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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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經殺?

    合著在公主殿下眼裏,這人是要挨得住千刀萬剮那才叫經殺?一刀致命死了的,那就叫做不經殺?

    在場的眾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覺得而被這位新任太女的目光看得脊背有些發涼。

    鸞鳳曆代女帝均以鐵腕治國,手段常有激烈,但像眼前這位這般一言不合當眾殺人的情況,還真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回。

    這是什麽,這妥妥的就是要養出一個暴君的節奏啊!

    原本那些僅僅是對女帝立太女的決定持懷疑態度的朝臣們,這會兒一下子就變得立場堅定了,皇位上坐著這麽一位弑殺暴力的主君,跟他們腦袋頂上懸著一柄刀有什麽區別啊。

    沈承君看著這些人扭曲糾結的表情,心裏就覺得滿意極了。哼了一聲轉身就要推門而入,另外幾名站在門口的侍衛,下意識的想要伸手阻攔,但是目光掃過地上已經氣絕的那人,還是識趣的收回了手。

    “慢著!”就在沈承君的手即將碰到殿門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著幾絲顫抖的憤怒,質問道:“公主殿下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殺死了陛下的親衛,難道不該給一個交代嗎?”

    “交代?”沈承君回轉過身,認出說話這人就是方才暗地裏笑出聲的那一位時,目光更冷了幾分:“給誰交代?給你?你是誰?他爹麽?”

    “我……老臣陳崢,忝居本朝太傅之職。”那人氣得胡子一翹,臉色漲紅,哆嗦著瞪著沈承君:“地上這人乃是禁衛軍統領,正三品的軍銜,難道按照太女殿下的意思,就這麽隨意斬殺,我等連問問都不成?”

    “隨意殺?看來老大人年紀大眼睛花,連剛剛他拿著刀指著我的脖子都沒看到。”沈承君冷笑了一聲,眸光漸沉:“還是說,在陳太傅眼裏,冒犯皇室算不上什麽重罪?”

    “他明明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在此把守!”陳太傅立即大聲反駁道:“若是太女殿下您沒有違抗聖意硬闖寢宮,他又如何會對您拔刀?您這樣無端弑殺,豈非要一眾臣子寒心?”

    這一番話,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讚同,看向沈承君的眼神簡直算得上同仇敵愾。

    寒心?寒心好啊,以後這個太女的地位不穩固,沈承君才覺得滿意呢。

    她無心鸞鳳皇位,若贏了鳳惜鸞,這鸞鳳她也不稀罕接手,若輸了,給鳳惜鸞日後添個堵,何樂而不為呢。

    這麽穩賺不賠的買賣,沈承君樂意得很。

    這麽想著,沈承君目光淡淡的環視了一圈周圍,忽然笑了一聲:“你說他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有聖旨麽?”

    “是陛下親傳口諭,屬下等也都聽見了。”旁邊,立即有一個之前沉默不語的侍衛抱拳說道。

    沈承君淡淡撇了他一眼,此人雖然目光沒有畏懼,但下意識按在腰間的手已經出賣了他此刻的緊張。

    “你是那個死人的親隨,口供不作數。”沈承君撫了撫衣角。

    陳太傅立即上前一步,高聲道:“那我等的話可能作證?還是說,太女想要誰的話為證來才算數?”

    “既然說了是陛下的口諭,那當然是找陛下親自證實了,”她娘親在裏麵會說這些話才怪,沈承君冷哼了一身,指了指身後的宮殿。

    “豈有此理!”

    那陳老太傅氣得臉都白了,大喝了一聲,這會兒也顧不得規矩了,指著沈承君怒聲道:“違抗聖旨,擅闖陛下寢宮,太女如今不過剛剛冊封,就如此目中無人,不守規矩,來日如何繼承大統,為我鸞鳳主君?”

    “那陳大人想要將我如何?”相比激動得仿佛快要暈過去的陳太傅,沈承君十分的淡定無辜。

    “皇太女不慈不孝,剛愎自傲,必須嚴以約束,好生教養,否則……”陳太傅深吸了口氣,四周的目光似乎是給了他無限勇氣,一字一頓的說道:“否則,太女的德行,實在難以勝任國之儲君。”

    “用儲位來威脅我?”沈承君不以為意的哼笑了一聲,指了指身後的紅菱:“連我身邊的小宮女都知道,我是鸞鳳皇室此代唯一的血脈,我不堪勝任儲君一直,難不成,還有第二個人可以替換?可見太傅那滔滔不絕的見識,尚且比不過一個宮女想得開。”

    “你……”陳太傅氣得一個倒仰,好懸一口氣上不來,劇烈的喘息著。

    “太傅跟我講規矩,那咱們且來數數規矩,我現在是一國太女,東宮儲君,品階遠超您這個實權不大的太傅,您張口閉口的對我品頭論足,難道就不是不懂規矩,以下犯上?”沈承君冷笑,她在華晟做了這麽多年的囂張郡主,想要在言語上對付幾個朝臣還是小意思的。

    “還是說,太傅這麽對我不滿,其實是心裏有了別的儲位人選?那這個人是世家子弟?還是您的某個遠房親戚?我記得陳太傅往上數幾代,家裏麵也曾有人尚過某位公主,難不成,也自以為身負皇家血脈了?”

    感謝入神殿之前,了安給她惡補的那些常識,這幾個人沈承君雖然叫不出名字,但是假如一旦對方自報家門,與她看過的資料對上號,那他祖宗十八代的錯落關係都在沈承君腦袋裏了。

    “你胡說!”

    陳太傅怒目圓睜,要不是沈承君身後冬青臉色冰冷的持劍而立,陳老太傅都想要衝過去跟皇太女殿下同歸於盡了,喘著粗氣道:“老夫自十六歲出仕,三十七年服侍兩朝女帝,對鸞鳳的忠心日月可鑒!此刻,竟被太女這般羞辱,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說到情緒激動處,那老人家幹脆眼睛一閉就要往不遠處的柱子上撞,幸好身旁的人手疾眼快的抓住了他,一邊勸說他不可衝動,一邊拿眼睛覷著沈承君的臉色。

    隻見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女殿下,負手而立,盈盈含笑,不僅絲毫沒有被這架勢嚇到,竟然還看熱鬧看得饒有興致。

    那些大臣們簡直都要一口老血噴出來了,這陛下選的什麽繼承人啊,竟然這麽冷血凶殘。

    “太女殿下怎可如此對待老大人?”

    先前那些旁觀的朝臣們就有些坐不住了,太傅的確實權不大,但卻桃李滿朝,科考舉子哪一個不是太傅門生,於是紛紛用控訴的目光看向沈承君。

    “難道太女殿下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老大人赴死嗎?”

    “曆來文死諫武死戰,最能成就後世英明,老大人想要為此死上一死,難不成我還能阻止?太不地道。”

    沈承君輕輕勾唇,在眾人驚詫的目光裏手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不過,我還是要奉勸老大人一句,後世留名也分好壞,我剛剛已經說了,本朝隻我一脈血緣,老大人用文官死諫的方式動搖我的地位,若是因此導致儲君空置,國朝不穩,鸞鳳不得不俯首於諸國之末的局麵,大人就真是赤膽忠心,天地可鑒了。”

    “你……”陳太傅嗓子裏一口血險些噴出來,搖晃著身子倒在眾人的攙扶裏,哆哆嗦嗦的指著沈承君的背影半天說不出話來,饒是如此,直到沈承君頭也不回的進了寢殿,竟真的無一侍衛再敢阻攔,除了陳老太傅依舊捶胸頓足的念叨國門不幸、儲君失德,其他人均識相的沉默了。

    太女的話雖然說得強橫,但也不是假的。

    沒了這個儲君,鸞鳳皇室就真沒人了,曆代女皇鐵腕治國,善於平衡,各大世家勢力均等,相互製約,難不成,真要打破局麵來場內亂,遺臭萬年?

    沈承君這會兒可沒心思管外麵那些人的彎彎繞繞,她已經盡力黑了鳳惜鸞一把,現在什麽都比不得與母親見麵的急切。

    奢華恢宏的宮殿裏,溫熱的地龍熏得一室暖香,偌大的宮殿裏每隔幾步就立著一個精致華貴的高腳台,上麵擺放著圓潤碩大的夜明珠,哪怕門窗處都有厚重的帷幔,殿內依舊亮如白晝。

    沈承君皺了皺眉,這麽明亮,實在不像個就寢的地方。

    偌大的宮殿裏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一個人服侍,沈承君忽然就覺得,剛剛直接宰了那個鳳惜鸞的心腹有些便宜他了,記憶裏的母親最愛熱鬧,哪怕是睡著了,也不喜歡身邊短了人的。

    徑直越過鋪滿了公文的桌案,繞過屏風,寬大的龍床幔帳層層,隱約可以看到安睡在裏麵的人。

    沈承君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以一種極緩的速度分開了床幔。

    那是一張與沈承君極為相似的臉,美麗的長發散在身後,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嘴唇輕抿,呼吸均勻平穩,纖細的手指合掌安放在腹部,仿佛是睡著了一般,一如沈承君記憶裏那般美麗、優雅、從容。

    “娘。”

    沈承君低低的喚了一聲,眼中淚水滾落,輕輕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那張熟悉的臉,徹骨的冰寒透過柔軟的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凍得沈承君一個哆嗦,下意識的收回了手。

    “這是怎麽回事!”沈承君猛地轉過頭來,朝著冬青厲聲質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