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殺人不見血，並非一刀致命，不會給你一個痛快，而是慢慢地磨。等到真正意識到，一切已經悔之晚矣。

    比較起來，這種手法，才是最厲害的。兵不刃血，比她之前動手取人命，不知道厲害了多少檔次。

    而這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軒轅逸諾的手筆，又有多少，是他故意縱容。

    隻知道剛才兩人之間似是而非的對話，明顯是在試探。

    這並不是第一次了，他到底還是不信任她的。不過話說回來，如今的她，也的確沒有什麽是值得被他所信任的。

    總歸不再是年少無憂時。

    果然是暗潮湧動的地方，明明沒有宮鬥的智計，可是一旦涉身權勢，卻依舊會被逼迫著不得不多想。

    難怪會說她思慮過重了，在這樣的環境中，該是有多大的心，才能做到不思不想？

    跟施紅淚的聯絡，很快就有了消息傳來，約在了城外青山半腰的瓊花觀中。並沒有因為自己被出賣了就生氣，得到消息的時候，據說施紅淚還挺高興。

    本來就是個性子難以捉摸的人，關於她具體的心思，鳳茗依也沒想著要怎麽去猜。

    想著橫豎要見麵，到時候一細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然而到底還是沒見著。

    有軒轅逸諾的寵溺，鳳茗依離開王府出去散心，並沒有什麽問題。是以，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在花家姐妹的陪同下，一道去了瓊花觀。

    王府隨行護衛，自然也是少不了，好在這一次她們出行的光明正大，倒是也沒有任何不妥。

    瓊花觀，是一座道觀。據說在百年前朝之前，疆土尚且分裂，並未曾統一，為七國爭霸時期，也曾輝煌一時。

    可惜的是，隨著世事變遷，最終還是衰弱了下去。再怎麽盛極一時，也已經是過去。

    尤其是在數十年之前，在當初的聖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鳳九歌的提倡下，從遙遠的西方引來了佛教。

    因著獲得了上位者的大力支持，鼎盛相爭的諸子百家，逐漸凋零下去，佛教獨開一支，再無人能夠與其爭鋒。

    更逞徨這幾年，朝中貴人皆是信奉佛祖，倒是極少有人還能識得道家三清，故而到達地方的時候，一眼看上去，格外冷清。

    好在，這樣的地方，也不錯。冷清有冷清的好處，不紮眼，就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依著她們兩個人眼下彼此的身份，就這麽見麵，也的確是不妥。在來之前，宮雲歆也曾再三交代。

    無奈一個兩個都是不安分的，又怎會將那種不痛不癢的告誡擱在心上？

    入眼處一派荒涼，雖然沒有什麽雜草，青石路板上的肮髒物也被零零散散的幾個小道童收拾的一幹二淨，隻是空氣裏麵的那股子落魄氣息，卻是怎麽都揮散不去。

    就連迎上來的觀主，蕭肅的麵容之上，也帶著幾分麻木。而大殿內三清的法相已然褪色，初時的塑金剝落的一幹二淨。

    也不知道是風雨的傾蝕還是人為，看上去格外淒涼。莫約是被這般環境影響了心境，從一腳踏進來的那刻起，鳳茗依就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對勁。

    似乎冥冥之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不斷地講述，眼前這一切，本不應該是這般的。

    隻是不是這般，那應該又是哪般？

    眉頭蹙起，仿若來自靈魂深處的不安感，出現的猝不及防。鳳茗依腿一軟，一個沒控製住，人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突然的變故，唬的身後二婢臉色一變，齊齊伸手。幸好眼疾手快，沒讓她真的栽下去。

    隻是再看時，卻發現自家主子臉色蒼白的毫無人色。

    登時心下一緊，提高了警惕。掃視了周遭一圈，確定並沒有任何的埋伏跟危機，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過仍然不敢徹底放鬆，隻是滿眼擔憂。

    “主子，你沒事兒吧？”

    好歹伺候在身邊也好幾年了，又何曾見到過如此這般？雖說以前在陽江的時候，她的身體也並沒有多好，可是像這種無緣無故忽然就跌倒的情形，倒是第一次。

    一時之間，花家姐妹兩人皆是一臉凝重。若不是此次過來有要事，估計這會兒早就伺候著自家主子回去了。

    對上兩人四道滿是憂慮的目光，有那麽一瞬間，鳳茗依腦海中一種恍惚，大腦有了瞬間的空白。

    隨即有許許多多的東西接踵而來，快而慌亂，讓人捉摸不透到底是什麽。

    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在光影交錯間，從心底自然而然升起的涼意，徹骨的冰冷。就連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也覺著她們……不甚真實。

    好像並不存在。

    被自己這個謊繆的念頭給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奮力搖了搖頭拋開那些浮光掠影。半響之後，她才努力從牙齒縫裏麵擠出了幾個字來。

    “我沒事，不用擔心。”

    雖然得了她的這個回答，兩人卻依舊還是不放心。彼此對視了一個眼神，花晴快步而去。

    留下花溪一個，攙扶著鳳茗依，在小道童的攙扶下，往一旁的廂房走去。

    “主子，你氣色看起來非常不好，不若我們先去休息一會，喝口熱茶吧。已經命人備下了。”

    “好。”

    如今這個樣子，縱然想要堅持，也沒有什麽底氣。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鳳茗依幹脆卸去了自己的力道，完全靠在了花溪身上。

    腦中一片混亂，沒有絲毫的思考能力。整個人看上去更是氣若遊絲，虛弱的不成樣子。

    若非經曆過她之前好幾次凶險的病發時刻，就這樣子，估計就連沉穩的花溪都會慌了手腳。

    好在等到了廂房中，喝了盞熱茶，還是略微緩了過來。

    不動聲色地收回搭在自家主子的脈搏上的手指，花溪憂心忡忡。思慮了半響，方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主子，你是不是……病又發作了？”

    嘴上這麽問，心裏卻並不是這麽想的。

    自家主子舊疾發作起來的樣子，沒有人比她更加的清楚。別的不說，就那種驚天動地，恨不得能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的架勢，也讓人心有餘悸。

    可是眼下，她卻沒有咳嗽一聲。

    同樣的疑惑，也在鳳茗依心中。事實上，沒有人比她自己更加清楚，這樣的失常，並不是第一次。

    好像自從住進了逸王府，她就有些不太對勁。隻不過這一次，看上去比較明顯罷了。

    所以……是有人在她身上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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