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哥哥，你疼不疼？都是因為依兒，你才遭此磨難，心裏該是怨極恨極了罷？不若你起來，依兒讓你報複回來，可好？”

    “逸哥哥，依兒想你了。想你跟我說話，抱我的時候了。所以，你好好歇一歇，就醒過來罷？”

    “你……別生我的氣。我也隻是有些看不清楚某些東西，才會跟你鬧騰。一葉蔽目，錯過了許多。往後定然再也不會這樣了。

    你就算是真的要生氣，也別氣太久了。不然依兒會不安，會擔憂。”

    “依兒想好了，往後定然再不會犯這樣愚蠢的錯誤。人生如此的短暫，又何必偏偏要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兒勞神？

    不過將來，恐怕還得多勞煩你的庇佑。因為依兒決定，以後但凡有人敢讓依兒不痛快，依兒定然直接打回去！”

    一聲逸哥哥，道盡多少回憶。也便是這人眼下動彈不得，還未必能聽得見她說話。

    不然依著鳳茗依的性子，怕是再也叫不出來的。此刻，也不過是仗著這份難得，肆意一回罷了。

    也借著一聲聲的呼喊，減輕一下心底的愧疚。還有那股子難受的壓抑。

    既然不能以身代之，隻能用這般的方式陪伴。不論是自私也好，難過也罷，橫豎也是眼下唯一能做的。

    若是這人是好好的，清醒的，怕是聽了她這話，都能捧腹取笑了罷？

    哪怕是難堪一些，也好。總比這份無聲無息的安靜，要來的讓人輕鬆。撈起對方大掌，也不怕破皮沾染了蠱蟲，鳳茗依將臉埋在了裏麵。

    借著沒人看見，眼淚流的肆無忌憚。

    絲毫沒有注意到，陷入昏睡中的軒轅逸諾，眉頭稍稍一動。

    不過到底有心無力，再沒有多餘的動靜。

    人並非天生便堅強，擁有一副鐵石心腸。不過是後天的曆練罷了。然縱使千帆過盡，也總會有被觸及到心底脆弱的時候。

    此前覺著自己萬事皆可，無非也是，沒有真的被戳中弱點罷了。鳳茗依的悲傷，來的猝不及防。

    跟軒轅逸諾相觸的肌膚，也還是變得有些微涼。隻是再抬眸之餘，她的眼底，已經染上了沉沉的幽光。

    宮雲歆！

    依舊還是那句話，她不懂什麽蠱毒，卻懂宮雲歆。也多少懂一些她會用到的手法。

    這一待，就是一晚上。

    照料了整晚的時間，鳳茗依徹夜未眠。好在精神倒也無甚大礙，眼見著天光透亮，床上的人狀況也比較穩定了，她這才喚人進來梳洗，便急急去找了君無藥。

    一夜的時間，也該對方找出點兒眉目出來了罷？

    過去的時候，恰巧對方正在拿著藥物，對那些捉來的蟲子進行試驗。

    廣口的瓷盅裏麵，加入了新鮮的血液。隻是這般看著，並察覺不出異常來。不過因為加了些許白色粉末的緣故，便開始沸騰。

    一波一波的血浪裏，有細如毛發的白色線頭，那，便是成蟲的蠱。

    那一幕光是看著，就讓人毛骨損然。何況眼下軒轅逸諾的體內，還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小蟲子。

    隻要一想到那數以萬計的東西正在蠶食著他的皮肉，血液，精氣，鳳茗依所有的淡定，都在頃刻之間土崩瓦解。

    下一秒從袖中掏出匕首，便要去擱自己的手腕。

    駭的君無藥臉色一變迅速出手阻止，神情之間，卻是滿滿的後怕。

    “王妃切莫衝動，雖然看著嚇人，可王爺並未果真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草民保證，定會竭盡所能，用盡畢生所學來醫治王爺，也請您務必要好好的，等著他醒過來才是！”

    “……”

    這人，莫不是以為自己要尋短見？

    神色微微一囧，鳳茗依語氣平淡地解釋。

    “想多了，我隻是想著，既然這蠱蟲是從我體內過度出去的，許我的血也有抑製的作用也說不定，故而想要一試罷了。”

    當初宮雲歆那鬼蠱，不就是本下在了她身上？那人本事原本就超出她很多，自然是防不勝防。

    現在想起，應該是在臨江酒樓的那最後一麵時動的手，難怪當時的感覺怎麽都不對。

    論理，她合該是第一個受害者。蠱蟲蠶食，最先蠶食的那個人，也是她！然而事實卻是，她人現在還好好的。

    如此一想，能在這麽長時間內安安分分地潛伏，想必是還有什麽手段的。故而鳳茗依的想法，也並非全然是空穴來風。

    如此一聽，君無藥倒是淡定了。訕訕鬆開了鉗住她的手臂，拱手致歉。繼而又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來，麵色冷靜。

    “如此，那王妃可否允許草民先為您把個脈？至少確定一下，也好避免白白受苦。”

    話雖然是這般說的，不過從那語氣中，鳳茗依卻還是聽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點頭應允，在一旁坐下，伸出手腕的同時，心底卻是微微一緊。

    她的身體，此前柳半夏已經確認過無礙。不過依著軒轅逸諾出事，也不難斷定，那人畢竟是有了異心。

    若是如此，也合該要好好看看。目前沒有異樣，不代表果真就全然無事。說不定她也……

    許是看她神情不對，君無藥更是認真。手指搭過來，蹙眉凝神。片刻之後，眉頭微鬆。不過語氣裏還是帶了幾分不可思議。

    “王妃安心，您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這就是說，宮雲歆的確在她身上下了某種禁製，可以阻止蠱蟲的複蘇。

    隨著依著那人的謹慎，這禁製定然不會持續太久的時間，跟蠱蟲離體脫離不了關係。不過好歹軒轅逸諾躺下也沒有幾日，說不定還能有殘餘？

    想的心中一亮，就像是冥冥之中乍然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鳳茗依不再遲疑，順手拿過一邊的瓷碗，再次撿起匕首。

    手起，刀落。鮮紅的血液隨即湧出，不斷地往瓷碗裏淌。

    看著她那毫不手軟的樣子，一旁的君無藥眉頭幾乎擰成一團。眼見著差不多了，便快速拿了藥粉跟棉布過來，替她包紮傷口。

    鳳茗依卻是並不在意這些，隻讓他隨意處理了一下，便忍不住開口催促。

    “你且快去試試。”

    “好。”

    瓷盅之內，翻湧的血浪，還是在翻湧著。那些細小的蠱蟲非但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生命裏看上去反而是更加的頑強。

    眼睜睜地看著君無藥將她自己的血液一點點注入進去，鳳茗依屏住呼吸，緊張的連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好不容易全部都倒完了，而後就看到……毫無動靜。

    跟之前根本一模一樣，並沒有什麽區別。也就是說……失敗了。

    濃鬱的無力氣息隨之而來，從希望到失望，來的異常快速。快到幾乎都讓她沒有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也就在她頹廢不已時，忽然就聽到一旁君無藥的呼吸頻率有了輕微的變化。

    電光火石之間，鳳茗依再度迅速抬眸，細細看去。半響之後，才終於看出了瓷盅中並非是真的就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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