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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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謹慎的防備,眾人在香氣飄散出來的第一時間,包括淩墨在內,都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隻有沈承君神情一愣,疑惑的抬手覆在了自己胸前。
這股味道……
竟然跟她脖子上戴著的那條紅絨繩一模一樣。
懷裏的雲貂鼻尖抽動了幾下,黑豆般的小眼睛睜開,有些貪婪的深吸了幾口氣,饜足的甩了甩腦袋。
“很香很好聞吧?漂亮大哥哥的。”帶路的女孩與有榮焉的微揚著下巴,笑嘻嘻的說了一句,往裏麵探頭探腦的瞅了一眼,緊跟著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嬌呼:“咦?大哥哥怎麽不在呢?”
“這香料倒是難得的好東西。”淩墨從後麵慢悠悠的走過來,轉眸看了眼沈承君:“與你身上那種基本一樣,隻在濃淡之分。”
沈承君點了點頭,她脖子上的絨繩味道極淺,連總是跟著她的冬夏都沒察覺,但這也絕對瞞不過淩墨這種資深行家。
房裏的熏香並無不妥,其他人都紛紛鬆了口氣,同沈承君一塊兒跟著女孩的後麵,邁步走了進去。
房內房外天壤之別的布置,讓不少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大的房間裏隨便一樣擺設都精致華美,連腳下鋪著的羊絨地毯都非尋常人家能見的,房間正中間擺著的紫檀木圓桌上,安放著一尾白玉古琴,在暗紅色蜀繡桌布的襯托下,十分顯眼。
“奇怪,大哥哥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小姑娘有些失落的在房間裏掃了一圈,望向沈承君道:“要不然你在這裏坐著等等吧,大哥哥等了你好幾日了呢。”
“等我?你怎麽知道他是在等我的?”沈承君一愣,問道。
小姑娘咧嘴一笑:“當然知道啊,大哥哥住進來之後便對我說過,如果有一位懷抱著白色老鼠的姐姐來尋人,就將她帶到這裏來,說的可不就是你嗎?”
“抱著老鼠的女子?”淩墨的臉色有些難看。
窩在沈承君懷裏吸香氣吸得正來勁兒的雲貂一聽到有人叫它老鼠,立即停了下來,朝著小姑娘反抗的吱吱叫了幾聲。
“真可愛。”女孩見雲貂兩隻小爪子死死的抓著沈承君的胳膊,探出了大半個身子朝著自己叫喚,立即被萌出了星星眼,十分歡喜的誇道。
雲貂見自己震懾無效,有些煩躁的撲棱了兩下耳朵,從沈承君懷裏一下子就躍了出來,三下兩下就跳上了一旁的雙耳攢絲紅銅香爐,小腦袋往裏麵使勁的探,仿佛是要一口氣把那味道全都咽進去似的。
隻不過,這小家夥顯然忘記了估算自己的重量,這麽一鑽一跳一用力,香爐頂端原本就虛虛安置的銅盤一個不穩,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哎呀!”小姑娘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檢查東西摔壞了沒,這會兒也不覺得雲貂可愛了,大大的眼睛十分不悅的瞪了雲貂一眼:“你小心點兒啊,弄壞了大哥哥要生氣的。”
被愚蠢的凡人訓了的雲貂大人很不服氣的吱吱叫了一聲,再次彈跳而起,這次的目標直奔最裏麵的紫檀床榻。
沒等小姑娘再次發飆,雲貂已經攀著床柱動作敏捷的一路向上爬,片刻之後從上麵蹦下來,嘴裏麵叼著一張花箋,邀功似的朝著沈承君叫了兩聲。
沈承君連忙走過去拿在了手裏,跟這房間的布置一樣,連小到一片花箋都十分精致,也因此,上麵的金粉弄了雲貂滿嘴都是。
早就在一旁候著的淩墨立即大步上前,拿了方不知從哪裏翻出來的手帕,狗腿兒似的給雲貂擦嘴,一邊還不忘去問沈承君:“上麵寫了什麽?”
對方敢竟拿雲貂來算計他引出沈承君,最好有承擔他回報的勇氣。
等了半天不見沈承君回話,急脾氣的淩墨幹脆探過腦袋自己去看,隻見灑滿了金粉的花箋上,隻有龍飛鳳舞的四個字,你來晚了。
“晚了?所以說人已經跑了?”
淩墨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拿沈承君手裏的花箋,結果沈承君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將那花箋三折兩折的握進了掌心裏。
“人已經走了,我們回去吧。”沈承君看著眾人道。
除了淩墨外的其他人一聽說沈承君肯回家了,都在心裏鬆了口氣,要知道,作為遇刺專業戶,能陪著王妃大人平平安安的出一趟門,是多麽的難得可貴。
“走了?你是說大哥哥已經走了嗎?不回來了嗎?”一旁捧著香爐銅盤還在檢查是否完好的小姑娘這會兒抬起了頭,水汪汪的眼睛望著沈承君,表情不舍。
“不會回來了。”沈承君點了點頭,看著小姑娘那雙清澈明淨的眼眸道:“他在信上說,這房裏的東西除了這香爐,其他的都送給你留作紀念,感謝你這段時間辛苦。”
“送我?”小姑娘眼睛瞪得更大了,小手揮得跟虎虎生風:“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大哥哥已經給了阿娘房租,這個我不能要。”
“這我也沒辦法,他在信裏是這麽交代的。”沈承君彎了彎唇,她還真有些喜歡這個小姑娘。
雖然出身寒微,但在麵對這一屋子的華美珍寶時,這孩子的眼裏不摻一絲貪念私欲,是難得的赤子之心。
淩墨默默瞅了眼自家睜著眼睛說謊話還態度十分真誠的熊徒弟,那張紙上就四個字,哪來的什麽交代,一出手送的就是百金之數,果真跟她的夫君一樣敗家。
吩咐人將那頂紅銅香爐搬到馬車上去,沈承君便抱著吸飽了香氣開始繼續昏昏欲睡的雲貂返回王府,臨要上車前,小女孩追了上來, “好看姐姐,你能告訴我,你是大哥哥的什麽人嗎?”
見沈承君笑望著她,小姑娘光潔美麗的臉上泛起羞澀的微紅,垂了眼睛小聲道:“我就是覺得,你們都是一樣好看的人,比我以前見到的所有人都好看。”
沈承君輕輕一笑,眉眼漸漸柔和:“他是我哥哥。”
說完,轉身進了馬車。
淩墨等人也紛紛上馬,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慢悠悠的駛出了城西。
車簾放下的那一瞬,沈承君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展開了手心裏緊握著的那張花箋。
顧不得沾了一手的金粉,沈承君小心翼翼的撕開了花箋的一角,手指微微一用力,被撕開的裂口處被撐開了一絲縫隙,沈承君摘下頭上的發簪伸進去在裏麵輕輕一挑,一張薄如蟬翼的小紙片,從裏麵掉了出來。
與此同時,身在皇宮裏的蕭桓得到了沈承君出門的消息,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
這幾天沈承君一直老老實實的在家呆著,眼看著就要離京了,這個時候跑出去做什麽。
主位上原本還在說話的莊妃,抬眼見自家兒子神思飄遠的樣子,不悅的沉下了臉,重重的咳了一聲。
蕭桓抬起了眼,詢問的望了過去。
莊妃氣的都笑了:“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麽?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走神?”
蕭桓點了點頭,執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聲音冷靜的沒有什麽起伏:“母妃說的兒子今早已經聽到消息了,朝恩殿的榮貴人查出了身孕。”
“聽到了你還不這麽不緊不慢?” 莊妃一見他這樣輕描淡寫的淡定樣子,都要急死了:“朝恩殿那一位要是真的一朝得男,別管是你還是太子,全都隻能往後站了。”
別說是以後,就是現在,昭德帝眼裏除了那位肖似和順公主的美人,哪裏還有別人呢。
想到這個,莊妃的心裏就向堵了塊大石頭,悶得透不過氣來,忍不住抱怨道:“你要能把對你媳婦一半的心用在正經事兒上,也不至於現在落得這麽被動。我聽說,你把影衛裏最好的幾人都調到她身邊去了?”
“母妃不是已經知道了嗎?”蕭桓眉頭皺得死緊,淡淡道:“阿君是我的王妃,我對她用再多的心都是應該的。”
整顆心給了都猶覺不足,怎麽可能再分出一半。
“胡鬧!”莊妃氣得一拍桌子,震得頭上的步搖來回直晃:“你喜歡她寵著她,先前母妃都由著你,可現在是什麽時候?馬上就要出征邊境,刀劍無眼,你還把身邊的護衛都抽調走,為了她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兒子有足夠的自保能力。”蕭桓不讚同的擰眉,對於母妃提起沈承君時抵觸的語氣十分不喜:“傾容郡主一行來勢洶洶,阿君比兒子的處境危險得多。”
“危險?你當我看不出來嗎,傾容郡主從一開始針對的根本就不是她,是她非要護著那個路家的女孩兒跟人家作對,她是你的王妃,卻一路都在護著蕭慎的未婚妻,難道這像話嗎?”
莊妃哼了一聲,眼裏的不滿越發不加掩飾,聲音也變得有些尖銳起來:“而且她跟那個鸞鳳郡主幾次交鋒,都是她占盡了便宜,隻要有陛下在,放眼華晟哪個人傷得了她?”
蕭桓滑動在茶杯邊緣的修長的手指忽的一頓,抬頭定定的望著莊妃,漆黑的眸子裏,暗潮湧動:“所以,母妃其實是因為父皇的關係,才遷怒於阿君的麽?”
莊妃被蕭桓這樣一望,隻覺得心頭一窒,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眼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