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好像生怕鳳茗依會反悔似的，都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就直接揚聲吩咐。

    “來人，請老爺回內院。”

    這麽多年的陪伴，不是白瞎的。那個男人最看重什麽，荊氏心裏自然明白。

    眼下既然這事兒涉及到了鳳東府的名聲，這一脈的將來，就算是鳳豪宇的取舍，也一定會讓這個嫡女選擇閉口不言。

    過後再讓芳華好好認個錯，挨些小懲戒，能有什麽過不去？

    總比真的鬧大了，上達天聽，被公事公辦了的下場要好。隻要是在他們府裏麵，就總還有轉圜的餘地。

    小算盤打的啪啪響，越想心越定。然而這份篤定，在看到鳳豪宇人，準確來說，是他眼底的陰婺時，徹徹底底化為了烏有。

    尤其是，連還在病中的鳳芳華都被抬了過來，就那麽半跪在冰涼的地上，小臉上全都是斑駁的淚痕，一顆心就止不住地往下沉。

    對於這個情形，鳳茗依自然心中有數。

    屈膝行了一禮，也沒有過多的話語，起身之後過去一旁的椅子上坐著，語氣有幾分漫不經心。

    “看樣子父親調查的事情是有了結果了，既然如此，夫人同我醫女之間的公案，怕是要等上一等。”

    這話說的時機實在是太過微妙，聽的盛怒的鳳豪宇一頭霧水。原本就要開口嗬斥荊氏的打算，也暫且按下，不由開口發問。

    “什麽公案？這荊氏又做了什麽，惹得茗依不快了？”

    單單從話語之中，就聽得出親疏來。明顯感覺到對方語氣之中連掩飾都不曾有的厭惡，荊氏的心頭狠狠一跳，突然就有了深切的後悔。

    不該在這種時候找事兒的，應該提前打聽清楚的，老爺這突然之間，怎麽就調查清楚了？

    若是再被他給知道金姨娘的事情，那……

    心中驟然惶恐，求饒的目光就朝著鳳茗依那邊看了過去。

    然而對方卻壓根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上一下，隻是漠然地將適才的事情給講了出來。

    “是這樣的父親，這府裏麵的金姨娘剛剛沒了。被人毒死的，居夫人說，有下人看到過我的醫女去過廚房，就懷疑是她下的毒，所以找父親來斷個公道。”

    一番話說的不偏不倚，倒是也沒有任何乘機告狀的意思。隻不過鳳豪宇是什麽人，這麽多年了，荊氏的作風，他又豈會不知？

    一聽到金姨娘三個字，多少也就猜出了一些內幕，一口惡氣就那麽堵在了嗓子眼裏。

    若說是平日裏也就罷了，偏著眼下……

    想的怒從心來，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順手撈起桌上的茶杯，抬手就朝著荊氏的腦門子砸了過去。

    “你個妒婦，毒婦！”

    “啊……娘親！”

    信心滿滿而來，結果還未開始，就遭遇到了這樣一個局麵，荊氏的心裏也有些崩潰。

    即便是看著鳳豪宇那杯子分明就有想要她命的架勢，也不敢有絲毫的亂動，隻能就這麽站在原地，生受了。

    茶水溫熱，卻暖不了她絕望的心。額頭被砸到的位置，也噸疼的厲害。怔怔地看著轉而落到地上，已經碎成片的茶杯，恍惚之間，她忽然有些不明白，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麽轉眼之間，一切就變成了如今這個地步？

    這才幾個月時間？

    不過就是一個曾經的棄女回來了而已。

    想的失神，也沒有發現，她額頭被砸到的位置，有鮮血蜿蜒而下，刺目的紅。駭的半跪在地上的鳳芳華失聲尖叫，無奈腿腳不便，就連站都站不起來。

    嗯，看來這回倒是不糊塗了，這心裏麵清楚的很嘛。

    滿意地勾了勾唇角，鳳茗依極快地收斂了自己的神色，依舊淡漠著語氣，不急不緩地出聲。

    “看來父親心裏已經有數，既然這樣，那可否放我醫女回去了？還有金姨娘，總歸人已經不在了，還是要入土為安的好。”

    聽著她的話，鳳豪宇卻是氣的肝膽發顫，連多與的話都說不出來，隻是疲倦地揮了揮手。

    “你們，都下去吧。”

    聞言，一眾跟著進來的下人，自然奉命魚貫而出。就連院子裏麵被抬進來的金姨娘的屍體，也被人抬了出去。

    走在最後麵幾個，幫著關上房門的時候，僅僅聽到那個神情淡漠的大小姐，再一次沒什麽表情地在說話。

    “既然這事兒已經了了，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說說流言的事兒？”

    流言？

    那可不是小事。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內幕，可是府中這段時間的異常，都是被下人們看在眼裏的。

    當即一個個跑的飛快，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倒黴的被牽連了。

    笑眼看著那些人的舉動，柳半夏一臉蔑視。

    “這些人，也是。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能養出什麽樣的奴才來，個個如此怕是，遇事恨不得完全置身事外的架勢，與主人家有何益？不過小晴兒，你有沒有覺著，今天這事兒，是不是趕得有些巧了？”

    雖然是問話，可是那小眼神裏麵，分明就是別有深意。

    聽到這話，走在旁邊的花晴先是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回話。神情之中略見得意。

    “不醫大人，您老人家要明白，這個世界上，哪裏真的就會有那麽多的巧合？所謂的恰好，不過就是有心人刻意為之罷了。”

    就比如說這一次的事情，雖然沒來得及在第一時間將荊氏的異動稟告給主子，可同時她不是也攔住了荊氏的消息？

    讓荊氏以為，鳳豪宇那邊，對於故意放出流言背後黑手的調查還尚未結果，所以才敢這麽大著膽子鬧騰，從而搞這麽一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事情出來。

    聞言，柳半夏倒是讚同點頭。

    “嗯，我猜也是這樣……”

    隻是話說到一半，突然又反應過來，皺著眉頭提高了聲調，“等等，不對，你剛剛說誰是老人家來著？本姑娘風華正茂，哪裏就老了？”

    這廂室內，因為鳳茗依那句不輕不重的提議，卻讓荊氏瞬間就回過了神。

    不著痕跡地瞄了眼跪在那裏，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的女兒，她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當下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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