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可要想清楚了。”洛琳琅凶狠的看著洛晚對周寧牧警告道：“今日的洛氏阿晚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怪物，如果你今日放她離開這裏，她日後肯定也不會領聖上的恩情，到時候她恢複過來向我們尋仇，我們就算想要殺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就讓她來殺朕吧。”周寧牧向前走了幾步，似乎又覺得不妥，於是又後退回原地，“杜墨清，朕現在命令你馬上帶洛氏阿晚離開皇宮，朕永生之年都不想再見到你們，如果你們膽敢在出現在朕的眼前，不是你們死，就是朕亡。”

    “是。”杜墨清跪在地上點點頭，他扶起涵陽道長，剛想回身去背小姑娘，就有一直白鶴慢慢飛落下來，腦袋往洛晚身下一鑽，就輕鬆的將小姑娘扛在了身上，杜墨清生怕洛琳琅在身後偷襲他們，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回頭看一眼周圍的環境。

    涵陽道長有氣無力地說道：“放心的離開吧，雲清，既然是聖上的命令，是沒有人會違背的，包括洛琳琅也不可以。”他拍了拍杜墨清的肩膀，“星軒和燕綏想必已經接到了月瓷他們，我們現在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去與他們匯合吧。”

    “那半夢的屍體怎麽辦？”杜墨清看著地上的血跡凝固成血漬，婦人安詳的躺在大理瓷磚上，即使是麵對死亡依然保持著一種雍容的姿態，“我們要把半夢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嗎？”他想起從京都到江南，再從江南回到京都的這一路上燕綏對半夢的牽掛，忽然就覺得很心痛，“燕大郎一定會再次闖入皇宮取回半夢的屍體的，到時候洛琳琅隻怕會抓住此事大做文章。”杜墨清一邊小聲說道一邊盯著洛琳琅精致的妝容說道：“即使燕大郎和半夢是金遼國的人也不例外，這次我們的合作一定會成為她日後要挾金遼國的一個籌碼，那她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了？”

    似是一眼看穿了杜墨清的顧慮，雖然不知道對方和涵陽道長小聲嘀咕了什麽，但是周寧牧也已經才出了個大概，於是大聲對二人說道：“你們放心吧，眉娘的屍體朕會讓木子幫你們送回去。”男子有些疲憊的說道：“無論如何都是朕對不住她，朕會替她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送她走的。”

    正當杜墨清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突然從門口處傳來，“這就不牢你們大周的皇帝費心了。”燕綏邁著悲壯的步伐慢慢走過來，他一眼就看到了已經死透了的半夢，心髒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擰住一樣，“我們金遼國會體麵地送半夢離開的。”燕綏俯下身將半夢抱在懷裏，溫柔的聲音就像嬰兒熟睡時耳邊的囈語，“半夢，不要害怕，我來了，現在我們就可以回去了。”他緩慢的移動著步伐，當路過洛琳琅麵前的時候，他狠狠的盯著少女冷漠的麵容，“洛琳琅，你心腸如此狠毒，以後勢必不得好死，你記住了今日我們的仇怨，早晚有一天我會親眼見證你下地獄的那一刻。”

    “如果真是這樣，那本宮一定會拉著燕大郎一起的。”洛琳琅毫不客氣的反駁道：“但本宮隻怕燕大郎活不到那一刻了。”說完，她抽出腰間的匕首就要插到燕綏的胸前，卻被一直站在一旁的怡然攔了下來，“怡然你做什麽？”洛琳琅想要甩開怡然的手，“你不是站在本宮這麵的嗎？”

    “正因為是站在你這邊的，所以才不想讓你這樣做。”怡然搶下洛琳琅手中的匕首，“琳琅，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你已經如願以償的當上了皇後，你也成功的拆散了聖上和洛晚，你甚至殺了無辜之人為你的和親大禮增添色彩，你想做的事已經全部都做到了，你現在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嗎？你為什麽還要繼續殺人啊？”

    “不滿足。”洛琳琅伸出手抵在額頭上，“我現在每天夜裏隻要一閉眼眼前就會浮現秦大哥的臉，他渾身是血的爬到我的麵前讓我救他，可是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流的血越來越多，我什麽都做不了。”少女癱軟在地上，“從小我就生活在眾人的追捧之下，我想要什麽都會得到，但我知道那都是假的，所有人屈服於我都是因為我的身份和地位，拿掉郡主這個名號我就什麽都不是了，所以我才變得越來越任性，越來越驕縱，我隻要一看到所有人卑躬屈膝的嘴臉我就會生氣，我抑製不住自己的衝動想要去傷害他們，是秦大哥，是秦大哥出現在我的麵前，他都不嫌棄這樣醜陋的我，還願意留在我身邊幫我交朋友，幫我一點一點去接受別人的好意，可就是這麽善良的人，竟然被洛晚害死了，還是兩次。”說到這裏，洛琳琅的情緒又再次激動起來，“無論洛晚變成什麽樣子都是她活該，那都是她罪有應得的。”

    “琳琅。”怡然走過去想要伸手將洛琳琅抱在懷裏，“琳琅，不要這樣子，你現在的樣子不是秦大哥願意見到的。”怡然蹲下來，“琳琅，放下這一切吧，隻要你願意我們可以遠走高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洛琳琅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突然猛地站起來，她再次搶過怡然手中的匕首想也不想就朝小姑娘的方向衝過去。

    少女的動作猝不及防，杜墨清還停在涵陽道長的身邊，周寧牧離洛晚的距離則更是遙遠，“洛晚，讓我來送你最後一程吧。”

    劍已出鞘，便再無法收回。

    死去的人，也沒辦法再複活。

    讓人悲哀的事情，每天又每天，日複一日的以不同方式在生活中一遍一遍的上演，有的是鴻毛，在心上輕輕飄過，不值一提；有的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把人一口氣逼上絕路，不留餘地的幫人走到絕境。

    就像現在。

    洛琳琅看著突然衝出來的婦人，不敢置信的後退了幾步，她看著手裏的血跡慢慢蔓延，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為什麽是你？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為什麽要擋在洛晚麵前？”

    “因為我是你阿娘啊。”宛曲柳用手捂住自己的傷口慢慢強撐著站起來，“琳琅啊，真是對不起，瞞了你這麽久，但是阿娘不是有意的，你一定要原諒阿娘。”婦人踉踉蹌蹌的走到洛琳琅麵前，“阿娘不想讓你亂殺無辜啊，這些年阿娘隻敢在暗處偷偷的看你，就算你受了欺負也不能站出來替你說話，因為我沒有資格，所以你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都是我的錯，但是你不能把阿娘犯下的錯全都歸咎到阿晚身上啊。”

    “我知道。”洛琳琅一直不停地向後退，“我早就知道你是我阿娘，但是我沒有說出來，因為你太懦弱，我寧可選擇一個每天打我罵我但是能夠獨當一麵的女人當我的阿娘，也不想要一個隻會疼我愛我卻低三下四的像條狗一樣的人接近我，你既然那麽喜歡洛晚，甚至願意為了她去死，那你就盡管死好了，沒人會在乎你的死活。”

    “我是為了你啊。”宛曲柳聲嘶力竭的喊道：“我是為了你才這麽做的，我不是為了洛晚，你才是我的女兒啊，別人死了又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在乎的隻是你啊，我是不希望你做下太多殺孽啊。”

    “隨你怎麽說。”洛琳琅沒有感情的說道：“我的阿娘隻有一個，就是羅鞠琮。”

    “那你就會被我們洛家掃地出門。”及時趕到的洛傲祺跑過來扶起宛曲柳，同時趕到的雙生子和月瓷等人也出現在洛琳琅的視線當中，夙奴在查看完小姑娘的情況之後就立刻跑過來幫宛曲柳止血。

    洛琳琅冷冷的看著眼前聚集的越來越多的人，嘲諷的笑道：“怎麽是都聚在一起想要來討伐本宮嗎？”少女回頭看了一眼怡然，“如果你現在後悔了，現在也可以馬上轉到他們的陣營當中去。”

    怡然看著一同出現在清明堂的袁夫人母女，又看了看把臉別過去一臉冷漠的洛琳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邁出了腳，但隻片刻就把腳再次伸了回來，“琳琅，我離不開你。”怡然撤回到洛琳琅身後，“我要留在你身邊。”

    “怡然，你不能這麽做。”袁夫人向前走了幾步，“你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狠毒，她拿你的性命要挾我們母女……”

    “我知道，阿姐，你不用再說了。”怡然淡然的說道：“剛才洛晚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怡然很感激阿姐能夠豁出性命來救我，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是不會離開皇後的，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妹妹吧。”

    “怡然，你在胡說什麽啊？”袁夫人淚如雨下，“當年阿娘在臨死前把你托付給我，讓我這個做阿姐的照顧好你，你現在和這個瘋婆子同流合汙，讓我以後怎麽和死去的爹娘交代？”

    “你沒什麽好交代的，因為我本來就不是怡然。”

    “什麽，你在說什麽啊？怡然？”

    “真正的怡然早就死了。”

    金遼國，帝都。

    兩眼渾濁的老祭司望著天空密密麻麻的繁星，伸出顫抖的雙手得得瑟瑟的說道：“臨世了，鳳星終於臨世了。”他回過頭看著正在飲茶的大汗，激動地“撲通”一聲跪下，“大汗，永燁殿下有救了，金遼國有救了。”

    大汗心滿意足的點點頭，“相信琳琅郡主是不會讓本汗失望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