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高調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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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綺絲殿下。
迪拉聽到沈承君忽然這麽問她,抬眸定定的望了她半晌,才垂眸低聲開口道:“以往在家裏時隨母親入宮,曾有幸見過一次殿下,但和順公主覺醒的時間不多,所以,我們並沒有親近的機會。”
迪拉在家中並不是獨女,能被母親與外祖母挑選送進神殿來做暗線,她就絕不可能會是一根筋的傻瓜。
她曉得沈承君會這麽問,既是出於對母親的思念,也是想要間接的去試探她,同時也是毫不避諱的告訴自己,她並不完全信任自己,哪怕,她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這個認知讓迪拉有些失落,但心裏又清楚理所應當,頂著這種矛盾的心理糾結了片刻,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臉色便恢複了正常。
沈承君見她如此,眸光微動。
不是她做小人之心,畢竟青嵐的布置始於早年,幾代人這樣教傳下去,真正能守住初心的又有幾人?
就比如那冥血教,初時也都是長公主最可信的親近心腹,到如今還能記得那血海深仇的又有幾個。
“我曾聽聞,這一代的祭司與皇室交往甚密。”沈承君緩緩開口,其實她記得當初瑤姬與二哥提起時的形容,是皇室傀儡來著,不過站在人家的地頭上,實話實說未免慘了點兒。
公主大人其實還是很含蓄委婉的。
“神殿與皇室的確是從這一代的祭司開始才漸多的。”迪拉較為中肯的回道:“如今的祭司並不是先任祭司的嫡傳弟子,名分不正難免引人非議,便與皇室有了牽扯,但要說有多近密,那倒不至於,尤其是朵綺絲殿下出現後,神殿在前朝隱有與皇室爭權的架勢,兩邊如今的情況也不大和平了。”
沈承君了然的點了點頭。
所謂的先任祭司嫡傳弟子,應該指的就是曾經的了安,瑤姬是了安的親侄女,看不慣現任祭司作為,罵他一聲傀儡其實也有泄憤的情緒在,相比之下,迪拉的解釋就很客觀公正了。
神殿也不是超脫世外無欲無求的仙人,眼見著皇室式微,不趁機攬權那才是傻子。
想到這裏,沈承君便冷冷一哂,若是給鳳惜鸞一次重來的機會,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當初找上了母親,落得如今這般魂體不全,讓神殿翻身壓製的局麵。
恐怕還是會照做不誤的吧,活得越久越不肯死,怕是什麽都比不上她的一條命重要了。
沈承君嗤笑了一聲,轉而看向對麵執著棋子仿佛專注於棋盤敗勢的迪拉,問道:“你剛剛說,若諾蒂拉沒有提起準我出入她宮殿的事,你也回去求她,看來是知道我此行目的了。”
“知道。”迪拉點了點頭,順便落下一子,道:“若不是那東西安置在禁製裏,就連大祭司都無法撼動,我等早就替公主將其取出來了。”
那種連祭司都靠近不得的禁製,除了天生不受壓製的嫡脈一族,恐怕誰都無能為力。
“我既然來了,自然是要親自走一趟的,這個不必你操心,但是那禁殿裏的情形,我到此時還未摸準,若是貿然行事,恐怕要打草驚蛇。”沈承君兩指之間繞著瑩白如玉的棋子,懸在棋盤上方許久,並不落下,似乎是在遲疑著什麽。
迪拉見狀,連忙道:“公主如今有了姐姐的通行令,出入禁殿附近已經無礙,可徐徐圖之。”
“若是在此之前,我也是這樣想。”沈承君蹙眉搖頭,捏了捏手中的棋子避開了她原本打算循序漸進放下的地方,選擇了另外一隅,頓時攪得原本旗鼓相當的局麵大亂:“可是現在,我忽然又不想等了。”
以往,她自恃五感敏銳,對周遭一切自以為掌控周全,可今天她被人忽然拉扯之後心生警覺,細思之下,便有很多蛛絲馬跡從她原本忽略的細枝末節裏浮現出來。
比如,那一開始便如影隨形的目光,比如,她在賽依訓斥時身後隱約冷窒的氣息,再比如,昨夜在朔雲漫天劍雨之中,擋在她身前的那道黑色身影。
越細思,沈承君就覺得心越發向下沉。
有一種在心頭漸漸湧起的猜測,讓她幾乎一刻都不想在等下去,恨不能立時便完結在神殿的一切。
“不想等了?”迪拉見沈承君隨著那一句話之後,落子的速度竟加快了許多倍,原本平和的棋局開始呈現廝殺之勢,每落一子都變得十分危險,竟讓她有些開始應接不暇,連忙勸道:“公主切不可魯莽,這裏是神殿,高手如雲,萬一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萬萬急不得啊。”
“即便徐徐圖之,難道就沒有時刻頂著被發現的危險麽。”沈承君卻忽然驕傲的笑了一下,手中白子擲地有聲的敲在棋盤上:“與其拖延到最後成敗不定,我寧可鋌而走險放手一搏,大不了,魚死網破。”
最差的結果,也就是被鳳惜鸞發現,她又不是衝動的傻蛋,送上門白給人當傀儡的,來之前已經做了另一番準備,鳳惜鸞想要成功奪舍,也要看她的命數。
沈承君的手指緩緩撫過腰間的針囊,唇邊的笑意越發冰冷。
迪拉見狀,心知這局麵是難以更改了,咬了咬唇道:“那公主準備要我做些什麽,是先將那背後拉了您一把的人找出來,再行定論嗎?”
“不必找了,對方若是想要害我,剛才隻需要袖手旁觀就可以了,找與不找已經沒有意義。”沈承君搖了搖頭,手中最後一顆棋子釘在了棋盤上,朝著迪拉露出一絲笑來,朝著她招了招手道:“我倒是的確有一件事,需要你的配合。”
“但憑公主吩咐。”迪拉連忙探身過去,將耳朵貼近沈承君,當聽到沈承君壓低了聲音的幾句話後,眼睛倏地睜大,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她。
她該不會是聽錯了吧。
沈承君神秘一笑,緊接著朝著棋盤的方向努了努嘴。
迪拉連忙合上了剛才因為驚訝還大張著的嘴巴,急忙忙從棋笥中抓出一顆黑色棋子來,可是當她將視線重新投到棋盤上時,卻是一愣,拿著黑棋的手頓在了半路。
黑白交錯的棋盤上,白子殺氣縱橫已經占據了大半江山,黑子被逼得節節敗退,哪怕苟延殘喘,也再無回天之力。
棋盤始展,勝負已定。
迪拉輕輕的歎了口氣,輕聲道:“是,謹遵公主之令。”
這天之後,沈承君應了諾蒂拉神使的邀請,在眾人羨慕的目光裏,開始頻繁的出入她的宮殿。
有些事情,在不去關注的時候很容易被忽略,但當你刻意去注意時,哪怕對方做的再隱蔽,也能被察覺。
因為刻意上了心,沈承君才驚覺,自己所想到得,其實也不過九牛一毛。
她出門時暗暗跟隨的腳步,她靜坐時如影隨形的目光,尤其是她刻意做出一副難過表情時,那因緊張而被打亂了的呼吸。那原本在她心裏模糊的猜測日益成型,也讓她越來越堅定。
諾蒂拉對於沈承君果然如她所料隻是麵子情,在她的宮殿裏並不怎麽見她,隻是每每在她來時直接命人送她去小白的住處。
沒錯,在沈承君與迪拉尚需要擠在一個房間裏睡覺的神殿,小白大人地位超脫,不僅可以在白塔附近擁有一個獨立豪華的住宅,而且這住宅的麵積,比沈承君的那一間,大了三倍都不止。
為此,迪拉不止一次的跟沈承君感慨‘這人不如貂的世道,’,順便夜半不肯睡的與她促膝長談這無情冷漠的人生。
因為沈承君來來去去的不避諱任何人,接連幾天下來,幾乎是整個神殿的人都知道了,新來的這批修女之中,有一個叫米希亞的‘關係戶’格外得諾蒂拉神使的青眼,幾乎是****都要到神使的宮殿裏報道,留到很晚才回去,連神使本家的妹妹都被她給比下去了。
不僅如此,沈承君在新人中的地位也為此再次拔高,曠課、遲到都成了家常便飯,賽依偶爾出言教訓她的時候,沈承君還會毫不顧忌的出言頂撞,氣得賽依臉色鐵青又不能深究,氣得渾身發抖,自此後,沈承君在神殿裏名聲又加上了一條驕縱狂妄、不服管教。
而在來往路上想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女修這麽幸運的八卦者也不少,畢竟在規矩森嚴的神殿裏,能活得像她這麽出名又放肆的人真心不多,頂著眾人羨慕嫉妒的眼神,沈承君始終故我,絲毫不知道低調為何物。
於是,羨慕她的人更加羨慕,嫉妒她的人更加嫉妒,連帶著怨恨她的人,理所當然的更加的怨恨。
在這樣高調行事了幾天之後,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將沈承君堵在了諾蒂拉的神殿門口,攔住了她的去路。
“有事?”沈承君微揚著下頜,冷冷問道。
即使蒙著麵紗,她高傲的姿態照樣能讓對方感覺到她的不耐與輕視。
對麵的女子臉色沉了沉,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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