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不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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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才落,沈承君就感覺到頭皮上傳來一陣疼痛。
沈承君皺起眉按住了冬青有些顫抖的手,順便解救了被梳子纏在了一起的頭發,歎氣道:“行了,別梳了。”
再梳下去,公主大人都要變成禿子了好嗎。
而且就冬青這麽明顯心虛的表現,沈承君不需要再繼續問下去,就已經有答案了。她對鳳惜鸞脫離了娘親的身體,轉而與她共用一身的事,應該早就有了察覺。
“罷了。”沈承君隔著鏡子見冬青那一幅為難又愧疚的表情,忽然就沒了繼續追問下去的想法,手指飛快的將頭發挽成一髻,感覺到衣角被一股小小的力道往下扯,便低下頭去,正對上雲貂可憐巴巴的小眼睛,便俯身將小家夥抱了起來,道:“那雲貂又是怎麽回事?”
她記得紅菱說了,她,不對,應該是鳳惜鸞,奪了這副身體以後就是被雲貂咬了一口才暈倒的,醒來後,這副身體就又是沈承君在做主了。難不成,這雲貂還有辟邪的作用?
沈承君眯起眼睛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那裏還包裹著一層紗布,已經沒有了痛感:“我記得,雲貂是有劇毒的。”
可是她被咬這一口卻完全沒事兒。
“雲貂是神殿聖物,的確是鳳惜鸞這種邪祟手段的克星,想來將它送進來給小姐的人,已經猜到了會有這一出,所以奴婢看到雲貂的時候,在它的脖子上發現了這個裝了解毒藥丸的小瓶子。”
冬青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精致玲瓏的小藥瓶,遞到沈承君麵前,見沈承君接了過去,才微微垂下了眼睛,有些難過的低聲道:“若是當年公主也能找到一隻雲貂,那該多好啊。”
“娘親沒有雲貂幫忙都能與鳳惜鸞分庭抗禮,若能得此助力,也許就沒有之後那些事了。”沈承君握著瓶子的指尖緊了緊。
無論是她懷裏的這一隻雲貂,還是諾蒂拉神使身邊的那一隻小白,都是近些年才被發現的。娘親那時孤身一人與鳳惜鸞爭鬥,該有多艱難。
“當年長公主智計無雙,卻沒能給一雙兒女拓開後路,” 冬青咬了咬唇,在提起長公主的時候語氣裏帶了幾分埋怨:“若能將分給麗太妃的心思用在公主身上,公主與小姐或許都不會再受今日的苦了。”
這種口氣讓沈承君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冬青,冬青、冬夏還有冬舒都是自小被母親選在她身邊的孤兒,對母親都有極深的感恩敬重之心,但此時冬青的遷怒,著實有些讓沈承君側目。
那個啥,長公主按輩分,那可是她親外祖母來著。
不過冬青會這麽講,沈承君倒是聽出來點兒意思來了:“諾蒂拉神使的那隻雲貂,是娘親給我準備的?”
“小姐聰慧。”冬青眼睛一亮,使勁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激動道:“那可是公主為了小姐您苦尋了近十年才找到的。小姐,公主一直都是最疼愛你的。”
“我知道。”沈承君垂頭揉了揉懷裏雲貂的腦袋,她倒是真沒想到,小白竟然是娘親替她預備下的,宋家姐妹各為其主,妹妹是洛祁安排進來的暗哨,姐姐是娘親的手下。
都說祭司大人醉心修行,這神殿內部,可真夠亂的。
就在這時,紅菱在門外脆聲稟報去耀宸殿的轎攆已經準備好了。
沈承君收住了繼續問下去的心思,抱著雲貂起身:“走吧,陪我去見見娘親。”
她身體的這個是鳳惜鸞,那此刻躺在耀宸殿裏靜養的便是她娘親了,從想通了這一節,沈承君就已經急不可待的想要去見一見她。
在旁人眼裏,這是母女分開十幾年後的重聚,但是於沈承君而言,這生死隔世的再見,又何止是十幾年的光陰。
起身整理了下裙擺,沈承君的動作頓了頓,又回到梳妝台前給自己的唇上塗了一層胭脂,掩住了有些蒼白的唇色,確定鏡子裏的人已經收拾妥當了,才起身朝著外麵走。
冬青欲言又止的望著沈承君的背影,遲疑了片刻,還是沉默的跟了上去。
門外,紅菱已經備好了代步的轎攆,明黃色的幔帳隨風輕舞,兩旁排開的宮人恭謹垂目,聽到開門的聲音均屈膝禮拜,十分恭順。
這排場,幾乎可以媲美昭德帝了。
沈承君輕笑了一聲,身姿款款的抬步坐了上去,擺足了太女的架子。
雲貂是鳳惜鸞始料未及的變數,因為想不到自己的主宰權僅行使了一天就被奪走,鳳惜鸞肯定一早就給自己這個太女鋪好了路,所以才會有如今闔宮上下對她的敬畏恭順。
可惜,反而現在白白便宜了自己。沈承君冷笑了一聲,抬手放下了身前的幔簾。
沈承君所住的溯華閣隻在後宮一隅,與那代表了宮裏至尊的耀宸殿還是有不近的距離的,拒絕了紅菱請示繞路穿過禦花園的建議,沈承君沒興趣欣賞這皇宮裏的景色,大約兩柱香之後,外麵終於響起了紅菱的聲音。
“公主,耀宸殿到了。”
沈承君淡淡應了一聲,起身緩步走下轎攆,抬頭看了眼前方恢宏華麗的宮殿,眼睛眯了眯。
耀宸殿是鸞鳳曆代君王的居所,不同於昭德帝那種古板莊重的寢殿,耀宸殿兩麵臨水而建,明明還是深冬,回廊邊的池水竟也不結冰,池上凝著淡薄的水霧,水麵上還飄著不少荷葉,下麵隱約有錦鯉遊來遊去。
“陛下喜歡熱鬧,特意命人引了溫泉池水在此處養活這些錦鯉,如今眼瞧著就要新年了,到時候池裏的荷花也會開,可漂亮了呢。”紅菱見沈承君望向那池水,便湊過來脆聲解釋道。
“她也喜歡熱鬧麽?”沈承君低聲重複了一遍,忽然笑了聲,抬步朝著裏麵大步走去。
此時耀宸殿門口站了不少的人,除了麵無表情的皇宮禁衛軍,還有幾個身穿朝服的大臣,正麵色焦急的候在殿外,見到沈承君帶著人走來,都露出了幾分打量審視的表情。
“公主,這些人該是聽說了陛下要您代理朝政的聖旨,才來求見陛下的。”紅菱壓低了聲音,在沈承君耳邊低聲道。
換言之,就是來找麻煩的。
沈承君目光在那幾個麵色不善的家夥身上一一掃過,哪怕他們此時對著自己俯身行禮,眼裏的不讚同也毫不掩飾。
沈承君心裏冷哼了一聲,懶得浪費時間在這些無名小卒身上,徑自繞開幾人朝著殿門走去。
還未等靠近殿門,就被一個臉色冷硬的侍衛給攔住了。
“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內。”
哪怕是麵對著沈承君這個皇太女,那侍衛冰冷的臉上也沒一絲鬆動,大有你不聽話就送你去死一死的架勢。
沈承君微微眯起了眼睛,她記得方才自己下了轎攆的時候,這個侍衛還對自己躬身行禮過,怎麽才片刻之間,態度就不一樣了?
難不成,這人方才的恭敬不是對著自己,而是對著鳳惜鸞,這會兒是認出來正主兒是誰了?
而很快,紅菱湊過來小聲的解釋就印證了沈承君的猜測。
“公主,此人是陛下親自提拔的禁軍統領,親賜過‘護持禁宮,先斬後奏’的特權。”
“所以,他是可以對我拔刀的?”沈承君望了眼對方按在腰間佩劍的手,問道。
紅菱點了點頭,才要繼續解釋兩句,就見自家公主大義凜然的繼續往前走了一步,緊接著一聲悠長劍鳴,她家主子的白皙脖頸上就架上了一道寒光。
“公主請退後。”那侍衛冷漠的聲音響起。
身後,看熱鬧的朝臣裏不知道是誰竟嗤笑了一聲,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在此刻被嚇得鴉雀無聲的當場,就變得十分明顯了。
紅菱的臉都白了,冬青則是眸色一冷,默默將那個作死的家夥記住了。
“那如果我不退呢?”沈承君挑眉,抬手在那寒光奕奕的鋒刃上輕輕一彈,脖頸向前微傾,果然見那侍衛快速的往後撤手,眼裏還帶著幾分餘悸。
沈承君冷笑了一聲,她就知道對方不敢,這時候死的可不單是自己,還有寄居在她體內的鳳惜鸞呢,頓時欺身而上!
那侍衛看沈承君的架勢以為她這是要硬闖,連忙伸手阻攔,就見沈承君突然改變了方向,藏匿在指尖的銀針直直沒入對方的膝蓋,在那人下意識彎起身子後反手重擊在他的手腕上,奪了那柄剛剛還威脅過她的寶劍。
寒光乍起,那侍衛高大的身軀陡然一震,砰地一聲轟然倒在了門前的雪地上,脖頸上一道極細的傷口緩緩滲出血來,在雪地上蔓開一片殷紅。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周遭陡然安靜一片,直到沈承君嫌棄的將手裏的劍丟到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鳴響,眾人才紛紛反應過來,殺人了。
那原本不讚同的目光這會兒都變成了震驚與恐懼,在帝王的寢宮外麵斬殺宮中侍衛,這皇太女是不是瘋了?
尤其是這一位還麵不改色的望著眾人,聲音輕鬆的仿佛是在談論此刻的天氣:“死了?真不經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