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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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風起雲湧,鳳茗依並不傻,也不遲鈍。恰恰相反,因為殺手的經曆,受過的那些特殊的訓練,感知還不是一般的靈敏。
對上對方一雙疏離的冷眸,等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麽,周身的血液,便一點一點地開始凝固了起來。
奇異的是,這個過程,堅持的時間並不算短。身後的追兵,也已然迫近。可隻是站著不動,定在方丈之外,再不靠近。
如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滿心滿腔的冷意,凍的人骨頭渣子都要結冰了。好不容易憑著花家姐妹兩人的性命得來的生機,又怎麽這麽容易就放棄?
求生的本能,讓鳳茗依一咬牙,錯開對方,換個方向繼續跑。同一時間,隻聽得“刷”地一聲,之前隻是做樣子的弓弩,終於被派上了用場。
開弓搭箭,隻待一聲令下。至於是等何人的令下……連著那些在夜色中泛著寒光的箭羽一起,她都選擇了視而不見。
雖然很有可能下一刻,便會體驗到萬箭穿心的痛苦。可縱然是如此,也要比直接麵對來的好。
頗有那麽幾分不管不顧的勢頭。
感覺中好像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實際上,不過幾息之間。快到她其實都並沒有跑出去多遠,還能聽得到空氣中傳來一聲悠悠的歎息。
熟悉的在記憶中留下過印記的聲音,熟悉到,讓她之前毫無懷疑,這會兒卻恍然醒悟的嗓音,此時聽上去,竟然帶著那麽些個無奈跟複雜。
“罷了,都退下吧。”
整齊統一的動靜,昭示著前一刻還威脅著她生命的危機,已經撤除。對方那麽多人,卻沒有一個人對這個命令有質疑,嘴裏更加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隻有那放下弓箭的動靜,像是狠狠地敲在鳳茗依身上,讓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直接就一頭栽倒下去。
果然是,果然……是……
渾渾噩噩間,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到無依小舍的。花家姐妹被擒,她的房間滅著燈,一片清冷。
在黑暗中,獨自一人待了許久,就連手臂連著身上各處的傷,都顧及不到去處理。
就著那一身還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的衣裳,找了以前最喜愛的小榻坐著,等著情緒平靜。
心頭最初的那片寒涼過去之後,人倒是十分鎮定,將當初從被救時候開始,一直到後來歸京遇到軒轅逸諾,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日常中的點滴,全部都過了一遍。
意識,是從未有過的清晰。
等到所有神思回籠,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活動著僵硬的腿腳起身,一步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外麵一片寂靜。
除了有早起的兩個僅有的傭人,在安靜地做著各自的手上的活計之外,並沒有任何的異常。就好像前一夜,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
見此情景,鳳茗依卻隻能苦笑。
此前就一直覺著,軒轅逸諾那人可怕,手腕非同一般。而今親自領教過了,方才得知,她此前的感覺,一直都是正確的。
看似波浪不驚,實際上,無非是在給她一個機會。一個主動承認的機會。甚至上,她都絲毫不懷疑,若是自己將對方僅有的耐性給消耗殆盡,那麽打破眼下這份寧靜的,八成就是昨夜那些鐵甲兵將了。
屆時,別說是想救人,保全身陷囹圇的花家姐妹,就算是她,恐怕也……
好不容易恢複了平靜的心情,卻被濃濃的沮喪所取代。若是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憑著惹惱了宮主,也不應該應下這等差事的。
也不至於陷入而今這等地步。
可惜,想想罷了,從頭到尾,她都沒得選。
潑了幾把冷水給自己醒神,換過了衣裳,鳳茗依隻是粗粗包紮了一下手臂,稍微收拾一番便出了門。
時辰尚早,加上氣溫驟冷,薄薄的寒氣中,陽江城的大街上並沒有多少人。緊了緊身上的狐裘,靡靡拖拖一步一行之間,都給人一種,將要奔赴死刑台的錯覺。
而事實上,好像也沒有什麽兩樣了。
還是臨江順天府衙的方向,前一晚上,她才拚死從這裏逃了出去。可是如今,卻不得不再次回來。
大門口正侯立著兩個人,走進看清那張臉,卻是熟人。見著她,也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來,甚至還恭敬地拱手彎腰,一副專門在等著她的淡定模樣。
“見過王妃。”
軒轅逸諾的貼身侍衛白蕭白肅,除非有要事在身,否則曆來極少會遠離他左右。所以……
深深地吸了口早晨的涼氣,抬頭盯著大門上方巍峨的匾額,壓抑住滿心滿肺的鬱氣跟不安忐忑,鳳茗依漠然開口。
雖然臉上除了冷然之外,什麽都看不出來,可事實上卻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此刻吐字,是何等的艱難。
“王爺在麽?”
“回王妃的話,爺此刻還未起身,屬下或許可以先帶您去別地兒轉轉?”
回話的人,是臉色看上去還好的白蕭。跟神情明顯不滿的白肅相比,他至少有著年少相伴之情,是以這會兒態度也就好一些。
至於他的話,鳳茗依卻是聽出了弦外之音。軒轅逸諾起沒起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白蕭將要帶自己“轉轉”的地方。
當下也就一點頭。
“好,有勞。”
“不敢,王妃這邊請。”
白蕭引著路的方向,依舊是昨晚她走過的地方。北苑的梅園,她既沒能順利救戚蕊,還折了自己兩個丫鬟的地方。
比較起昨晚來,此處顯然已經被精心打掃過。之前打鬥的淩亂一掃而空,就連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道,也已經散的一幹二淨。
隻是一路走來,卻禁不住滿心的荒涼。
虧她還自認為此次陽江之行安排妥當,沒有什麽紕漏。而今看來,分明就是一腳踏入了別人的局。
或許從一開始,對方就是這個目的罷。
此前的種種,當時不懂,現在卻是明了。等到反應過來,已然是滿滿的苦澀。
入眼處,依舊是一片荒涼。幹淨是幹淨了,隻是一院子的梅樹依舊不曾被打理,依舊張牙舞爪地肆意著。
其中最濃密處,有物件掛在上麵,格外顯眼。定眼一看,卻是一身夜行衣的花家姐妹兩人,還有身著單衣的戚蕊。
身子皆是略略僵硬,氣死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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