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想到什麽，求證地看向身邊的人。得到對方的肯定眼神，登時倒抽一口涼氣。

    “我的天，宮主她瘋了？！是嫌棄雲歆宮的日子過得太安穩了，沒事兒找刺激玩呢”

    相信對於這個問題，有疑問的人，也不是柳半夏一個了。

    側了側臉，鳳茗依回應的十分含蓄。

    “大約，宮主從來就不曾正常過……”

    由此安排，絕非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情。不管是收養了自己，還是暗中培養人手，都無一不說明，宮雲歆早有預謀。

    一介江湖女子，卻插手朝廷中事物，甚至不惜把手伸進皇宮，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又是什麽？

    無奈，她也是其中一枚棋子罷了。橫豎左右不了棋局，唯一能做的，不過是保得自己，以及身邊人萬全罷了。

    這邊主仆幾人興致勃勃地躍躍欲試，那邊鳳芳華的院子，尤其是閨房裏，卻已經是鬧得天翻地覆。

    坐在外室，看著額頭上被茶杯砸的鮮血直流的府醫出來，荊氏眉頭狠皺。

    尤其是開口說話的語氣，毫無平和，還帶著幾分明顯的惡劣。

    “如何？小姐的傷勢可是有大礙？還有她的嗓子……”

    “二夫人且放心。”

    拿袖子粗略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血，府醫掩飾住自己隱晦不明的眼神，微微抬眸拱手。

    “小姐的嗓子沒事兒，一個時辰之後就能恢複如常了。”

    “那她的腿……”

    當時跪下去的聲音，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那動靜，荊氏都不懷疑，指不定自己女兒就會再也站不起來。

    這也是她一直等在外麵不敢進去的原因，生怕那樣的場麵，會讓自己受不了。

    事實上，這也的確是一個大問題。低垂著眉眼暗自斟酌了一下用詞，府醫下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小姐的膝蓋骨傷著了，需要長時間靜養。這段時間，就不要讓她下床活動了。用藥方麵，在下會格外注意，再配上針灸以及藥湯，康複不是問題。”

    康複當然不是問題，隻要是傷，就總會有好的時候。荊氏擔心的，無非就是女兒的未來，隻要想想女兒的大好前程若是因為腿而毀了，她就完全受不了。

    “那可會影響走路？”

    “這個……隻要配合在下的治療，想要重新下地倒還不是問題。不過想要恢複如初，就有些困難。即便如此，也少不得吃些苦頭，就是不知道小姐那邊……”

    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或許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緣故，此時的荊氏倒是鎮定。

    絕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裏麵已經是一片清明。帶著在鳳茗依麵前所沒有的犀利，以及很明顯的陰沉恨意。

    “小姐那邊，自然有我去勸。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務必要使出全力救治小姐。還有，去賬房支二十兩銀子，就當是給你賠罪了，小姐這些天心情不太好，還需要你多加擔待。”

    二十兩銀子，就當成是被砸傷的賠付費用，既然做了人家的府醫，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

    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至少表麵上，還是一派謙恭。

    “不敢不敢，這是在下應該做的。多謝夫人了。”

    “嗯。”

    懶懶應了一聲，荊氏閉上眼睛，顯然不想再多言。聽到府醫告辭走了，才睜開眼睛，看向陪在身邊的人，麵上陰鬱一閃而過。

    “走了？”

    “是，夫人。奴婢親眼看著他出了二門，去了書房。”

    “嗯，那便好。”

    聞言，荊氏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望著內室的方向，躊躇片刻，最終還是抵不過心底的擔憂，起身走去。

    怎麽說也已經在府中作威作福這麽些年了，哪兒能就那般隨意伏低做小？

    適才在鳳茗依跟前不發作，無非是有旁的原因罷了。

    其一，自然是之前楚氏牌位入祠一事而引起的風波，阻撓不成反被對方奚落，那樣的記憶，不可謂不深刻。

    因為對對方的底細尚且不大了解，生怕鳳茗依會有什麽陰私的手段再用在自己身上，隻能暫時隱忍。

    這二來嘛，自然是要做戲了。

    當時在老爺書房伺候的小廝進來找她回話，事情發生的時候，正遠遠地站著，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自己越是忍氣吞聲表現的越委屈，就越能換來最大的利益。

    隻要那一幕被對方看了，也就等於被老爺看了。屆時自己再吹吹枕邊風，即便不能讓鳳茗依脫層皮，也能為後麵的事情埋下隱患不是？

    後麵的路還長著呢，不急在一時。隻是眼下這個女兒的情況，是得好好安撫安撫了。

    進去的時候，鳳芳華依舊還在發瘋。因為嗓子還難受著，沒法出聲音咒罵，隻能將觸手可及的東西使勁往地上摔。

    等摔無可摔了，又抓過身邊丫鬟的胳膊，順手拔下頭上的金簪就在上麵狠狠地紮。

    可憐丫鬟疼的臉色煞白，下唇都被自己給咬出血了，也不敢吭半聲。

    如此這般，竟然就折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也難為她在經曆了適才的變故之後，還有這樣的精力。

    而荊氏進去之後，也並未在第一時間出聲，隻是以眼神示意丫鬟們將地下收拾了，才坐在一側安靜地等著。

    等著鳳芳華發完了火，有氣無力地躺回到床上，才起身走了過去。

    未語淚先流。

    “我的兒，委屈你了……”

    彼時，適才被拿來瀉火的丫鬟早就已經是深痕累累，一條胳膊血跡斑斑，再也看不出一點兒完整的皮膚來。

    人也奄奄一息，隻有出氣不見進氣。

    對此，荊氏卻是一眼都沒有多看，隻是皺了皺眉頭，就有人快步而來，將人給拖了出去。

    至此，室內才總算是安寧了下來，僥幸自己躲過了一劫的同時，屋內的丫鬟婆子見這母女兩個明顯有話要說的樣子，都紛紛極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當然，自然也有害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倒黴蛋的意思在裏頭。

    而躺在床上的鳳芳華，雖說人已經沒有了力氣，可是一雙眼眸中，卻依然有憤恨的目光激射而出，跟那張還帶著幾分幼稚單純的臉，一點兒都不相稱。

    畢竟是親生母親，看著荊氏流淚，她心裏也跟著難受。努力抬起手，不由自主地就張開了嘴。

    “娘，你別……我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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