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這個父親，有時候在某些方麵，實在是算不上怎麽聰明。

    “主子說的，倒也是。”

    忍著笑意點頭附和，花溪隱藏極深的擔憂，在自家主子風淡雲輕的笑容裏，總算是一點一點地消散了下去。

    不在意就好。

    雖說主子心態一直很好，不醫的藥，也很有效果。可說到底，外麵盛傳的那些話，總歸還是過分了。

    花溪不是花晴，很多事情都發現不了。至少之前在馬車裏麵鳳茗依的異常，她是感覺到了。

    隻是主子不說，她們做奴婢的，自然不會多問。可也生怕，因為太過壓抑，而引起舊疾，讓她身體再次不好起來。

    好在，還是多慮了。

    不管外麵流言蜚語如何的火熱，始終還是擋不住越來越冷冽的氣溫。

    這天兒，是一日比一日冷了。知道自家主子畏寒，花家姐妹更是早早就在夜間，在內室燃了炭盆兒。

    用的是上等的金絲銀炭，沒有任何的毒性，也沒有半點兒異味，極為難得。

    這價格麽，自然也極其不菲。

    好在如今的鳳府之中，隻要她們院子開口了，又有誰敢怠慢？就算荊氏在，也隻能忍著。

    眼見著時辰已晚，半靠在床上的人也昏昏欲睡，兩個丫鬟整理好床鋪，伺候著鳳茗依就寢。

    而一直到她們去了隔間，也沒發現，其實躺在床上的人，並沒有半點兒睡意。

    終於安靜下來的氛圍，很適合回憶。有了炭火的烘烤，也並不見清冷。

    緩緩閉上眼睛的同時，鳳茗依收緊十指，任憑指甲狠狠地掐進了掌心。

    腦海中，卻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今日花晴匯報上來的那些流言。無中生有，汙蔑捏造，也未必不見得吧……至少那個乞丐……並不算假。

    當初隻以為不過是意外罷了，而今看來，未必見得。幼年時候自以為全無旁人在場，隻能靠自救的場景，指不定，從始到終，壓根地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往事，寒涼入骨。一條一條地在心底梳理著，等到了關鍵的一幕，鳳茗依驟然睜眼。

    室內的燈火，已經被花家姐妹離去的時候滅了大半，隻留下兩盞，發出幽幽的昏暗光線。

    借著那點兒可視度，閃爍著幽光的瞳孔，一點一點眯起。

    “荊氏……”

    當年的事情，果真是與她有關係。難怪自己被送到了莊子上，還能被人給拐走。

    後來更是會落到那樣一個地步！

    荊氏……嗬，真是好一個荊氏！

    還有當年那個老乞丐，怕也是她的手筆罷？人心，果真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就是不知道，若是荊氏知道了，當年的一切自己已然心知肚明，又會是個什麽樣的反應？

    惡劣地無聲冷笑，淩冽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絲毫暖意。

    香爐裏麵青煙嫋嫋，上好的香料經過焚燒，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助眠，安神，毋庸置疑的好東西。

    然而在這份令人感到舒適的氣味裏，鳳茗依卻分明嗅到了一股子鮮血的濃烈，就盤桓在她的指掌之間，揮也揮不掉。

    就連掌心一早就沒有了任何感覺的傷疤，也隱隱有了難言的痛楚。

    不論表現的再怎麽淡然，當年的一幕噩夢，始終還是在她的記憶深處。第一次殺人……嗬，猶記得，那個時候那人那血，可真是黏稠……

    京中有關鳳家嫡女的流言，欲傳欲烈。就連宮中，也隱隱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偏偏作為當事人的幾個，卻格外淡定。淡定的就連半點兒反應都沒有。

    鳳東府，逸王府，也一切照舊，就好像那些流言，跟他們並沒有絲毫關係。而作為事件的主角，鳳茗依更是每日照常學規矩禮儀，非但沒有任何的怠慢，倒是更加比往日盡心了。

    即便是進宮時候偶遇到宮中的什麽貴人，麵對著各色各樣的目光，也絲毫不為所動。

    而更加讓人生疑的，還有逸王的態度。

    一如既往地陪著一道學規矩，一如既往地寵溺。與之前一般無二，倒是也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不得不按捺下別樣的心思，繼續耐性等著。

    當然，其中不乏也有想要鋌而走險的人，而那些人的名字，無一例外，都會在第一時間，送到軒轅逸諾的案頭上。

    在這種詭異而被複雜化的局麵中，作為逸王府中的側妃，光明正大地伺候在逸王身邊的女人，顧傾顏忍了又忍，到底還是坐不住了。

    好在她也算是個有腦子的。

    身為當朝宰相嫡女，自有在錯綜複雜，權力交織的京城長大，格局自然不低。做不出像鳳芳華那等庶女才能做得出的，沒腦子蠢事兒，衡量再三，還是讓人備下轎攆，回了娘家。

    有一個百官之首的父親在，況且還是跟她夫君一條船上的朝臣，顧傾顏從來都不懷疑，自己這個父親的能耐。

    照例是書房，父女兩人密談。除去了一開始的禮節跟客套，顧傾顏按耐不住內心的焦灼，幾乎就是直奔主題。

    “父親，對於近來京中的事情，您怎麽看？眼下逸王府也被鳳東府那邊的肮髒事兒所影響，我們需不需要做些什麽？不然若是王爺的名聲被連累……”

    不管說的再怎麽好，總歸到底，還是有自己的私心在裏頭。

    要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那個鳳茗依。

    當年的事情，顧傾顏也有所耳聞，對於那兩人之間青梅竹馬的感情，自知插不進去，隻能默默忍受。

    以前還好，總歸那個人不在跟前，縱然在逸王心裏占據著不可逾越的地位，不過是個看得見摸不著的。

    可是從她回來的那刻起，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不過隻是一麵而已，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便讓顧傾顏心生惶恐。她不是不能接受人，站在軒轅逸諾的身邊，她很早就知道，不可能隻有自己一個。

    自然也可以足夠大度。

    隻是是誰都好，就不能是那個鳳茗依！

    恰好現在有機會，若是白白錯過，指不定日後就是後悔不迭。想來父親也會幫著自己。

    是以，一番話下來，顧傾顏說的格外理直氣壯。

    可惜的是，還沒有等她說完，不其然地對上父親洞悉一切的目光，愣了愣，還是訕訕止住了話頭。

    “父親……不讚同女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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