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了一處洞穴，我便整日待在洞內修煉。

    耗力過巨，已是涓滴無存，要恢複起來，也極是遲緩。每一次調動內息，就如刮骨剔髓，讓人痛不欲生。然而，我還是極有耐心的忍耐著，甚至日夜不眠，隻希望能盡快離開此地。

    為防猛獸，我便在洞處設了機關陷阱。

    雖然對於高階的妖物靈怪，本該設下結界，隻是此時的自己是力有不逮。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好在，此處洞穴極隱秘，若不仔細尋找，極難被發現。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又是一日夕陽晚照。

    就在最後一縷陽光被黑暗吞沒的時候，小狐狸拖著一隻野兔回來了。

    我餓了一天，五髒六腹早已鼓聲如雷。瞧它回來，便歡喜的收了功。經過數日調息，我已能行動自如，隻是法力才隻修複了兩三成，又不免讓人泄氣。

    提起野兔，我便出了洞去。

    洞外不遠處就是一條溪流。

    等我提著炙烤好的兔子回來時，小狐狸已經蜷縮在角落睡著了去。

    望著它疲憊的身影，我心生不忍。連日來，小狐狸每日早出晚歸，隻為打聽此地是何處。然而，要打聽自得有人知道才行，可是，此林一望無際，更是渺無人煙。

    此事，實是急不得的。

    小狐狸雖不說，然而，我也看得出來，小狐狸對於此事，極是認真更是自責。它每日的沉默寡言，讓我又是感動，又是憐惜。

    我食了一半，剩下一半放在它的身旁，便輕手輕腳地再次運功打起坐來。

    直到破曉日出，我才再次睜開眼來。

    小狐狸便呆坐在洞口，出神地望著東方天際。

    忽然，它不回頭的說道：“抱歉。”

    我一愣，旋即笑道：“怎麽了？你怎麽想起說這個？”

    它回過頭來，望著我。那眼神有些沉凝，又有些莫測，它盯了我一會兒，才說道：“你調養已有半月之久，功力是否隻修複了三成？”

    我一怔，原來是這個。心中暗暗歎了口氣，我還是如實的點了點頭。

    它望著我，再次道：“抱歉。”默了一會兒，它又接口道，“因為我的血咒，你才沒辦法恢複……恐怕，再調養下去，結果還是一樣。”

    沉默著，我點了點頭。

    洞內一時之間，也沉寂下來。

    似乎誰也不願打破。

    直過了許久，小狐狸突地自嘲輕笑一聲，它又道：“此地……恐怕並非無址山。”

    我愕然。

    並非無址山麽？

    最壞的情況。

    許久我才回過神來，連自己也不知說什麽地道：“那該怎麽辦？”

    小狐狸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麽，好一會兒才抬頭望來，徐徐說道：“最壞的打算，你無法恢複法力，便再難開啟虛妄之門，就算能開啟，此地絕非青城仙山可比，根本沒有巨型陣相輔，虛妄之門是萬難再開啟的……”它抿著唇，又沉默了半晌，才繼續說道，“你我，恐怕隻能留無此地。”

    我沒說話，頹然地坐倒在地，癡笑起來。隻是，那笑聲太過絕望，太過淒婉，聽得小狐狸連連蹙眉。小狐狸抿著唇，終是沒再勸說，默默地轉過身去，望著遠方隱於雲間的層層遠山。

    絕然癡笑了一陣，我感覺身上的力量正在流失……

    那又如此，癱軟地仰臥在地麵上，也不嫌地麵冰涼，我隻想沉沉睡去，永遠也不醒來！

    忽然，小狐狸躥到身邊，急切地扒著我的肩膀，“醒醒，醒醒，兮兮，醒醒，來人了，來人了！我感覺到一股殺氣，他們定是來著不善，兮兮快醒來！”

    我聽如未聞，來人又如何，不善又如何，我本是命不久矣，與其在此地孤獨絕望的死去，被來人殺死反而能痛快些！

    我的無動於衷，令得小狐狸焦急起來。

    可是，我隻是閉耳不聞。

    它又催了幾聲，驀地，它停下了催促，聲音即平靜又冰冷地氣道：“也好，你要死，我陪著你就是！”言罷，它氣呼呼的哼了一聲，便盤起尾巴臥在了我的臉旁，還堵氣地將頭枕在我的脖彎裏。

    “又是何必？”我緩緩地睜開眼來，無神地望著洞頂。

    然而，眼神一片死寂。

    小狐狸的聲音從脖彎處悶悶地傳來，“何必？你問我，何不如問自己！”

    我閉了口，懶懶地沒再答它。

    果如小狐狸所言，不多久，有腳步聲往這邊傳來。

    我還是如死了一般躺在地上，連手指也懶得動彈一下，自始至終也沒興起躲避的念頭。心裏，甚至默默地計算著他們到來的時間，計算著我還能再呼吸幾口。

    此時的我，是盼著那些人給個痛快的。

    少頃，有人呸了一聲，哼道：“還設了陷阱，哼，也不想想，哪能攔得住咱們！”

    那人顯然是個話嘮。

    一路喋喋不休，邊走邊罵，不多時，就到了洞外。

    那人一聲呼哨，歡叫道：“是他們，是他們！惜年師兄，就是他們闖入巨型陣，偷偷開啟的虛妄之門，就是這兩個妖孽！我看得清清楚楚，絕對沒錯！”

    驀地，我睜開眼來，跳了起來。

    定神望去，洞口被數人堵住。一片青影當中，正中立著的那人，一身白衣飄然，麵容冷峻，周身的氣質仿佛能將陽光凍住。他便那般冷冷地向我盯來。

    雖然，他的冷厲讓我心中一顫，我還是禁不住心中的歡喜，歡叫道：“惜年，你是惜年？！”

    然而，並不像我想象的那般，他眼中的冰淩依然銳利。望了我良久，才低聲問道：“是你開啟的虛妄之門？”

    驀地，如被冰激，所有的喜悅期盼，全因他的一句冰冷問話而煙消雲散。

    我怔愣地望著他，無言以對。

    “是他們，就是他們，師兄，我看得真真的，絕不會錯！”一旁躥出個年輕後生，在李惜年身旁，信誓旦旦地指著我說道。

    我一時之間還未回過神來，心中酸澀難當，依然沒答話。

    身旁的小狐狸輕笑一聲，“兮兮，你千方百計想要找的人就是他啊？不過，可惜，人家不領情呢。”說完，它靈巧地躍到我的肩上，又冷聲笑道：“不錯，是我們，那又如何？”

    李惜年望著我們，一人一狐。莫測的眸子裏，沉凝如冰，許久，他嘴角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輕語道：“如何？在你們眼中，我青城仙派便那麽不值一提麽？”

    “不錯。”小狐狸一昂頭，凜然地哼道，“你們青城仙派在世間或許還算個東西，可是在我眼中，那是連屁也不如！”

    屁都不如！

    小狐狸擲地有聲，聲音久久地在洞內回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