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打扮清爽利落，沒有絲毫的奢侈之感，就那麽看上去，還有幾分清寒之意，讓人一看，就覺著這人出身並非有多高貴。

    偏偏這少年通體氣質倒也不差，稍稍彌補了缺憾。尤其是眉清目秀的五官，更添幾分秀氣，倒也能引得人多看幾眼。

    鳳茗依果然就多看了對方幾眼，尤其是看著對方帶著幾分熟悉的眉眼，眸色驟然沉了沉。

    不論是五官，還是整個長相輪廓，這少年都長的很像一個人，她的仇人，荊氏。

    自然了，也長的像鳳芳華，隻不過少了幾分女子的陰柔，雖然跟威武雄壯沾不上任何邊兒，可到底還是個容顏出挑的男孩子。

    心底倒是不是個滋味，隻是在厭惡之前，她卻首先不受控製地感到一陣恍惚。

    若是當年她娘親肚子裏麵的那個孩子沒有死的話，她嫡親的弟弟，也該是差不多這麽大了。

    當年荊氏跟母親幾乎同時懷孕，前後不過一個隻差。然後最後的結果，卻是天差地別。

    一個站在這裏，就站在她的麵前，而另外一個……

    想到了當年的事兒，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著對方的眸色，也帶上了幾分冷意。

    對方卻好像壓根就沒有覺察到她的不喜似的，在原地略微一停頓，便主動走了過來，拱手彎腰行禮。

    “子焉見過長姐。”

    子焉……

    “嗡”地一聲，似乎有什麽在腦海裏麵炸開。鳳茗依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盯著對方腦袋的視線，已經不僅僅隻是幾分冷意。

    而是變成了銳利，甚至還有幾分殺意，毫不收斂地朝著對方而去。

    她本身就已經是做了殺手的人，並不如尋常閨閣女子，即便是眼神，也帶著若有似無的實質，隻讓那少年身上一寒，等到反應過來之後，竟然就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

    等到察覺到自己無形之中有了幾分懼意，少年下垂的眸色一僵，下意識地抿緊了唇角。

    然後，就聽到了一聲冷諷自耳邊響起。

    “子焉？嗬，你父親倒是對你夠大方。”

    隻是，死人的名字也要搶來用，難道就不怕犯忌諱？

    就算是鳳豪宇糊塗了，難道那荊氏也糊塗了不成？這麽多年了，竟然能夠容忍，也是怪了。

    聽到她的冷諷，自稱子焉的少年麵色一白。他還道對方並不識得自己，畢竟怎麽說也是這麽多年不曾見過了。

    結果聽到這話，就反應過來，對方怕是適才第一眼就認出來的。

    難怪神色會那般不待見，而至於那份殺氣……仔細一琢磨，就不難反應過來，尤其還是對方已經明顯給了言語提示的情況下。

    原本還想著要怎麽好好開口呢，結果眼下還什麽都沒說呢，就出了這個岔子。

    縱然再怎麽能維持住老成的樣子，可少年就是少年，城府到底有限，眼底隱隱就有了焦色。

    躊躇了半響，方才整理好自己的思路，一五一十慢慢道來。口齒倒也算清晰，並沒有那種不受人待見的唯唯諾諾之感。

    “回長姐的話，子焉知道，此字乃是母親所賜，雖子焉自知或沒有那個福分，可長者賜不敢辭，既然是父親的感念追憶，自當有幸榮焉，不敢有絲毫褻瀆之意。”

    不論是對這個名字，還是對於提起這兩個字的出處，以及自己的嫡母，眼前的少年皆是麵色如常，一派坦誠。

    不管心裏如何，至少一眼看上去，不會讓人揪出什麽錯兒來。且不管是言辭還是禮數，皆無半點紕漏。隻是恭敬有餘親熱不足。

    自然，鳳茗依也沒指望著對方能對自己親熱。

    不過就算這樣，也已經是很好了，別說是他親姐姐鳳芳華完全就是雲泥之別，即便是荊氏，也完全沒有這份坦蕩。

    眼前這少年，正是荊氏的兒子，鳳芳華的親弟弟。不過鳳茗依倒是聽聞，早在幾年前，鳳豪宇就為這個庶子求了青山書院的名額，早早送出去求學了。

    足以證明對此子寄予厚望。如今看來，成效不錯，至少不曾跟著那樣的親娘跟姐姐學著長歪。

    不過說起來，鳳豪宇對這個兒子，倒也真真是好，為了他，甚至不惜在族譜上，將荊氏提成了平妻。

    因此雖然在府中，在她眼中依舊還是個且，可到底還是擔得起“二夫人”一稱呼。

    尤其還是……子焉這個名字。

    這兩字，本來是當年的楚茗為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取的，隻是做小字用。不料到底沒用上，卻便宜了眼前這個少年。

    他說著字賜給他，乃是鳳豪宇感念追憶著自己已經過世的母親，對於這個說法，鳳茗依不置可否。

    斯人已逝，有些事情，就算是追究起來也是沒有意義，又何必給自己添堵？

    不過眼前這個少年……

    並未就這個小字繼續追究下去，鳳茗依唇角一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聽上去很奇怪的話來。

    “你且抬起頭來。”

    大約也沒想到，明明還在追究他盜用了過世嫡兄小字的事兒，怎麽一轉眼就換了話題，鳳清辰一時有些呆。

    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本能地跟著對方的要求去做，直直抬起了眼。

    因為是下意識的動作，也就忘記了避諱，直接抬眼對上了鳳茗依的視線，接觸到其中的寒涼，他神色莫名一緊。

    也就是轉瞬即逝的事兒，鳳茗依卻出乎意料地並未為難，且轉身朝著來路回去。

    “走罷，父親大人還在書房等著呢。”

    這話，自然是跟後麵的花姐姐妹說的。雖然完全不明白自家主子怎麽忽然就改變了主意，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丫鬟，兩人自然不會追問，隻一言不發地跟上。

    三人還沒走上幾步，鳳清辰的聲音，再一次在身後響起。莫約是有些著急，這一次的聲線，帶著幾分明顯的焦灼。

    “還請長姐等上一等。”

    “嗯？”

    眉梢微揚，鳳茗依頓住腳步回眸，首先就迎上了對方拱手作揖的動作。

    一揖到底，折下腰身，恭恭敬敬，算得上是大禮了。眼角微微一眯，也懶得多說，隻看著對方的動作。

    行禮完畢，那鳳清辰倒也不囉嗦，十分痛快地就表明了自己的此舉的意思。

    “二姐愚笨，做事難免會有不周到的地方，隻是到底一脈相承，若之前有得罪長姐之處，還請長姐看在大家總歸是一家人的份兒上，海涵一二。子焉不勝感激，倘若有機會，必當鞍前馬後以為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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