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感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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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玲緩步走向上官煜之際,清什如願突破法陣,並利用此短暫間隙將蕭瑾奕送至百米開外,但這也耗費了她不少氣力,當上官煜再次催動法陣時,她遲緩的意之力已無法令自己完全躲避疾速飛來的十幾隻毒血箭,終是被其中之一刺穿肩膀。

    清什瞬時全身麻痹,無法動彈亦不能運用意之力。她並未慌張,即便如此,徒有樺木之刃的影俠也無可奈何。然她未曾料到,上官煜比看上去聰明得多,趁熱打鐵,花樣百出,在她無法反抗之際,用浸滿毒血、裹著樺木屑的麻繩將她一圈一圈狠狠捆住。

    “十大酷刑之一?”清什斜睨著上官煜,眉頭緊皺,臉上顯出痛苦的神色。混合著樺木屑的毒血隨著麻繩滲入她的肌膚血肉,陣陣疼痛襲來,她無法掙紮抵抗,隻能忍耐。

    上官煜並不回答,得意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讓影俠將她抬上馬,下令返回虛淵閣。

    阿玲騎馬跟在清什旁邊,看著她虛弱的樣子,眼眶紅潤地小聲說:“別擔心,閣主會想辦法的。”

    清什垂眸淺笑,無力地點點頭。

    玄音得知上官煜帶領玉南影俠深夜離開虛淵閣的消息時,他們已押著幽女清什抵達門外。

    其實,阿玲前夜溜出去時,上官煜就已發現。他派門下弟子跟蹤她,那弟子走的急,竟忘記帶樺木劍,因此無意間聽見阿玲和幽族的交談而未被清什察覺。

    上官煜對此很生氣,阿玲從小叛逆,如今情竇初開,做父親的又擔心她誤入歧途,本想好好教訓她,轉念一想又覺的是個機會,捕獲幽女的計劃隨即悄然生成。

    一切進展順利,上官煜抓到了清什。考慮到廣林王和清什微妙的關係,他預知到可能出現的狀況,因此當玄音看到血跡斑斑的虛弱幽女而臉色陰沉時,他便將事先備好的說辭恭敬奉上。

    “稟閣主,因四方影俠忙於研習修仙之術而無暇顧及滅幽大計,在下心中憂慮,寢食難安,深夜靜思時,無意間發現小女阿玲獨自溜出虛淵閣,遂派人跟隨保護,不料她竟是被一幽族男子迷了心竅,夜夜與他相會。為不讓愚蠢小女誤入惡途,在下隻能帶著家族弟子們去消滅此幽魔,結果讓他逃掉,卻意外捕獲了祖先清什。於是在下將其帶回,交由閣主發落。”

    玄音聽罷,目光移向麵色潮紅的上官玲。

    阿玲咬著嘴唇,攥起拳頭,淚水在眼圈裏打轉。突然間,她快步衝到玄音麵前,惦腳勾住他的脖頸,將顫抖的嘴唇湊到他耳邊。

    “阿玲!”上官煜大怒,剛準備過去拉她,玄音抬手示意他停下。

    迎著廣林王如神明般威嚴的目光,上官煜遂立於原地,不再前行。

    “閣主,阿玲相信他們都不是壞人。沒錯,是有一個幽族男子迷惑了我,好像是叫瑾奕。他說喜歡我,可是我也動心了,不、不止是動心,我想見到他,不想他受傷。閣主,我爹是個老古板,勸不動,永遠也不會改變觀念。閣主,請你救救清什,隻有她才能保護瑾奕。”阿玲壓低聲音說完,鬆開手緩步後退,晶亮的眼中充滿乞求與期待。

    上官煜將阿玲拽到身側,沉聲問她說了什麽,阿玲不看他,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盡管清什很虛弱,卻也聽到了阿玲的話語。她很是感慨,卻又替玄音憂慮。阿玲給他出了個難題,眾目睽睽之下,統帥影俠的廣林王要如何救她?

    “上官族長有何想法?”玄音將目光轉向上官煜。

    “閣主,捕獲祖先清什實為不易,在下想,應先將她關押在虛淵閣,請鑄劍師鍛造利刃,再用其封印幽女。”上官煜早已有所打算。

    “不知上官族長打算如何關押?”玄音的視線緩緩落在清什蒼白的臉上。

    “玉南世家有一獨門藥劑,塗抹於樺木劍外,刺入幽女之心,待藥劑滲入後拔出。雖然傷口會愈合,但五日之內,她的血氣將分外虛弱,最多隻能用半分意之力。我們將以鐵鏈鎖住她,外圍設下法陣,由影俠日夜催動,如此,她便插翅難飛。”上官煜信心十足地說道。

    “看來上官族長早已計劃好了。”玄音沉聲說著,語氣有些冷漠。

    “在下隻是稍做設想,最終還需閣主定奪。”上官煜察覺到玄音的不悅,立即恭敬表態。

    玄音望著清什,目光裏流淌著深深的疼惜。清什垂眸淺笑,微微點頭。她不想受罪,卻也不願讓他為難。

    “上官族長,本王是仙人,想要關押幽女清什,何須如此費神?既然你們已將她捕獲,剩下的事交給本王就好。”玄音說著,緩步前行。

    阿玲笑逐顏開,上官煜則雙目圓睜,一時語塞。

    玄音親手為清什解開麻繩,隨後將她攔腰抱起,轉身之際,看到擋在麵前的上官煜。

    “上官族長,本王會妥善關押幽女清什,無需擔心。”玄音說完,未等上官煜回應,步伐輕快地走離眾人視線。

    玄音將清什溫柔地放到他的床上時,毒血的效力已逐漸散去。

    “還疼麽?”他幽聲問,悄然握住她冰涼的指尖。

    清什垂眸搖頭,又抬眼望向他。

    “已經恢複了?”他追問道。

    清什淺笑著點頭。

    “那一會兒就回幽明山吧。”他柔聲輕語,撫過她額前的發絲。

    清什微蹙雙眉,緩緩起身。

    “阿玲的話,你都聽到了,所以——”

    “玄音,你相信阿玲和蕭瑾奕會有好結局麽?影俠與幽族,注定永遠對立,六百年前如此,而今亦然。我欽佩阿玲的勇氣,甚至讚賞他們的真情,但我應該阻止……”清什呢喃低語,下床走向窗邊。

    “心中的執念,如何才能阻止呢。”他沉吟著,行至她身後。

    “哪怕前途未卜,或是明知結局淒涼,也要奮不顧身麽?”

    “也許腦海中曾閃過止步的想法,但心念卻愈行愈遠,既已萌發複蘇,遂將勢不可擋。”

    他離她很近,無形的熱浪將她環繞,有些難耐。曾經,他芬芳的血氣令她迷戀沉醉,如今卻消隱無跡。她幾度欲向他問起那些複歸記憶的細節,卻又難以開口。

    “清什,本王不能如你所願,放棄前塵之念。”

    他沉吟,語氣格外堅定。

    清什緩緩轉身,灰眸映出他的容顏。

    久遠的記憶中沒有他的影子,最初的相遇隻是那夜,他推開漠城王府的門,站在薄霧細雨中……

    彼時,他的眼神寧靜得仿佛一潭深湖,波瀾不驚。淡然、平和、與世無爭,喜憂難辨,不像如今這般火熱,深情四溢。憂鬱、傷悲、憐惜、執著,從目光中流露出的諸多情愫讓他更加鮮活,更加迷人。

    玄音複蘇的心念深厚而堅決,他凝視她的目光蘊藏著穿越千年的愛戀。安東猜測清什是幽兒的重生,而玄音則堅信,清什就是他最初的愛與痛。

    “清什,我會守護你。”

    玄音沉吟著,似自語般表明心意,又似在向她傾訴,無限深情的目光緩緩落入她迷蒙的灰眸。

    “玄音,你相信我就是——”

    清什話未說完,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止住聲,警覺地轉過身,玄音也恍然回神,隨即快步行至門口。

    一個男人的身影停在門外,單膝及地。

    “齊威?”

    “王爺,聖上的禦駕已至虛淵閣,說是聽聞影俠捕獲了幽女清什,特來探看。”齊威沉聲應答。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玄音說罷,轉身望向清什,壓低聲音說:“快走吧。”

    清什搖搖頭:“影俠暫時不會找幽明山的麻煩,但你這樣放走我,實在難解釋。你出去迎駕吧,我先設個法陣假裝把自己困住,等聖上走了再逃也不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