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啞奴拚死回來，不僅僅隻為請罪，還有要事要當麵稟告宮主。是關於魅影護法的，還請宮主能夠見屬下一麵！”

    若說之前還存在著幾分僥幸，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哪裏還能不清楚等著她的到底是什麽？

    一時滿心悲涼絕望，就連聲音，也是蕭涼。因為本身就是腹語的關係，聽上去愈發空洞駭人。

    縱然如此，聽到她的祈求，那叫做蕊兒的女子，麵上依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看上去就跟帶了一張假麵一般。

    不過出口的聲音，倒是帶了幾分冷譏。

    “若非如此，你以為你還能進的來？好歹也是宮裏的老人兒了，任務失敗是個什麽下場，難道你不懂？至於要見宮主……”

    前麵的話，說的十分冷硬，到了後麵反而有所軟化。微微沉吟了幾息，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在思考老嫗的請求，也就在對方眼底隱隱有了希望的光芒，還待再接再厲時，才淡然開口。

    寥寥數語，徹底掐滅了別人生的希望。

    “知道你這是舍不得，還想著要繼續伺候宮主，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宮主近來差了一把宮扇，不過你這皮，顯然是不成了，不若就做個琵琶，以供她老人家消遣罷。

    就是不知道，你這把老骨頭，還合不合用。”

    “……”

    比死亡的威脅更能讓人絕望的，是什麽？

    莫約，也就是生不如死了。

    本還想著，自己多少還有用，多少也盡心盡力了，哪怕是再艱難一些，受點兒罪，留下一條命來，也不是不可以。

    結果誰曾料到……誰曾料到……

    難怪在帝都逸王府的時候，魅影護法並沒有直接要了她的命，隻是出手重傷，原來……原來……

    巨大的悲哀席卷而來，混合著心底的那點兒不甘，想起自己被拔了舌頭的痛楚，啞奴絕望的老臉上，終於出現了幾分猙獰的悲憤。

    下一刻，甚至都沒有再有任何的祈求，便徑直飛身而起，朝著之前進來的大門口奔去。

    企圖能拚盡全力，逃出一條命去。看著她的動作，蕊兒未動。原本木然的臉上，滿是譏誚。

    紅唇輕啟，對著空氣細聲叮囑：“仔細著些，宮主喜歡幹淨，莫要讓那個東西把地兒給弄髒了。”

    並未有人回答，隻是隨著空氣略微快速的流動，遠處的啞奴很快就發出了一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

    沒怎麽去看，攏手入袖，蕊兒神情依舊清淡。

    “帶下去吧，下手的時候別太著急，讓她把該說的話，全部都說完了。對了，那把老骨頭被無依傷了，估計也沒有什麽大用處。放了血抽了經，就送到花園去做化肥罷……”

    畢竟不管怎麽樣，總歸是回來了，若不是為了聽她帶回來的消息，又何至於放人進來，髒了這塊兒地？

    輕紗搖曳，暗香浮動。紅泥火爐，白煙嫋嫋。芊芊素手，弄杯調盞間，茶香四溢。

    再配合若有似無的琴聲陣陣，這一幕，本該是極其清雅，賞心悅目的惑人景致。

    隻是因為輕紗大紅，麵前宮裝女子一身豔麗，給這份景致，增添了那麽幾分血色，莫名就多出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即便是已經伺候在跟前許多年，戚蕊依舊還是不大了解，眼前的女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也完全不明白，世上華衣萬千，這人何以獨獨就愛了宮裝？

    自然，這等會將自己陷入危境的問題，她自然沒有愚蠢到直接去問，而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等著。

    一直等到麵前的人一盞茶了，才小心上前，輕聲回稟。

    “宮主，啞奴已經處理了。她帶回來了確切的消息，逸王府那邊……”

    有了雲歆宮刑獄殿的手段，啞奴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以，從鳳茗依到逸王府的那刻起，幾乎所有明麵上的動作，便全部被報了上來。

    低垂著眉眼靜靜地聽著，宮雲歆始終沒有太大的反應，隻一口一口地啜飲著自己煮的，難以入口的苦澀茶水，等到站在下首的人說完了，才淡然感慨一句。

    “第一時間就被發現了啊……”

    無悲無喜，聽上去不過就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喟歎罷了，讓人實在聽不出裏麵的喜怒。

    戚蕊正了正神色，暗自躊躇了一番，才跟著附和：“魅影護法本來就是個敏感的，那現在我們可要……”

    出麵安撫？

    畢竟前些日子的刺殺，也的的確確是宮主的命令，當時那個架勢，可不是為了單純的警告。

    她多少明白，還是因為無依魅影壞了宮主的計劃，讓宮主真的動了氣，起了殺心。眼下既然沒成，自然要收尾的。

    畢竟……

    想到了什麽，戚蕊眼神一閃。頓了頓，剛想再說點兒什麽，結果一抬眸就對上了宮雲歆的目光。

    接觸到那一抹駭人的幽深，她麵色一變，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對方也沒有深究，隻是抬了抬眼皮，倒了茶水，重新開始煮。

    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隻是說出口的話，卻讓人沒法鬆口氣。

    “嗯……既然要安撫，那就把那顆棋子啟動了，讓她過去吧。那個丫頭比較任性，吩咐下去，讓多說幾句好聽的。還有，本宮的那顆龍蘭葵，可是快要開了？

    澆了啞奴的血下去，好好飼養著。等到花開，一並送過去，就說是賞給她的。”

    “……是。”

    所以，其實這就是恩威並施吧？宮主的手段，曆來如此。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這雲歆宮的人，大多數都對她心存敬畏。

    至於剩下的那小部分……

    想到帝都那邊傳來的一些消息，想到無依魅影，施紅淚等人，她的心中，竟然隱隱生出了幾分羨慕來。

    放眼整個雲歆宮，大約也就那幾個活的最是肆意了，能擅自打亂了宮主的計劃，還惹得宮主生了大氣，也是……人才。

    控製著嘴角的弧度，沒有不合時宜地翹起來。一邊應下，戚蕊想了想，又將另外一件事情給稟了上來。

    “宮主，少宮主那邊受刑也快結束了，接下來，您對他可是還有其他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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