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什麽，鳳茗依並沒有聽到。至於那位打盹老太監的茶，她也照樣沒有喝到。不過是寥寥數語，她就被安慶帝揮手打發出來了。

    出了養心殿的門，莫名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隻是還來不及細細琢磨軒轅逸諾在她完全不知曉的時候，付出的那份心意，就看到有宮人正朝著她走來。

    隻掃了一眼對方的腰牌，鳳茗依的頭皮便下意識地緊了一下。

    祥寧宮的人。適才在養心殿內，安慶帝是怎麽說的來著？過了他這關稀鬆平常，能讓太後放過，才是本事？

    總覺著這話另有深意。

    隻是並沒有給她細思的機會，那宮人不帶感情的尖細嗓音便響了起來。

    “逸王妃，太後有請，請隨奴婢來。”

    “不敢，有勞公公。”

    客氣點頭，鳳茗依抬腳跟上。既沒有奴顏婢膝地刻意討好，失了她堂堂皇子妃的威儀，又保持了儀態，不至於讓人覺著過於高傲。

    同時也從那宮人的語氣之中，察覺到了一絲端倪來。

    怕是這祥寧宮，不大好進了。

    果不其然。

    在安慶帝的養心殿不曾見到的預料，在祥寧宮全都見到了。一字兒排開的宮女太監，各個麵無表情。

    姿態端正地走進去，鳳茗依都能感覺到的那股子漠然。尤其接近殿門口，更有明顯的威壓自內傳出。掃過殿門兩旁跨著刀的大內侍衛，她隻能選擇繼續抬腳。

    跨過高高的門檻，才剛剛進去沒走幾步，尚且來不及行禮問安，就有一道威嚴銳利的聲線擲地有聲地落了下來，震得的心髒都顫了顫。

    “跪下！”

    “噗通”一聲，鳳茗依聞言，跪的絲毫不帶猶豫。即便是膝蓋同寒玉地麵接觸的瞬間，疼的鑽心，麵上也是半分不顯。

    而後也不等對方再度為難，緊著先磕下一個頭去。

    “孫媳給太後請安，太後萬壽無疆。”

    “萬壽無疆？怕是有你這麽一個禍害在，莫說本宮，便是這天下，也傾覆得了去！鳳茗依，你惑亂天下，本宮且問你，該如何處置？”

    “！”

    惑亂天下……這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大了。明明前一瞬還能鎮定自如，眼下這樣一頂鬥大的帽子砸下來，饒是鳳茗依定力再好，也接不住。

    況且剛來就遭受了下馬威，哪裏還有細細思量的時間，再次叩首，聲線中刻意帶上了幾分惶恐。

    “太後聖明，此等罪名，孫媳萬萬不敢承擔。”

    也不敢如同麵對安慶帝那般，等著對方慢慢跟她磨，深知這位經曆過殺伐天下的太後不好糊弄，索性自己先講明內情。

    有些事情，既然安慶帝能知道，太後未必就不知道。隻是她是否了解，也隻是她自己的事情，鳳茗依的態度，卻是不能怠慢。

    況且看這樣子，分明就是有意為難，倘若一個不慎，指不定今日果真就出不了這祥寧宮的門了。

    稍稍提了一口氣，也不敢直接抬頭，就那麽維持著掌心觸地，額頭擱在手背上的姿勢，快速道來。

    “王爺被人謀害下蠱一事，孫媳事先也全然不知。不然縱使看在夫妻情分上，再斷然不敢犯下此等誅九族的大罪來。況且孫媳始終都是鳳家的女兒，該有的輕重，自然知曉。

    隻是到底是孫媳的失誤，才讓賊人有了可乘之機。疏漏之罪，自然不敢有半分辯解。唯有這惑亂天下的罪過，饒是萬死，也不敢受。”

    能惑亂天下的那是什麽？那是妖孽啊。再怎麽算，也不可能落到她頭上來。

    倘若是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給認了，後麵指不定要會怎麽樣呢。即便是即刻便被拉午門外一把火燒了，也是罪有應得！

    該認的罪不推脫，不該認的，卻是半點兒都不沾。一口氣說完之後，隻稍稍停頓了兩息，乘著對方還未繼續發難，鳳茗依幹脆直接交底。

    “數年前孫媳流落在外，的確是承蒙宮雲歆所救才堪堪保下一命。此前家父前往臨江時，也是她授意

    跟什麽人，就要說什麽話。有些人，天生一雙利眼。饒是你再多狡辯，也脫不開她的審視。

    尤其是像鳳九歌這樣的人，身在那樣的位置，況且自身還是一個從修羅場上走出來的傳奇，還有什麽事情是她沒有見識過，沒有聽聞過的？

    若是此刻還要想著有什麽隱瞞，那純粹就是在找死！

    既然有這份覺悟，鳳茗依自然不會輕易將自己置身在對方的底線之下，也不帶猶豫，當下就語言流暢地將自從歸京之後，但凡跟雲歆宮有關的事情，皆一一道來，毫不遮掩。

    甚至就連暗中出京千萬臨江，卻營救昔日同夥，最後導致她身份徹底拋上明麵，跟軒轅逸諾坦誠相待的過程，也悉數交代。

    唯有非要營救戚蕊的真實內幕，因為想著與眼下的情形關係不大，便沒有深說。隻道是兩人關係極好，此前在雲歆宮頗得對方關照，不忍看她如此送命，方才衝動行事。

    莫約真的對這些不感興趣，坐在上首的太後一言不發，並未追問。

    而一直到許多時間之後，當一些難以置信的真相擺在鳳茗依麵前，她才恍然憶起，在這一刻沒有提及花弄影的名字，是一份多大的慶幸。

    否則，怕是早就直接血濺當場了。

    自然，這是後話。

    很顯然，對於鳳茗依一五一十交代的這些，鳳九歌心中有數。故而不打斷地聽她說完之後，難得沉默了片刻。

    感受著上首的威壓也明顯減輕了一些，鳳茗依才暗暗抹了把冷汗。

    剛想著是否再接再厲，幹脆將自己跟軒轅無憂也曾私下有過接觸的事情也交代出來，證明自己的坦誠時，便聽到上首的人終於緩緩開了口。

    雖說那語氣也同樣算不上多好，可到底還是比起一開始的銳利寒涼來，平常了些。

    “既然如此，那本宮暫時也便不追究你的居心叵測。眼下問你一句話，你要如實回答。”

    “太後有話，盡管吩咐。”

    別說是一句，便是十句百句，也是非回答不可。此前還剛對安慶帝刮目相看，直至這一刻，鳳茗依方才恍然有些明白，為何他明明實力不差，卻總是容易被人忽略。

    畢竟有這樣一位能力超卓，氣勢非凡的母親在，且別說是安慶帝了，縱然換成是軒轅逸諾那樣的人，光芒也照樣被掩蓋。

    真是個……讓人忌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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