅到自己的生命，來不及多想就向杜墨清的方向衝過去。

    “讓他們走。”周寧牧看著小姑娘慘白的麵容閉著眼睛說道。

    “讓阿晚離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